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周友山^〔1〕

我因人说要拆毁湖上芝佛院^〔2〕，故欲即刻盖阁于后^〔3〕，使其便于一时好拆毁也。芝佛院是柳塘分付无念盖的^〔4〕，芝佛院匾是柳塘亲手题的，今接盖上院，又是十方尊贵大人布施俸金^〔5〕，盖以供佛，为国祈福者。今贵县说喈者不见舍半文^〔6〕，而暗嘱上司令其拆毁，是何贤不肖之相去远乎^〔7〕！

我此供佛之所，名为芝佛上院，即人间之家佛堂也，非寺非庵，不待请旨敕建而后敢创也^〔8〕。若供佛之所亦必请旨，不系请旨则必拆毁^〔9〕，则必先起柳塘于九原而罪之^〔10〕。又今乡宦财主人家所盖重帘、画阁、斗拱诸僭拟宸居者^〔11〕，尽当拆毁矣，何以全不问也？

注释

〔1〕本文于万历二十二年（1594）写于麻城。在前边写于同年的《与周友山》之后，都是针对当时迫害李贽的风暴而言，可以互相参看。

〔2〕“我因”句：当时，麻城一些理学家勾结地方官对李贽进行迫害，扬言要拆毁芝佛院，这里即指此事。湖，即麻城龙潭湖。芝佛院，李贽寓居麻城龙潭湖时所建的供佛之所，为友人周柳塘出金所建。

〔3〕阁：李贽原拟在芝佛院殿后新建一阁，以作为读书、藏书和放置书板的处所。

〔4〕无念：见《与焦弱侯太史》注〔3〕。

〔5〕十方：佛经称东、西、南、北、东南、西南、东北、西北、上、下为十方，这里泛指各处。

〔6〕说喈（jiē）者：指说闲话的人。喈，乌鸦声。说喈，比喻聒噪之声。

〔7〕不肖：这里指不正派。

〔8〕敕（chì）：亦作“勅”，指皇帝诏书。

〔9〕系：是。

〔10〕九原：九泉、黄泉。周柳塘于万历二十年（1592）逝世。

〔11〕画阁：装饰华丽的楼阁。 斗拱：斗与拱皆为我国木结构建筑中的支承构件，在立柱和横梁交接处。斗拱承重结构，可使屋檐较大程度外伸，形式优美，为我国传统建筑造型的一个主要特征。这里用来代指房屋。 僭（jiàn）拟：超越，过分。 宸（chén）居：帝王之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