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不速之客

三年过去了。

在一个夏日的夜晚，天气又闷又热，在安德烈依奇看守的路上，出现了一辆大车，由两匹马拉着，直接来到老人的家。车上坐着两个人，车夫穿着褶皱的外衣，旁边坐着一个人，穿着一件棉大衣，戴着一顶大檐帽。在他的后面放着一只大铁笼。

车夫在破旧的篱笆前拉住了马，准备爬下车来开门。这时，屋顶上看家的大山猫已经发现了他们，它悄无声息地跳下房来。

山猫只跳了三下，就来到篱笆跟前，到第四下的时候，已经轻松地越过了篱笆。山猫的突然出现，让车夫大吃一惊。受惊了的两匹马急忙避向一旁，尥开蹶子就想逃跑。

戴帽子的人挥舞起两只手，大声地吆喝着。

安德烈依奇急忙从屋子走了出来。他看见，乘客从车夫手里接下缰绳，赶着马沿着草地兜着大圈儿。

“摩尔祖克，”安德烈依奇喊道，“停下，伙计，回来！不要吓到客人，看看，是不是新的领导光临了？”

摩尔祖克听话地转过身来，舔了舔主人的手，伏下来，依偎在主人的脚边。

“快把这鬼东西弄走，”乘客喊道，“马都被吓毛了！”

“去，到屋顶去！”安德烈依奇轻声地命令道。大山猫顺从地沿着木头爬了上去。安德烈依奇打开了大门。马儿斜着眼睛，颤颤巍巍地走到院子里。乘客跳下车，走到安德烈依奇面前。

“我是杰古斯先生，”他用刺耳的声音说，“我受私人野生动物园的委托，来你这里办事。你手里的大山猫我已经看见了，的确很了不起，你想要多少钱？”

安德烈依奇听到陌生人突兀的要求，愣住了。

“我在问你！”杰古斯不耐烦地重复说，“这只山猫，你到底多少钱才肯卖？”

“它是不能卖的，”老人胆怯地小声说，“您可能要白来一趟了。”

“别呀，有人事先告诉过我，说你不想卖，但这太荒唐了，我给你40卢布！”

安德烈依奇惊慌失措地站在那里，他想不出合适的话来拒绝这位老爷。

“50卢布？”杰古斯继续问。安德烈依奇默默地摇了摇头，紧张地来回换着脚。

“伊凡，”杰古斯转过身来对车夫说，“把马卸下来，喂料，今晚我们在这儿过夜！”

“请原谅！”安德烈依奇这时高兴起来，“快进屋坐！我立刻给您烧水泡茶。”

老人心里想：“这人性子太急了，还让我把摩尔祖克给他！现在好办了，等会儿喝茶的时候就可以好好和他解释一下了。”

杰古斯向屋顶上望去，那只大山猫正懒洋洋地躺在那里，四肢张开着。杰古斯盯着山猫仔细看，大约有几分钟的光景，最后转过身来，果断地踏上了台阶。

水很快就烧好了。

安德烈依奇站在台阶上，对车夫喊道：“进来吧，小伙子，茶已经烧好了。”

但是车夫还是犹豫着没有动地方，这时候摩尔祖克已经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站在了主人的身边。

这三年来，小山猫已经长成大山猫了。现在从鼻子到尾巴有1米多长，个头也超过了母亲。站起来又高又大，长得壮壮实实。满脸的浓毛，威严的胡子，还有竖在耳朵上那两把黑色的头发，让它的脸孔看上去特别地吓人。它灰色的毛皮上点缀着棕色的花斑，一点儿杂色都没有。

“它很温顺的。”安德烈依奇一边微笑着，一边爱抚着摩尔祖克的面颊说，“去吧！摩尔祖克，去森林里打猎吧！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摩尔祖克磨磨蹭蹭地向森林里走去——它不太想去。

它不喜欢家里有客人的时候，把主人一个人撇在家里。而且这两个人的样子是那么可怕！这是摩尔祖克第一次见到城里人的装束。可是主人的话又不能不听。

摩尔祖克跃过了篱笆，消失在森林里。

喝茶的时候，安德烈依奇先开口了：“杰古斯先生，您别生气，请您为我想一想：我一个老人，身体又不好，常常生病，如果没有摩尔祖克，我怎么能管得了这个家呢？没有它我就活不成了呀！”

老人说的是实话。最近几年，他头发全白了，看上去老态龙钟，严重的风湿病还总是折磨着他。

可杰古斯才不管他怎么样呢，他只要那头野兽。

整整一个小时，他一会儿请求，一会儿威胁，一会儿又开出高价，软硬兼施，企图说服老人把山猫卖给他。

可是老人就是不松口。

“那么，你是决定不卖了？”最后杰古斯眉头紧皱地问道。

“不卖！打死我也不卖。”安德烈依奇强硬地说，“它是我的朋友、亲生儿子，不是野兽！”

杰古斯生气地推开椅子，问了一句：“在哪儿睡？”

“请睡这里吧！”安德烈依奇连忙张罗起来，“这儿比较干净，给您一条羊毛毯子，我再找点儿什么给您做枕头。”

因为不得不拒绝客人，老人感到非常过意不去。他竭尽所能地想让杰古斯满意点儿。

在旧布堆里，老人找到了被摩尔祖克母亲扑死的那张狍子的皮。这张皮还很柔软，摸上去手感很好。

安德烈依奇将这张皮对折起来，有毛的一边朝上，放在了客人的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