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青年教师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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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师生拥有同一个秘密

教育的目的不是让学生乖乖听话,而是激发他们内心的能量,让他们对身处的世界充满勇气。

【新手案例】

老师,你也喜欢龙珠吗?

第一眼看到的他,矮墩肉嘟,着实可爱。

一个月后看到的他,游手好闲,不思进取。

“我作业本没带。”这是小青对我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快找我来重默。”这是我对小青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

我们师生二人交流的机会很少,总是因为没有合适的媒介。因为能引起话题的作业本,他都说没带。

我细细地数过,他的默写本,有5本,只有一张纸的更是无数。任何一本在手头的之前没有默写过的本子他都能用来默写,以便逃掉前一次重默和订正。

我不是没试过让他当着我的面抄,他一脸不愿意,我稍微凶一点,他就拉下脸不愿配合,很令我头疼。

联系过他的家长,并没有多大起色,只能希望有一次契机,能够让他听话学习。

契机在于我的一件衣服。

正值夏季,当我在下课时间走进班级时,无人注意,唯有小青。

他跑上来看着我说:“老师你喜欢看龙珠吗?”他指指我身上的那件印有超级赛亚人图像的衣服,我笑着点点头,“你也喜欢看啊?”我和他只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忙自己的事情了。

第二天早上,不出意料,他还是没有交作业,我走到小青旁边,“你没交作业吧?”很随意的语气,他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我,似乎在疑惑为什么我是这种比较温和的语气。

“昨天的作业很简单的呀,带了就做一做嘛。”依旧是说完就去巡视教室别的地方,但我在暗中打量他,他在课桌里翻了一会儿,竟然真的拿起作业来做!

不一会儿,他拿着作业来找我,只做了一半,但我看得出他已经尽力了,全做才奇怪呢,我会猜测他可能是抄的。

此后的每一次默写,我都会把他喊到我身边,和颜悦色地和他说清楚问题。他的默写本慢慢地从五本减少到两本,作业的上交率也在慢慢地提升,我也会抽空和他聊聊他喜欢的动漫人物以了解他的喜好。

但是坏习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正的,他上课仍旧喜欢东张西望,自习喜欢拿着小东西把玩,不过已经从需要大声地呵斥到一个眼神他就会比较乖地坐好,虽然保持的时间很短。

我仍旧是希望每一个学生都能够学好,考上高中,但是面对小青这类学生,好动、不爱学习,怎样才能让他肯学习、爱学习呢?还是很困惑。

【于洁的建议】

当师生拥有同一个秘密

你笔下的小青,让我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男孩。

小季,瘦小,眼睛小到几乎看不见,但只要看你一眼,就可以看到满满的不以为然。

听课的时候,姿势与众不同,其他学生都是手放在桌子上,身体前倾,时刻做好了记笔记的状态;而他,与桌子的距离离开一个小臂的距离,左手环抱自己的腰,右手心不在焉转着自己的笔。

在教室里,他的与众不同如此不和谐,以至于老师们都觉得不爽。终于等到了一次大型考试,他的成绩中等偏上。老师们都说如果他的听课效率能有某某某的一半,肯定能妥妥拿下前三名。当我和他说起这个的时候,他很奇怪地看着我说:“为什么一定要考前三?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的。”

我顿觉吃了一记闷棍。《吐槽大会》的李诞如果那时候在我身边,我一定告诉他:“没你啥事了,真正的佛系青年在这里。”

后来有一次下大雨,体育课没法进行,说要改成自习课。我看着学生们失望的眼神有点不忍心,于是借来了各种棋类,怕声音吵到其他班级,我带着他们来到学生餐厅,让他们下棋玩玩。那是还没有手机和电脑游戏的年代,女生们能下跳棋、五子棋,男生们能下四国军棋,实在不会的也能玩玩翻棋比比大小。

我喊了一声:“谁能下象棋?”

我身边围来了三个男生一个女生,指着小季说:“我们水平不行,他还是挺厉害的。”

我做了个邀请的手势,小季红着脸坐在了我的对面。四个“吃瓜群众”顿时来了兴趣,坐在我们身边看棋。

小季有点紧张,他摸不清我的底细。我也有点紧张,但是想好了若是输了也没啥,为何一定要赢了学生呢?

几步下来,他更紧张了,甚至摆了个乌龙被我毫不留情吃掉了他的炮。

“我太紧张了。”他说。

“是因为他们围观吗?”我笑,“你水平不错,应该可以赢我的。要不,这次不算,我们重来?围观的同学走开吧,不然他又要紧张了。”

重来的那局,他果然有所调整,攻势凌厉起来。我小心应付着,却发现他摆子迟疑起来,踌躇之下,他下了一招致命的臭子,自己却还没有发现。

“你和别人玩一会儿吧。”我站起身来。

“老师,你还没下完呢。”他急切地喊我。

我指指那个臭子,他瞬间明白过来,面红耳赤。

“好好的,怎么又紧张了?”我笑他。

“想赢,以为可以赢,所以反而紧张了。”他懊丧着。

“为什么一定要赢?我觉得就这样下下挺好的。”我模仿他的语气说。

“可是这样没有成就感呀!”他脱口喊道。

“赢了当然很有成就感,可是你未必赢得了我,输了岂不是很没面子?”

“输了就再来。”他说。

“不错,好多人都会因为怕输而不敢挑战比自己厉害的人呢,宁愿安于现状,这样比较安全。不过你倒像个男子汉。”

“老师,那我们再来一局吧?”他的小眼睛很难得地睁大了。

“好。你放平心态,输了也没啥,对吧?”我说。

我们下了个平局。

回班级的路上,好几个学生凑上来打听:“最后一局谁赢了?”

我和小季异口同声说道:“不告诉你!”

上课时再看见小季似乎漫不经心的样子,我不再觉得不舒服,他同一个宿舍的学生告诉我,看见小季熄灯后悄悄坐在厕所里背英语。而他最后考取的学校也是相当不错。

我写下小季的故事,是觉得也许你和这个小青同学也能共同拥有一个秘密。

正如你所言,你们师生间之前交流的话题仅限于作业,以至于相看两厌。直到他看见你身上的那件印有超级赛亚人图像的衣服,了解到你们有一个相同的爱好——龙珠。你们之间无形中拥有了一个共同的秘密。

我想,如果有一天,一群人走过一个印有龙珠图像的地方,别人无动于衷,而你俩会相视一笑的。

你对他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他也悄悄有所改变。毕竟,你们也算是知音了,知音之间不该恶语相向的。

问题是你并不满足他的那一点点改变,你依然贪求更多。你还是想在学业上看到他更多进步。那么,你该寻找更多的知音点。

比如:私人订制一个龙珠印章。每次他交作业了,或者做得还不错,或者默写有点进步,你就盖个龙珠印章在他的本子上。我想这样他就不会再随意乱换本子了。

比如:定个契约。如果有了某种程度的进步,你俩就互送对方一本龙珠漫画书。当然这个进步应该是他跳一跳能够得着的那种。

除了龙珠,我想你还会找到更多的共同点的,毕竟你的年龄并不比他大很多,你在他这个年龄一定也有过某些和他相似的爱好或者经历。

小青同学这个年龄的男孩子,好动是正常的,尤其是在学业上得不到成就感以后,一定会在其他地方去寻找。于是他们会在学业上表现出心不在焉马马虎虎的样子,自习课讲闲话,听课时转笔,课桌里一堆乱,不愿意做作业,被老师批评了就露出恨恨的表情……

教育的目的不是让学生乖乖听话,而是激发他们内心的能量,让他们对身处的世界充满勇气。

很多人不愿意奋斗,不愿意挑战自己,是怕输,所以会选择懒洋洋安于现状。如果一个老师和一个学生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成为某个点上的知音,那就给了学生很大的安全感和一个重要的信息:别怕,我这个老师会陪伴你一起接受挑战。

输赢无所谓,但是挑战的过程很开心,因为我们在一起。

日本漫画家鸟山明的《七龙珠超级赛亚人》中,亚莫西的灵魂一直在漂流,寻找着六个有正义之心的赛亚人,来推翻邪恶赛亚人。

我想,学生也同样如此,他们有时候也在彷徨、踌躇、漂流,也在寻找能量源,来激发他们自身的超能量。

每个人的一生都在寻找六个有正义之心的赛亚人吧,老师就是其中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