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思绪随着夜雨飘啊飘
前两日天晴,老人已不再咳嗽,精神也好了很多,这夜10点开始下雨,风也挺大,已经睡着的老人又开始咳嗽。老太太躺在床的另一头,听到老头咳嗽的声音即刻起床、开灯,从保温杯里倒出半杯温水让老头慢慢喝下。
“把你吵醒了……”话没说完又接着咳,脸色也有点苍白。
老太太满眼焦急,一手扶着老头,一手从他的锁骨交界处往下轻抚,缓缓地说:“哪有被吵醒,是根本就没睡着,这外面刮风下雨的,怎么睡得着呀。”老头缓过来点,让他靠在床沿,拿上杯子去倒止咳糖浆,充点温水再叫他喝下。
雨越下越大,闪电划过,即使关着窗户、隔着窗帘也看得清清楚楚,雷声紧接,这让只有两位老人的家里显得异常空荡。老头似乎想起什么,叫老太太去楼上看看门窗是否都关好,尤其是阳台的窗户。老太太一路开灯走到楼上,推开阳台的门,窗户都是关好的,只是窗帘没有拉上,这也是为了虽然没人住却得保证阳光能照射进来,让这不会落寞、阴凉。
老太太走进房间,坐在床沿看床头柜上儿子跟孙女的合照,伸手拿过照片自言自语:“你说你怎么就这么倔呢,只是说我思想封建,可也不想想我都是为了谁,现在好了,你那老婆、孩子好好的生活,留下我跟你爸在这熬日子还得忍受别人的指指点点。儿呀,你要是能看到我跟你爸现在的生活,你就是到梦里跟我们见见面、说说话也好呀,七年了,你就还是不原谅我们吗?”泪水顺着皱纹滑落,放下照片,双手在脸上一抹,站起身,再看看照片,往房外走去顺便关灯。
老头正想叫老太太,上去好一会儿了也没动静,就怕这个年纪不小心摔倒,刚开口准备出声就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便闭上嘴、半眯着眼假装休息。
老太太手扶栏杆一个台阶一个台阶的走下来,再确认下中堂的门窗都已关好才关灯回到房间。见老头要睡着的样子,走过去扶着说:“躺下吧,好睡点。”
老头点点头,顺势躺下,原想跟老太太聊聊关于孙女的事,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假装睡觉。这些年孙女一直都是他的牵挂,儿子在的时候还能打听到点消息,儿子走后消息就断了,有时也就只能自己幻想孙女长大的模样、孙女在自个儿身边撒娇的模样,如果没有那些事发生,说不定现在都有孙女婿了,想起这些,老头只能无奈地轻轻叹气。自己这老伴是个要强的性格,在一起几十年就没跟任何人低头认过错,看得出来现在也是有点想孙女了,只是执着于自己往年的执念始终不肯松口罢了,如果有人能联系上这孩子就好了,也怪自己身体不争气,不然凭借自己的经验定是能找到孩子家的。
老太太关灯躺下,听到老头的叹气声,能明白、体会其中的意思,却不愿开口聊起。在她想来,这都是命中注定了的吧,就算孙女现在有出息、有修养,也不会原谅自己这个老太婆的了。
雷声、闪电交替出现,凌晨的天空本该是一大块黑幕,却因闪电陆续划过而不停的闪烁发亮,让地面矗立的路灯显得异常渺小。天气预报接下来的一周依旧是暴雨天,刚刚缓过来的河道又得再次膨胀,稍稍下降的江水水位这次估计会比前些日子更高。瓢泼大雨在室外响起,夜不再安静却又比平常更安静。
下水道哗啦啦的水流声像极了急匆匆赶路而发出的喘气声般无法放慢节奏,水泥地面的积水也在不停的上涨,灯光打映在晃动的水面形成碎片化的规则不一的光点在摇啊、晃啊,这个夜晚成了它们的乐园。树叶无法承受雨线的冲击,全都朝地面耷拉着,似有屈服的意味,树枝却又不愿放手而死死的拉着,树干昂然挺立也是要跟这场暴风雨较真到底。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窗帘也拉得严严实实,就连阳台上也看不到需要晾晒的衣物,此刻是该都已进入深度睡眠,只是不知有多少人被这场风雨吵醒,有多少人沉浸在自己的梦境,有多少人只是静静地睡着。夜晚的雨,不如白天令人心烦,毕竟不用外出、不用赶路,无需担心出门被淋湿,无需担心路上交通拥堵,只用祈祷早上醒来时雨已停,空气中满是清净的氛围。阳台上的绿植欣然接受飘进来的雨水的洗礼,欣喜的享受经过建筑而减速的风的抚摸,看外面花草树木被风雨冲击,还只想着那样的体会才痛快,全然无法理解它们的无奈,也看不到经过这一次次狂风暴雨后它们内里的成长。
地上的水越积越深,地势稍低处已成河流,若不是熟悉此地的人看到此景只会当这就是一条河流吧。城市的雨夜如此安静,恰似人们已经习以为常,又或者本就是一件无可奈何的事坦然面对罢了,生活总会翻开新的一页让这场暴风雨成为历史。
乡村的雨夜显然热闹些,风吹进树林传来枝叶碰撞的声音就是一首最自然的乐曲,风刮起屋檐的瓦打落地面发出清脆又稍显沉闷的无奈叹息,风扫过庄稼撞落刚成熟的果实让它们与地面亲密接触却又略显悲伤……风一遍遍吹过家家户户的房屋,睡在屋里的人听得真切,心里只想着庄稼不知被虐成什么样了。
老人的睡眠质量很差,这夜的风雨更是让他们几乎无法睡着。眼望着看不清的窗外,脑海里在一遍遍播放一家子在一起的幸福时光,有些事还很清晰,但大多都已模糊,甚至有些情景浮现在脑海时连自己也不敢确认是否有发生过或者只是自己的幻想。还记得在孙女未出生时儿子就跟自己商量要把家里的农活都放下,去城里帮带孩子,孩子大点不需往来学校接送就随便两位老人愿待哪就待哪,甚至一起描绘孩子带对象回来的场景。都说往事如梦,这几十年,可不就像是做了一场梦吗,到最后也还得去梦中寻找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