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哼！就凭他？
载誉归来，并无想象中的披红戴绿，除了校方象征性地贴出了庆祝海报，所谓真金白银的物资奖励，只能存在于孩子们的臆想之中。
经过这两天光明正大地放假之后，林向东明显感觉到，初三的日子，似乎一天比一天紧。
可敬可爱的周老师，并没有像电视上那样，在教室后墙板报上写倒计时数字。
孩子们其实心里都清楚，中考复习的日子屈指可数。他们压根不需要那些数字像眼睛一样，时刻盯着自己，制造无谓的压力。
教室里，学习的氛围，比往常浓烈了许多，林向东坐在后排，边听课边闲得两只脚互相直搓，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踢球了。
下一节是化学实验课。
终于可以冠冕堂皇地放下书本，所以，同学们都很喜欢这种亲自动手的课程。
“课代表！烧杯和混合试剂在我办公室，你去拿一下！”
从这个学期开始，林向东被何老师任命兼职化学课代表。
也不知道为什么，几乎每次实验课，何老师总有拿不了的东西。
办公区和实验楼的距离不短，来回一趟，小半节课就没了。
身为课代表，林向东基本是拿实验课当体育课来上的。
化学可不比语文，错过上半节课，下半节的内容，他自然听得稀里糊涂，
偏偏何老师还总把他叫到讲台上做示范。
“你这课代表怎么当的？这么简单的分子式演示都做错？老师讲课你都听了吗？”
哎！也许这就是作弊事件的后遗症吧！
林向东努力不让这些小事影响自己的情绪，
耽误的课，他都尽量用晚上的时间自己弥补。
尽管如此，在期中考试中，他的化学成绩比之前还是少了六分。
好在以英语和语文为首的其余科目发挥正常，勉勉强强把总成绩维持在第三名。
“林向东！”
听到母亲大人点了自己的大名，林向东心知不妙，自动站到墙角……
他心里明白，这次期中又没夺回第一，自己在母亲这里绝无侥幸可言。
“不是妈妈一定要你考第一名，你看看，这回英语稍好一点，又改化学拖了后腿。咱不能总是拆东墙补西墙吧？要知道，中考是看总成绩的！”
“化学我的课总是上不全！”
“课上不全？什么意思？你不是课代表吗？”
“何老师老让我帮她取教具，一来一回，再找找东西，半节课就没了。”
“那你跟老师反映了没有？”
“没！”
“还是你自己的问题嘛！你肯定是觉得自己学得不错，老师又欣赏你，让你当课代表，所以就飘飘然了呗！膨胀了呗！”
他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反倒增添了母亲大人数落自己的把柄。
“这次的第三名，比上次还少了两分，总体还是下降的趋势，林向东，你这样下去就危险了呀！”
“考卷又不一样，两分的出入而已，我咋就危险啦？太夸张了吧！？”
沉默地对抗，林向东只敢在心中进行。
“你好好想想，爸爸妈妈辛苦努力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你的将来吗？你这可倒好，成绩倒着往下走！对得起我们吗？”
“等你上了高中，各地县市厂矿的尖子都扎堆到一起，你要是再不用功，肯定名次还得往下掉。这种趋势是很可怕的！”
林妈妈密集的输出，让林向东的内心都来不及反抗：
哎！随意吧！什么时候念叨痛快了我就忍到什么时候吧！
无奈，林向东只得再次开启“空气结界”，在自己的小宇宙中，上演一场圣斗士勇闯十二神殿的大戏。
林向东的母亲张莉，是一名从十年动荡中走出来的知识青年。水份颇多的初中文化，令她对孩子的学习，几乎起不到什么辅导作用。
但强大的语言输出能力，是她能够驾驭这个家庭的重要武器。
而且张莉的情绪非常饱满，经常说着说着，就能把自己给说得潸然泪下。
林向东甚至怀疑过，自己的语文天赋是否遗传自母亲。
“再不爱惜自己，照这样下去，你非毁了不可啊！”
林向东正幻想着自己使出一招“庐山升龙霸”，打向敌人。
却忽地被母亲大人一声愤吼惊醒。
也不知母亲说起什么，勾起了她的愤怒，
她竟然把林向东的书包一把抽翻过去，
顺手抄起一本书举手就撕。
“不要啊！”
林向东的“庐山升龙霸”发招太晚，语文书的前十几页，被撕成两半。
儿子无法理解自己的用心良苦，对成绩的下滑总是无所谓。
这种态度，在她看来是无法容忍的，这必定是未来儿子学习成绩一泻千里的预兆。
自己身为母亲，面对与时俱进的少年，眼看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帮助儿子，唯有用怒火来提高儿子的警觉。
可这一切，对林向东而言，
却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使劲地将自己向外推......
他恨不得马上中考，马上发成绩，最好连暑假都取消。
去哪个学校都无所谓，只要能住校就行。
书本的碎片终于洒落在地，
张莉看着儿子那略带痛苦和懊恼的眼神，心中万分后悔。
要不是情绪激动，她也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啊！
母子二人陷入冷战。
晚饭后，趁着林向东复习功课，平息心情后的张莉，悄悄地帮儿子把语文书一页一页地仔细粘好，又用针线密密封紧。
“看见没有，你妈妈帮你缝补这书，多认真，光线又不好，她的眼睛都疼了。”
“嗯！扔知道了！我复习呢！”
对母子矛盾一知半解的林伯军，本打算借此缓和两人的关系。
却不料在儿子这碰了一鼻子灰。
林伯军是正经八百的高中生，当年要不是被林向东奶奶阻止，
他这会，多半已经是空军某部的飞行员啦！
为了这事，林向东还总是暗地里思索：
“要是我爸去当了那个飞行员，是不是这个世界就没有我啦？还是说，会出现一个不一样的我？那我妈呢？肯定得是另外一个女人了吧！”
林伯军是一个非常认真，非常上进的人，
他在工作之余，自学成人高考，
三年后，拿到文凭的那一天，他实现了自己人生的逆袭。从食堂一哥晋升为劳资科长。
哦！现在已经是处长啦！
尽管他在工作中所向披靡，回到家中，面对自己的妻儿，林伯军是一点招都没有！
这俩祖宗，一个是不敢说，一个是说不起。
妻子还好一点，有什么事都会和自己商量。
这个青春期的宝贝儿子，却是有什么事都不跟家里说，仿佛自己能扛起所有的责任。
“你少说孩子几句不行吗？马上中考，压力挺大的！”
眼见说不动儿子，林伯军只好转移目标。
他拿起剥好皮的橙子，递到妻子的手里，试探着问道：
“我也是有点着急啊！下午我说他那会，他面无表情，也不给我个回应，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你说气人不气人！”
“算啦算啦！工作这么忙，咱没这么多精神跟着混小子较劲。消消气，一会我给你烫脚。”
“你说，咱儿子怎么就不知道使劲往上冲一冲呢？完全没有你当年学习那股子劲嘛！”
“嗨！我当年哪能和现在比？我们这帮子基础都差，你只要有一个使劲学的，立马蹭蹭超越其他人。哪像向东他们啊！个个都是一点点扎着基础学起来的！现在的孩子们竞争激烈，给咱儿子点宽松的环境吧！”
“我这环境还不够宽松吗？除了问问分数，我别的可是什么都不管吧！踢球、下棋，前阵子还去五零四住了一宿，你说说，我管过吗？不都支持啦？”
“再有个把月就中考了，你现在成天叨叨他管用吗？除了招他烦，能帮他涨几分？再说了，第三怎么啦？你问问他们学校的老师，哪个不以咱孩子为榜样！”
“你啊！始终看不到事情的本质，我是担心以后！他要是把下降当做习惯，上了高中，他拿不到前三，也不知道往前追，到那个时候，就坏啦！”
“好啦好啦！圣母大人，你考虑得太长远啦！烫脚吧！要不要考虑一下你儿子搞对象的事啊？”
林伯军端来水盆和暖壶，开着玩笑打算结束这段讨论。
“哎！我刚才一生气，还差点忘记问这小子，厂里人说，他去五零四，和人家学校的那个叫王瑶的，又……怎么说来着？互有好感啊？你听说没？”
“瞎说什么呐！比赛录像我看了，两人同台比赛而已，连话都没说一句，哪来的好感？双方的比赛台隔着这么远，人脸都看不清。别听外面人乱传！”
“那就还是晓苇呗，是吧？还是知根知底的来得靠谱，我真担心这孩子小小年纪就感情混乱！”
“哎!你就这么想跟你那个闺蜜当亲家啊！不过话说回来，晓苇这孩子确实不错，踏实、大气，模样也不赖！”
两口子聊着聊着，几乎要把林向东的人生都给安排完喽！
而林向东自己完全不知道里屋发生了什么，
对于化学的非主观性丢分，他没有办法遏制这种情况，好在中考只看总成绩......
母亲的批评有些地方还是有道理的，至少自己就没有想办法去解决问题嘛。
还有两个月中考，如果化学把听课的问题解决，其他科目再拔拔高，自己的二中梦，还是值得期待的。
第二天上午，林向东比平时早了半个多小时到校。
今天又有化学实验课，他决定提前把需要的教案摆好，
这样，何仙姑总没有理由让自己跑腿了吧！
呃……来得有点太早了，老师们都还没到呢。
看着大门紧锁，林向东暗自嘲笑自己太心急。
无聊的围着教学楼跑了五六圈步后，他终于看到办公区的铁门打开。
教师办公区在三楼，林向东呼哧呼哧地爬上去，正打算喘口气，
却听见周老师的办公室里传来两人的对话：
“何老师，这次一中和二中的保送名额下来了，咱学校各自分到三个，你化学科推荐一个候选人吧！”
保送名额？六选一，怎么也得有自己一票吧，保送诶！意味着不用复习，不用考试啦！！这种事情，林向东当然很有兴趣。他也不急于进屋，躲在门外打算多听几句。
“我？化学是副科，不用考虑我的意见吧！”
听这傲娇的语气，何仙姑竟然和周老师也别扭着劲呢！
“我和校长商量了一下，打算听听每一个任课老师的意见，然后综合考虑，这次估计报一中的人会比较多，所以我们暂定八名候选人。每个老师推举一个孩子！”
“难得你们还能考虑我的意见，周老师，真是谢谢你哦！”
看来何老师还在因为作弊事件生着闷气呢！对何仙姑这阴阳怪气的态度，林向东以撇嘴来表示内心的极度不适。
“何老师，我知道上次作弊的事，我处理得不当，让您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不过，我也是站在学生们的角度考虑嘛，这都快毕业了，而且平时孩子们也没有什么劣习，咱们做老师的还是稍给他们压力，能不追究，就不追究了吧！你说呢？”
“您倒是做了好人！这林向东可是把我给恨上了呢！”
“他恨你？不可能吧！他不还是你的课代表吗？”
“课代表是我让他当的，我这不是担心他恨我嘛，对待这些尖子生，我得哄着点啊！”
“呃……那要不，你的候选人，就给课代表吧！”
对待何老师这样斤斤计较的态度，周老师实在懒得和她讨论下去。她打算尽快结束这次工作洽谈。
“哼！就凭他？”
“那你好歹给个人选！”
周老师的耐心似乎也用到了尽头。
“我琢磨琢磨！”
何老师冷冰冰地甩下一句话，转身出门，把周老师晾在了屋里。
走廊上，人影全无。
林向东早已悄悄奔回班里，
他暗暗给自己下了个决心，中考化学一定考个好成绩给姓何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