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离别
三零三厂部办公大楼，地处生活区和子弟学校之间，
通往生活区的路旁有个集市，这为厂职工提供了很多方便。
特别是集市边上的米粉店：扁粉、素粉、羊肉粉，加肉、加汤、加蛋......各种品类无一不足。
由于店面紧挨着马路一侧，每当用餐高峰期，粉店内食客如云，甚至会占据小半条马路。
对林向东来说，平时如果他在家里表现优异，得到的奖励之一，就是来这家店吃早餐。
而今天，还未到下班时间，粉店里就满满地塞进了一批学生。
由于考试中间的休息时间和平常不同，孩子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趁机来这里享受美味。
“你考得怎么样？”
“不好说，题目太难了！”
“是，有一些题都是超纲的。”
“反正大家都一样，我只是考得分不高，但并不代表我考得不好，哈哈哈哈哈！”
“依我看啊，估计都够呛，你没见王彤的眼睛都哭红了嘛！”
“哎！向东，你考得怎么样啊，咱们这群人，我发现就你兴高采烈的呢！”
“我？我是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和考多少分无关！你们知道那何仙姑盯我盯得多严吗？我的天，就差搬个凳子坐我跟前了。”
“我看见了，林向东从抽屉里拿替换用的笔，都被她搜去检查半天。”
“哎！林向东，你下午干脆带点卫生纸进考场，假装感冒流鼻涕，你看仙姑还检不检查。嘿嘿！”
“你们就损吧！在那种憋闷的地方，我是恨不得赶紧考完出来。可没空跟她斗智斗勇！”
“行啦行啦！大伙少说几句吧！他们这种考试法，估计大家英语和理化都没复习吧！抓紧能看点是点，就还剩半小时啦！”
孩子们议论纷纷，倒是把粉店渲染地热闹非凡。
店主人此刻正趴在收银台前，好奇地看着这帮没到饭点就来此聚集的小财神爷。
“这个点，孩子们不都应该在上课吗？”
过不多久，他正纳闷孩子们这奇怪的作息时间，闹哄哄的孩子们，像接到什么命令似的，相互招呼着，撤了个一干二净。
下午虽然考的是副科居多，但时间密度很大，这对头脑灵活性和体力，都是严峻的考验。
反应稍微慢一点的孩子，有可能思绪都切换不过来，搞不好这里考着理化，他还想着刚才的英语呢！
林向东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化练习，化学知识得到有效加强。拿到理化卷子之后，他迅速过了一遍，物理还好，没什么自己不会的，至于化学嘛，嘿嘿！最后那道大题，正好是自己昨晚看的那道教材以外的拔高题。
“阿弥陀佛，幸好昨晚抽疯看了一眼，真是上帝保佑啊！”
化学，是何老师的强项，这一场考试，她的监督做得比上午还严密。
看着在自己身边来回逡巡的何老师，林向东忍不住在心中冒了个主意......
每当何老师路过自己身边时，林向东就装出一副愁眉不展，唉声叹气的样子，脸上堆满了无奈地去做物理题，特别是那道纲外大题，他更是添油加醋地表现着自己的绝望。
偶尔，林向东也会侧头偷瞧，发现何老师的五官，毫不掩饰地挤出两个字“活该！”
趁着何老师转身之际，林向东分着好几次，总算把大题写完。
交卷时，看到何仙姑脸上，那由不可思议逐渐转变为气愤到不可名状的表情，
林向东憋了一个多小时的心情，顿时释放得超级过瘾，超级解气！
下午五点，当最后一张卷子交到监考老师手里时，
一股在内心深处被压抑的兴奋猛地钻出来，冲散了孩子们本该疲倦不堪的精神。
林向东狠狠地把草稿纸扔在书桌上，猛地站起身来，使劲伸了个懒腰。
眼看这小子又要张狂，周老师赶紧凑近，扯了扯他的胳膊：
“赶紧出去，别在这给我丢人哈！”
“呃~~好咧好咧！周老师放心，我会注意学校形象的，嘿嘿！”
嘴里答应着，林向东转头看了看屋里那十几个正忙着收拾试卷的老师，不禁收敛心神，整理好自己的用具，乖巧地跟着大部队走出会议室。
出了门，总可以发泄一下这一整天的憋闷了吧！
NO！
几名在厂办上班的考生家长，正关切地守在楼道里。
三皮家，晓苇家，一众家长纷纷来到自己孩子面前问候：
考得如何？紧不紧张？发挥正常吗？
唯有林伯军，表情严肃地一把扣住林向东的手腕：
“我告诉你啊，这是厂办，你给我老实点，要疯到大门外疯去！”
真是知子莫若父啊！
兵法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出得厂办的铁门，林向东和同学们反倒没有了刚才那股子胡天胡地的劲。
“三皮，干嘛去？”
“我回家啊！”
“没事吧你，解放了你知道吗？九年抗战啊！咱不得庆祝庆祝吗？回家干嘛？”
“我考得不理想，回家准备一下中考！”
“哎呀管他理想不理想呢！先疯一下午再说！”
正耷拉着脑袋往生活区走的三皮，被同伴们生拖硬拽的拉上回校的大巴车。
这个点正是下午自习时间。
回到学校后，林向东溜回教室，拿出了藏在课桌底下的足球。
操场上顿时热闹起来。
“他们回来啦！”
听到操场上的呼喝声，同学们好奇地从窗户望去，无比羡慕地看着这群不用上自习的同学们。
刚踢了不到五分钟，教师办公区走出怒气冲冲的教导主任，只见他步伐矫健地来到操场边，冲着撒欢的孩子们厉声喝道：
“不许喧哗！要踢球去外面大球场踢去！”
“林向东，带着同学们出去玩！”
“肖主任，明天我们还用来学校吗？”
林向东收起足球，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要来！你以为你一准能考上啊？”
“嘿嘿！好咧！知道啦！谢谢肖主任，拜拜喽！”
“这个臭小子，他这句拜拜，可是一语双关呐！”
不知何时，德高望重的老校长站立在肖主任的身后，满眼慈爱地看着这群活泼调皮的猴崽子！
在老师眼中，林向东一向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他在书包里背上《鹿鼎记》和《圣斗士星矢》，跟着忙于准备中考的同学们又上了一礼拜课后，终于等来了保送考试的录取结果。
这次保送名额考试，涵盖了全市各个地区的优秀学生，这些天里，两所学校的老师们，为了竞争到优秀的生源，不辞辛苦地跑遍了辖区内各个厂矿地区学校。
可以说，这次突击考试，是对他们这届学生一次很好的摸底排查。
最终，莫恒、晓苇和一丝不苟的彭宇分别以全市第二十七、第三十三和第五十名的成绩被一中录取。
除了王彤由于紧张，发挥失常以外，三皮的预感也相当灵光，他以第五十二名的成绩，被遗憾淘汰。
也就是保送名额有限，不然，以他俩的成绩，上一中是板上钉钉的事！
二中的竞争不算太激烈，名次也是呈现出严重的两极分化状态！
三名被录取的幸运儿分别是：
林向东全市第三名，蓉蓉全市第五十九名，阿根全市第九十八名。
“我的天，我没看错吧！阿根居然考上啦？”
“早知道我也报二中了，怎么也算市重点啊！”
“是啊是啊！咱们就算再熬这一个月，拼命考也未必能考上二中。”
“早知如此，真该争取一下这个机会！”
也就是保送名额有限，不然，二中恐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保送名额给到阿根的......
放榜之后，林向东第一时间来到班主任办公室：
“周老师，明天，我们是不是就可以不来上课啦！”
“看你猴急的样子，多陪陪同学们，帮他们讲讲题也是好的啊！”
“呃……那我听您的，再上几天吧！”
“哈哈哈！看你这可怜巴巴的样子！算啦算啦，不逗你啦！滚蛋吧！记得六月二十九号回来参加毕业典礼，要照相的！”
“是！得令！”
林向东欢天喜地的回到班里，招呼几个获得保送资格的同学：
“哎！六月二十九号毕业典礼咱才回来呢，现在还有足足一个月！咱们贵阳玩一趟吧！”
“好是好，不过，咱住哪？”
“住我外婆家！”
张莉是贵阳人，林向东回贵阳探亲的次数，远比回天津要勤得多。
他记得，外婆家有个超大的阁楼，阁楼外面还有个晒台，那里是自己和表哥的天堂。
“你外婆家住得开吗？咱这大队人马的！”
彭宇的生活态度非常严谨，他甚至想问问林向东外婆家的卫生条件。
“放心，我外婆那个大阁楼，分男女间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行，你们定个时间吧，我听说天河潭超级好玩的，有溶洞还有漂流什么的！”
“我要去大十字夜市！听说那里凌晨两点多都热闹得要命。”
“喷水池的豆腐果才是人间美味呢！啧啧啧！”
几人议论纷纷，听得教室里其余“革命群众”义愤填膺。
“出去，出去聊好不好！现在这里已经不是们班啦！”
听到阿根说起豆腐果，罗超就开始按奈不住，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半开玩笑地开始对六人下逐客令。
“离别，是痛苦的！离别，更是难忘的！离别……罗超你大爷的！有本事别考到我们二中来！”
阿根边卖弄文采边一点点被罗超往外推，终于，不耐烦的罗超一脚正中阿根屁股，将他撅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