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萨拉米大海战

公元前480年初秋的一个夜晚，雅典海军统帅地米斯托克利紧锁双眉，烦躁地在军舰甲板上来回踱步。一阵海涛涌起，凉丝丝的浪花溅到他身上。不久前发生的事又在他眼前浮现。

希波战争已经打了整整十二年。自温泉关失守后，整个希腊已危在旦夕。为了保存实力，他说服了绝大多数雅典人，主动放弃家园，有组织地撤退。妇女和儿童撤到附近的岛上，全体男子上舰船作战。这样，雅典成了一座空城。于是，波斯大军越过温泉关后，兵不血刃进占雅典。波斯国王薛西斯命令把雅典城洗劫一空，以洗雪当年马拉松之耻。如今，雅典城已陷落在入侵者的铁蹄之下……想到这里，地米斯托克利把脚一跺，望着银色的月光长叹道：“神啊，难道你真要让你的雅典臣民灭亡于血火之中，难道你真要让这美丽城邦碎身于爱琴海的狂涛？假如你真有此意，那我便和你也要一决胜负！”

说着，他拔出利剑，向茫茫的大海投去。

“报告，联军总司令部通知你去开会。”

传令兵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他示意传令兵退下，然后跳上小艇，驶向希腊联军总司令部。此刻，联军总司令部灯火通明，正在召开紧急军事会议。主持会议的是斯巴达将军，他竭力主张在陆地上建立坚固的围墙，以此阻止波斯军队的推进。一些城邦的将军也认为在海上同波斯军作战没有出路。

地米斯托克利站了起来，说出自己的主张：“我并不想完全放弃在陆地上的抵抗。但是，自从李奥尼达国王阵亡后，敌人在陆地上的优势正与日俱增，因此，希腊在陆地孤注一掷的拼搏是愚蠢的。我们的未来应该在海上。我们应把舰队开到萨拉米海湾集中，在那里同敌人决战。”

他停了一会又说：“萨拉米海湾狭窄，敌方舰只虽多但无法摆开，而且体大笨重，转动不灵，优势无法发挥；相反，希腊战舰数量虽少，但体积小，转动灵活，可以充分发挥其战斗力。我们完全能以小克大，以少胜多。”

然而，希腊联军的大多数将领持反对意见。科林斯城邦司令甚至嘲笑地米斯托克利，说已经丧失了城邦的人，就不配多说话。地米斯托克利发火了，他跳起来吼道：“我们放弃自己的家园，是为了不做奴隶。这只是暂时的放弃。雅典是一个强大而辽阔的城邦，联军舰队中有两百艘三层战舰是我们的。退一步讲，如果陆上的战事于我不利，我们完全有能力把我们的家属载在军舰上，像我们的先辈一样去意大利寻找新的土地。”

说到这儿，他用愤怒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周围的将军们，然后又用坚定的语气说道：“当你们失掉雅典舰队的时候，你们会记起我的话来的。”

这番话，在座的人都能掂出它的分量。将军们心里明白，倘若雅典海军撤出联军舰队，而单靠斯巴达和科林斯微弱的海上力量，去抵挡庞大的波斯舰队，那简直是无法想象的事。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会议终于通过地米斯托克利在萨拉米决战的提议。大家回各自舰队做大战前的准备。

地米斯托克利回到自己的旗舰上，召开了雅典舰队舰长联席会议。他在会上作了具体战斗部署。最后，他坚毅地说：“除了战胜，就是舰队和全希腊的灭亡。”

为了能诱敌深入，地米斯托克利实施了一项大胆的计划。

地米斯托克利把自己的忠实奴仆波斯人西京叫来，命他乘快舟到波斯人那里，对波斯舰队指挥官或者波斯王本人说，地米斯托克利暗中期待波斯获胜，要求波斯立即进攻斯巴达和科林斯的舰队。希腊人内部不和，波斯很容易击溃他们。

西京走后，地米斯托克利感到非常疲倦，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一坐到躺椅上双眼就不知不觉地合上了。

第二天拂晓，有探子来报：“昨夜波斯舰队开始包围萨拉米，准备截断希腊舰队的退路。”

地米斯托克利听后非常兴奋。他所期待的正是敌人来萨拉米，这样既可实现在此与波斯人决战的计划，又可迫使希腊联军内部加强团结，背水一战。

9月20日黎明，太阳从水天连接处跳了出来，满天的朝霞像一团团火焰在燃烧。世界古代史上一场规模空前的海战即将拉开帷幕。薛西斯觉得胜券在握，吩咐把自己的黄金宝座安放在海边的高地上，从这里可以俯瞰萨拉米海域的全景。

波斯舰队首先出动，一千艘战舰分成两支庞大的分舰队，从两边驶进萨拉米海峡。由于海峡很窄，而且弯曲多暗礁，所以进入海峡的舰只没能保持住队形，前前后后挤满了海峡。这时又起了风，卷起一道道波浪扑进海湾，高挂风帆的波斯战舰像醉汉一样摇晃不定。波斯舰队出现了混乱。

正在密切观察敌情的地米斯托克利发现了战机。他马上高声喊道：“前进，希腊的儿子们！为了祖先的坟墓，为了希腊诸神的祭坛而战斗！”

严阵以待的三百八十艘希腊战舰齐声呼应，声如奔雷，霎时万桨翻飞，如脱缰的野马，争先恐后地朝敌舰冲去。激烈的海战开始了。

雅典舰队在地米斯托克利的指挥下，充分发挥快速灵活的特点，在波斯舰群中横冲直闯。雅典军舰忽而紧贴敌方小舰船舷擦过，将敌人一边木桨齐齐切断；忽而靠近敌军大舰，进行接舷搏斗；忽而瞅准机会，发动凶猛的撞击。

一些波斯军舰见势不妙，急忙掉转船身迎战，但不等它们完全掉过船身来，全速前冲的雅典战舰已把尖硬的铁角撞进它们的船腹。雅典重装步兵挽盾持剑，奋勇跃上敌舰甲板，同敌军展开激烈的厮杀。希腊步兵擅长单兵格斗，波斯兵难以招架，被杀得尸横甲板，血流满船。

本来大型的波斯战舰，在海战中应有一定的优势，但由于这里是海峡，水面狭窄，所以波斯战舰失灵了，互相失去呼应，甚至自相撞击。波斯舰队船只沉的沉、逃的逃，毫无还手之力。

时近黄昏，萨拉米海峡中一片凄惨的景象，到处漂浮着死尸、破船板和断桨，一些正在下沉的船只露出歪斜的桅尖。夕阳将海面映得一片血红，仿佛整个海峡全是血水。坐在高地观战的薛西斯，从头至尾目睹了波斯舰队惨败的经过，想到自己征服希腊的雄心壮志化为泡影，真是欲哭无泪，只好下令撤军返回波斯。

萨拉米海战是希波战争中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海战，也是人类历史上最早的著名海战。这场战役以希腊联军的完全胜利而告结束。联军共击沉波斯军舰二百艘，俘获五十艘，而自己仅损失四十艘。雅典沸腾了，整个希腊半岛沸腾了，人们衷心地把象征英明伟大的花环，献给希腊人民的优秀儿子——地米斯托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