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焦弱侯^〔1〕

六月初，曾有书托承差转达^〔2〕，想当与常顺先后到也^〔3〕。日来与刘晋老对坐商证^〔4〕，方知此事无穷无尽^〔5〕，日新又新，非虚言也。王龙谿先生新刻全部^〔6〕，真是大了手好汉^〔7〕，可谓三教宗师^〔8〕，可惜生同其时者徒贵耳而贱目^〔9〕，使今日有室迩人远之叹耳^〔10〕！京中有聪明汉子否？但得回此心向般若门中^〔11〕，即为幸事，勿太责备也！

黄冈涂明府先生与刘晋老往复教言二纸^〔12〕，便中附上请正，便知弟此伏中甚有得朋之益，快活不可当，故虽热不觉热矣。余无言。

注释

〔1〕本文于万历十九年（1591）写于武昌。此文为《李氏遗书》同题第二十书的节录。全文见《李贽全集注》第二十六册“集外集”。

〔2〕承差：差役的尊称。

〔3〕常顺：僧无念的高徒，原在麻城龙潭湖芝佛院，后为河南商城黄蘗山法眼寺僧。

〔4〕刘晋老：即刘东星。见《答梅琼宇》注〔4〕。 商证：磋商论证。

〔5〕此事：指穷究生死根因的佛学理论。

〔6〕王龙谿：即王畿。见《答马历山》注〔55〕。

〔7〕了手：高手。

〔8〕三教：这里指儒、释、道。

〔9〕“可惜”句：指当时的一些人只知表面诵读王龙谿的著作，而不能本质地认识他著作的思想，更不能认识他重道重行的精神。这一点，李贽在《焚书》卷三《王龙谿先生告文》和《续藏书》卷二二《王龙谿公畿》（正文标题为《郎中王公》）中有更全面深入的论述，可参看。

〔10〕室迩（ěr）人远：亦作“室迩人遐”、“室迩人遥”。语本《诗经·郑风·东门之冘（shàn）》：“东门之墠，茹芦在阪。其室则迩，其人甚远。”意为东门一道长堤，坡上长着茜草。那屋近在跟前，那人可真遥远。朱熹集传：“室迩人远者，思之而未得见之辞也。”后常用为怀念亲故或悼念亡者之辞。

〔11〕“但得”句：意为把心回到佛教般若学理之中。般若，佛教用语，或译为“波若”，意译为智慧。但这里所说的“智慧”，是指一种“妙智妙慧”，是众生本心所具有，能产生一切善法的“智慧”。

〔12〕涂明府：指涂宗濬，南昌人，时任黄冈（今湖北黄冈）知县。著有《证学记》（见《明儒学案》卷三一）。明府，对县令的专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