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过是一句话 小小教训
能出入东皇太苍青华帝君问心斋寝殿内室的，除了帝君偶尔来一次太苍宫的上古几位兄弟，频率最多的就只有天枢星君和司命星君两个人，四方帝君各有居属之地，相互间走动自是活久见。自少我化出形识到现在也只是听说，还未见过其中任何一位。
或者就是从帝君世间历劫回来之后，离陌神君也开始出入到问心斋内室里来了。瞧病居多。诸位天神仙者们，多数都会些医术。
东皇太苍青华帝君懒懒的靠在榻上，未着外袍，只着了件雪白细棉布的里衣，离陌神君坐在他对面，两人把外室的棋桌搬到内室来对奕。
每隔十日离陌神君为帝君疗伤一次，治疗结束后，两人都要下上一盘棋，说上几句闲话。这倒是让我觉得很新鲜。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几乎是位不苟言笑的神仙，天枢与司命已是很亲近的人了，在他面前虽不至谨小慎微的状态，但也未敢有半分懒散之色。
我曾看到疗伤时帝君微皱的眉头，离陌神君说“帝君仙力失去十之八九，需一点外力引导所用药物周天循环，以便将养经脉不至受损。从今日起，我每十日辅助帝君循环一次大周天。待到帝君可自行循环大周天时止。”
那时的我似乎不太懂得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伤的有多重，竟然连仙泽大周天循环都无法自行完成而需外力辅助。我悄悄的从珠内钻出来，想绕过棋盘去探探窗边的香球，这是离陌神君刚刚送来的东西。我在珠内借助仙泽的映照可看出是个四肢俱全的小人模样，在珠外没了映衬还没有实体形态，近乎于是一团透明的气泽，因此自做聪明的认为别人是看不见我的。
东皇太苍青华帝君甚少使用薰香，角落里的香炉几乎没见使用过。他的房间只用新鲜的花草净化气味，每日里由天枢星君送来。天枢若是不在便交待给司命星君。花草也从不用味道浓郁的，只用清淡雅致的清竹兰草之类。
天枢司武，生的自有一丝朗然威武之气，剑眉朗目，宽肩窄腰，站立如松，端坐如钟，行动间自带一股硬朗开阖，每日晨起手捧花草穿梭于知无殿中，竟是毫无违和感。这一路扫洒仙娥比别处多上几倍，眼神乱飞意乱情迷。天枢星君神情冷淡态然自若，没有半分不自在之感。轮到司命星君的时候，便没有这样的景像。
离陌神君拿来一只香球，亲手挂在窗边，香球样子精致小巧，银制镂空圆形外罩雕刻葡萄花鸟纹，内置半只小展，却动用了水平技巧，任凭摇摆也不会翻转洒落，展内几滴花露，风吹球动，满室生香。这香极淡雅，初闻有冰之冷意，使人精神为之一振，后调则有松柏之意，闻之使人心矿神宜，自有一番自在舒缓。
我趴在珠边向外看了看，见两位神仙观棋各自沉思，我自以为小心翼翼的放出灵识，悄悄的往前探了探，东皇太苍青华帝君眨了下眼，未动，我稍大胆了些，又往前探了探，却不料离陌神君左手平伸出来，我的灵识就这样撞在离陌神君伸出的手心上。他就那样平伸着手，目光微移注，在手心上看了一眼，我僵停在那里半响未动，想知道是被抓了现形，还是巧合，见离陌神君没有其它动作，遂放了点心，大着胆子挣了一挣，离陌神君的手像是有吸力一样控住我无法离开。
离陌神君执棋的右手微微轻轻的摩挲着棋子，半响落了棋子，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抬眼笑道：“帝君这里果是福泽深广，这颗夜明珠果然是个好宝贝，无怪我多次向帝君讨要，帝君都不舍得给我。”
东皇太苍青华帝君面无表情的抬眼看了看粘在离陌神君左手心中的我，淡淡的转回眼到棋盘上，略托了托手，指尖流出一缕仙泽笼罩在我本体明珠上，“离陌惯是会阴阳，说起话来竟是让人无力吐槽，天下水泽唯你听命，多少明珠入不得你眼，何必要我这颗小小照明之物。”话锋一转“不过，初晴最近灵力长进不少。终是碰不过你的眼力。”
“帝君又来取笑我。天下水泽虽广，夜明珠如天上星耀，但是如此有灵力的夜明珠却实难得见。唉唉唉，帝君何时变的这样小气了。天材地宝也没见帝君眨过一下眼睛，竟是舍不得这一颗珠子了。初晴，随我去了如何？”离陌神君将左手收到眼前，呵呵一笑，垂眸看着手心打趣的笑道。
我又挣扎了一下，想要收回灵识，但离陌陌神君的手心上像是有吸力一般粘住了我，凭我如何用力挣扎也离不开他的掌心。离陌神君望着手心的样子让我觉得他自己像是被家长捉到的犯了错误的孩童。
我终于有些害怕了，这是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之外第一次被人抓住，平日里任我怎么顽皮也都只有帝君一人在场，我深为自己的鲁莽举动后起悔来，我那颗珠子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若是东皇太苍青华帝君松了口，真被离陌神君要去了明珠，我当如何？虽两人都是神仙，虽平日里觉得离陌神君也是个温文雅趣之人，甚至比之帝君要亲和的多，但此刻意是万分的不舍起来。似乎下一刻便要离了这问心斋再也不得回转了。思及此以至明珠的光泽都随着抖了两抖。忽然身上一轻觉得吸力消失了，离陌神君的袍袖动了动，我借着袖风回到明珠中。
“此时领走为时尚早，若真想要，待修出肉身成人后，由得你领去替我教导。”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伸出一只手支起身子坐正，抬眼看着离陌神君，语气中一本正经的态度竟是半点玩笑的样子也无。离陌神君双手交叠，也坐正身子点点头。“好，便与帝君约定，若他日修行成人，许我教导，自然可行。”两人目光肃然对视了一下，各伸出右手击了三次掌，彼时我只顾着低头把自己蜷缩起来，并未察觉这些对话有何深意。
第十二节小小教训
两人低头继续下棋，半响无语，一局棋下的胶着无比，离陌神君伸手懒懒的舒展了一下，深深的看了青华帝君一眼，微微抿唇一笑，转了话题“帝君莫怪，我一直好奇，帝君甘冒奇险，拼却一身修为，许下六十年陪伴，真的了却了这段缘吗？”言罢离陌神君收回目光，垂了眼去研究棋局，束手在怀，轻声的问道。
东皇太苍青华帝君没有回话，只向旁歪在软靠上，目光暗了暗，伸手执了一颗棋子在手中轻捻，似在思考落子之地，里衣因穿着时间过长，袖口处磨出了一点毛边，此时随着手臂的举动微不可查的摆了两摆，半响，抬手落子，截断离陌神君一条大龙。
东皇太苍青华帝君指尖轻触，将被杀死的棋子一颗一颗从盘上拿开，拿到最后一颗棋子时顿了一下，终还是拿起棋子放入瓮中。“天理伦常岂可罔顾，我即立身把姻缘二字从命中抹去，便不可违背了天道，此为大义。只是若不了却她的心愿，终会因痴成怨，酿下一场大祸事，若以我之修为补了这大祸事，还了累世积下的债孽，了却一段积年之怨，也算是值了。只可惜下界六十年已是极限之举，不能圆她百年之梦。”
离陌神君眼角淡淡一勾，看了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一眼，慢吞吞的开口道“帝君，若真无情，又如何积下累世的债孽积年的痴怨。世事无常，你我也不过是沧海一浮罢了。”
我半梦半醒的在珠内，隐隐约约的只听了这半句话来，只觉这两位天大的神仙实是过于谦逊了，若他们都只是沧海一浮，我又算得是个什么呢。恐是岁月活得过久，矫情的很了。
东皇太苍青华帝君睫毛悄悄的颤了颤，闭了下眼，忽又睁开，看向离陌神君的眼神清明淡然，表现出上古神仙应有的定性与随意。仿佛刚才感叹之人并不是自己一般，离陌神君微不可见的摇了下头，像对帝君又像是对自己，两神把方才的对话丢在一边，随便拿些天宫八卦谈论起来，只把精神全神惯注的放在对弈上头。
离陌神君送来的香球里，滴的是凤凰草蕊露，用凤凰草最嫩的叶心中的三片叶子制成，有调气息舒心脉的功效。世间药物有此功能的不少，但大多只是配合静心而已，并不能化药气进心脉，特别是睡眠时，凤凰草的药气随呼息自然入体，在眠中带动仙泽在体内周天循环。是仙人们修行最想得到的药草，只是传说凤凰草生长于西方大智慧海中赢山之上，有上古神兽看护，轻易寻不到，离陌神君能找来这一只花球的份量，可见是极其用心了。
是夜，东皇太苍青华帝君解了衣袍盘坐调息，从银葡萄花鸟纹展中流出一缕极细微的气泽，虽细如发丝却源源不绝，缓缓的绕着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周身盘旋，渐渐把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包在其中，气泽如雾如云围绕着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三百六十周天过后，从百汇穴吸入，东皇太苍青华帝君的脸色便又恢复了一点。可是依旧苍白。当然这些我都没瞧见，白日里被离陌神君抓住惊吓了几分，此夜里我睡的尤其深沉。
放眼今日的普天之下，能让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受如此重伤的，除了天道也别无他物了。诸君神仙皆有后宫。只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后宫空馈孑然一身。非是他天生就是个石头心肠，有书记载，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为了不给敌人留下攻陷自己的破绽，把自己的名字从三生石上抹了去。三生石掌天下姻缘，循天道而遵伦理，即便有无上修为也不能逆天而行。抹去姻缘此为一违天道，如今又非下界成就姻缘，此为二违，双重重压之下，帝君修为十去八九也是必然，好在他早已不是六道共主，且四方安宁太平，可容他慢慢调养恢复。
书中也记载了东皇太苍青华帝君与青丘帝姬的爱情故事，传的天下皆知，因此帝君此番下界，三界盛传是为满足青丘帝姬的一个情缘，帝君下界历的是情劫不假，返回天宫后便失了十之九成的法力也是真，但从帝君与离陌神君对话的支言片语中，此番究竟是因情而受天罚却是值得商阕。
帝君下界归来后身体抱恙之事传得沸沸扬折，天下皆知，各路神仙送药材也是冲这消息来的，不管东皇太苍青华帝君能使对症使用，有存了尽一份孝心的想法的，有借机会在帝君面前露个名字的。能把结上古神仙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东皇太苍青华帝君的真正伤情修为详细的也只离陌神君和天枢星君二人知道，便是司命星君，也只以为帝君只是受了点反噬无甚大碍。倒不是他与帝君关系不亲近，司命是个心思细腻容易多思的人，若是让他知道帝君伤情，怕是要哭红了眼守在问心斋的门口直至帝君无碍了。
离陌和天枢时常寻些调理仙泽法力的仙药给帝君，以期仙元法力恢复的快速一些。只是九成法力几十万年的修行，又岂是一点外用药物可以轻易弥补回来的。帝君倒是很坦然的面对了自己的伤情。不急不俆。
东皇太苍青华帝君因着此伤倒是得了更多的空闲时间，往日里那些无关紧要的宴请和邀约理直气壮的被挡了回去。除了校译佛理书简，帝君可以拿出更多时间去读点喜欢的杂书，各种仙法咒语炼丹制器酿酒绘画雕刻炼丹等等，无书不阅，桌边有了灵识感知正是拼命汲取信息的我自然也跟随帝君博览群书。
初时只是略看，一片一片的蝌蚪字死记硬背，渐渐的修出自我意识，有不懂的地方，我便控了灵识去拂帝君的手，或压了书页不让帝君翻阅，帝君见我愿意阅读，便缓下读书速度，等我融汇，若实在深涉，便讲解几句与我听。时长日久的倒有些像是给我开蒙一样，帝君读书的速度越发放的很缓，必要待我跟随上才翻看下一页。
我最喜读些游记列传炼药酿酒之术，对于仙术法咒却兴趣不多。帝君本身已是咒术大家，自然没有什么新鲜咒书可读，自也不会因着要开蒙我而特意去读，这倒是两相下合了心意，除了读书之外，再制陶酿酒做画采茶时也便袖了我本体明珠陪他。如此，我便又学到不少东皇太苍青华帝君酿酒抄茶的密技。
普通珍珠类的夜明珠白日里总要晒着太阳，吸了光亮，夜里才将这光明放出来照射。我的本体珠子却不用晒太阳，有时反而害怕日光的直射。白日里看着只是柔和凝脂的一个稍漂亮些的珠子罢了，只有黑暗处才释放茫泽，夜里的光照却极是温润。
（（作者有几句话
首先感谢看这部书的人，谢谢。
大家一定很讨厌有些章节很短，只有一千来字，有的章节却长的有四千多字，章节是第一遍完稿的时候定下来的，进行了第二次修改，现在又进行第三次修改，对于一部网络小说来说，许多人认为没必要进行修改，但对于我来说，书中的每一个人物都是存在的，所以想让他们更丰满的出现在眼前，这一次修改完成，就真的定稿了，继续把故事往下进行了。
再次感谢大家。
做为一个上班族，只有一点少数的时间可以用在这些文字上，希望这些文字能带着我的梦一起飞起来。
祝所有人，平安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