沉痛悼念樊骏学长
陆永品
听到樊骏学长辞世的噩耗,我感到非常悲痛,由于家里有刚做过大手术的病人,离不开身,故未能去与他做最后的告别,为此我内心久久感到不安。1963年,我从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后来到文学所,就与樊骏兄相识,并结下深厚的友谊。樊兄从事现代文学研究,我研究古典文学,平时交流学术问题甚少。他的《中国现代文学论集》(上、下)于2006年2月出版后,即赠送给我,并签署:“陆永品先生惠存,樊骏,2006年3月。”我却没有把我的《庄子通释》等书送给他,因此感到极其遗憾。这是其一。其二,我小有烹调技术,尤其会烧鱼。樊骏兄说找个时间,到我家来,品尝一下我做鱼的手艺。但他也一直未能抽出时间,来品尝我做的鱼。这也是件遗憾的事。樊兄长期以来身体欠佳,他住在安贞宿舍大楼,我怕打扰他,就未去看他,只是几次拜托与其同住在安贞宿舍的王信学长,向他问候。没有想到,樊兄竟这样过早的仙逝了。但樊兄的高尚人品和道德操行,却值得后人发扬光大、薪火相传。我这里只简略地说三点。
一是他治学严谨,厚积薄发,千锤百炼,一丝不苟。他所写的文章,都是深思熟虑,字斟句酌,呕心沥血的结晶,是能够经得推敲的。不像有的人,身居要津,急功近利,沽名钓誉,什么都敢写,大量炮制并非创见的文章,其实就是在做文字游戏而已。樊兄的《中国现代文学论集》能传之后世、藏之名山,供后学学习和参考。宋代有位诗人曾说过,如果诗写得不好,“千首富,不救一生贫”。诚哉斯言!颇值得学人作为座右铭。
二是樊兄为人宽厚诚实,廉洁正派,不媚俗,不趋势,不拉帮结派,做人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一身正气。樊兄可谓孔子所说的“君子之儒”。孔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论语》)樊兄能团结同仁,友好相处。不像有的人身为学者,不潜心研究学术问题,却热衷于拉帮结派,党同伐异,真是学者的耻辱。
三是樊兄心地善良、富有恻隐之心,大公无私、乐于助人,是个道德高尚的人。正如老子所说:“含德之厚者,比如赤子!”(《老子》)举几个例子即能说明。其一,樊兄是独身主义者,不谈恋爱,不结婚。1972年从河南干校返京后,没有宿舍,樊兄和我都住在文学所六号楼办公室里,他住北面的办公室里。樊兄有个习惯,每天晚上都靠着床头看书。北大有位女士爱上了他,几乎每天都来看他,坐在他床边;而樊兄不与她说话,也不招待人家喝水,直到九点,那女子回去了之。有一次樊兄去乡下看他干爹,他回来后,我告诉他,那位女士又来了,问您到哪里去了。我说我想告诉她,您去外地结婚去了。他却说:“不能这样说,这太伤害人了。”其二,20世纪90年代初,我评研究员时,因被人排挤,压我两年。樊兄是评委,了解此情,他每年都找我谈心,并安慰我说:“你写的《诗词新论》,很好!”如此等等。其三,樊兄大姐过世,他分得遗产人民币200万,他没有用于购买高级住宅、改善生活条件,而却分别捐献给文学所和别的学者作为奖励后学的基金;知道所里同事经济困难,他也出资相助;但他都坚持不留姓名。他这种“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精神,真正达到了如庄子所说无功、无名、无我的精神境界。他的这种高尚的道德品质和精神境界,给学子们树立了学习的典范。
老子曰:“死而不亡者,寿!”(《老子》)樊骏学兄将永远记在世人心中而永垂不朽!
2011年4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