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子健康档案在应用中缺陷明显

从图2-1中可以看出，就诊时长存在许多问题，且由于电子健康档案的普及，医患之间的眼神交流也变少了。哈佛大学的拉塞尔·菲利普斯（Russell Phillips）医生说：“电子健康档案将医生变成了数据录入员。”9医生对着计算机工作，而不是直面患者，被认为是导致医疗工作者高抑郁率、高疲惫率的罪魁祸首。在美国，几乎有一半的医疗工作者出现了过劳的症状，每年还有数百例自杀事件。10一篇来自47项研究、涉及4.2万名医生的分析报告指出：过劳会导致医疗事故的发生概率翻倍，而这反过来又会导致医生的职业倦怠和抑郁。这是一个恶性循环。11正如亚伯拉罕·维基斯在推荐序中指出的：人工智能所扮演的“侵入者”角色在未来会广泛影响医生的心理健康，进而悄然影响他们对患者照护的质量。

使用电子健康档案还催生了一系列其他的问题。档案中存储的数据通常极不完整，甚至是错误的，使用起来也不便捷。档案中大约80%的信息纯粹是把以前的记录复制粘贴过来，因此先前出现的数据输入错误极有可能一直延续到后面的档案中。12更糟糕的是，调取不同医生或医疗系统中的患者的信息非常困难，部分原因是系统不兼容：医疗系统会使用专门的文件格式绑定档案信息，从而帮助锁定患者。我的朋友所罗伯·杰哈（Saurabh Jha）曾做过一个形象的描述：“当你去偏远国家远游时，你的银行卡依然可以被读取；而在美国就算你只是去了街对面的另一家医院，你的电子健康档案却无法被识别。”13

此外，“一次性”的医疗服务模式加剧了电子健康档案的不完整性。之所以用“一次性”这个词，不仅是因为当下的医患互动非常简短和低频，还因为目前的档案系统尚未将患者真实世界的生活信息纳入其中，对他们的生活、工作、休息等状态一无所知。在简短的门诊过程中，医生能获取的信息十分有限，并且就诊中的患者状态通常不太自然。像罗伯特那样被要求佩戴贴片式动态心电图监测仪的情况非常少，在大多数情况下，医生完全不了解患者在日常生活中的医疗数据，如血压、心率和情绪状态等。事实上，即使医生能得到一些患者的真实世界的生活数据，他们也无从下手，无法做出有实用价值的分析比较，因为他们甚至不知道对于真实世界中的人们来说，什么样的健康数据才算是正常的数据。在美国，很多医生依然在使用过时的通信方式与诊所外的患者进行沟通，甚至根本不沟通，而这只会使情况更加恶化。据调查，曾有超过2/3的医生不愿意通过邮件、短信等方式与患者保持联系，他们把这种“不愿意”归因于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对医学法律的担忧，以及没有补偿。但我认为，这是医患之间“浅度医疗”的另一个体现。

这就是当下的现状：患者处于一个缺乏数据、时间、连续性和参与度的世界。换句话说，患者处于一个浅度医疗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