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喜
由于九酉的婚期将近,族母不得不书信唤他回来,顺便去探望了身子好转的妊琬,这丫头消瘦了许多,也变的不爱说话,族母望着动不动就一惊一乍的妊琬,不由得叹息一声!
博族族长夫人见她欲言又止,便故问道:“今日族母来必然有什么要紧事,您不妨直说。”
如今妊琬名声不好,加之她身心受创,想要嫁入领主家已然是不可能的了,今儿见她来,各个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心中唯一担心的就是妊琬,怕她伤上加伤想不开。
:“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再过几日我那不争气的酉儿纳亲之日,本来此事不该在这时候提及,但这是大事,更要厚着脸来通知一声。”
听了此话,妊琬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似乎眼神在有意闪躲什么。
族母怕刺激了她,便望了望神智还有些安宁的妊琬,这才接着说道:“妊琬妊琰这俩丫头我甚是喜欢,且又是跟着酉儿一齐长大的,感情深厚自不必说,我便打算认了这俩丫头做干女儿,也让九酉身边儿有妹妹。从小这孩子就怪我没能给他留个弟弟妹妹,如若认了妊琰妊琬也好叫他省心收心。”
族母这话谁都听的明白,只是妊琬却伤心的落起泪来,虽然明知自己再也配不上九酉,可她哪里想得到此事来的这么快,甚至族母都不顾及自己的感受贸然上门当面儿说的这样透彻,她忍不住低泣一声,找了个由头便退出了房门,脚还未踏进自己闺阁门口,便晕了过去。
博族族长夫人无奈的笑了笑,她尽量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道是哪家的姑娘这样好福气能嫁入族母家,也不知道纳亲的是哪一日,我与族长也好准备着。毕竟认了亲,咱们琬儿也算是亲妹妹了,可不能寒酸。”
:“是尔玛族族长家的贵女。也就后日便是大喜的好日子,还望夫人早来。”
博族族长夫人勉强挤出一抹笑容,与族母寒暄了几句便各自散去。
博族族长夫人心疼女儿,听闻这丫头又晕了过去,便赶紧去探望,守着她一日一夜没能合眼,妊琰脾气直,博族族长夫人不好将族母上门一事说给她听,只说妊琬此番因风寒所致。
九酉匆匆回到家中,来不及歇息便往族母处而去,他迫切的询问着:“母亲这样着急的叫我回来,可是想我了,还是担心我在边境受苦舍不得了?”
族母则幽幽一笑:“你也大了,我与你父亲已经商议好,给你做了一门亲事,明日便是你成婚的好日子。”
九酉激动万分:“可是哪家姑娘?”
族母呵呵一笑,并没有说明,只是浅笑道:“还能有谁,除了她还有那个姑娘配得上你?”
九酉思量片刻,以为是妊琬,心中自然欣喜不已,便再三确认问道:“母亲,可是琬儿妹妹?”
族母意味深长的笑着:“这就叫上妹妹了,妹妹好,妹妹好,总要让你满意才好。”
九酉不疑有他,当下便欣喜若狂,就要吵着闹着去探望妊琬之时,族母赶紧阻拦:“你这傻孩子,这时候去见她,也不知羞,况且明日便是纳亲的大日子了,还有好多事要忙,你安生些,不要动不动就去闹她,成了婚之后,你想见谁我都不拦着你。”
九酉点头应是,高高兴兴的回自己屋了。
等待常常都是煎熬的,这一夜,九酉觉得异常的漫长,他辗转难眠,思来想去,由兴奋到疑惑,总觉这种事来的太突然,明明自己的母亲一直都不喜欢妊琬,今儿怎么突然就同意了呢?
九酉忍不住想要一探究竟,起身穿好了衣衫便要出门偷偷去见妊琬,也好问问真假,可刚刚一开门,门口便守了一大批仆子随从,说什么也不让自己出门一步,他询问缘由,可各个都低头不语,好在族母身边儿的仆子起夜见了九酉与众人争议,便心知不妙,赶紧踱步走了去,以大婚不宜与新妇见面的理由搪塞了过去,这仆子跟了族母几十年,油嘴滑舌又聪明,不论九酉如何再三确认询问,仆子三言两语便将九酉哄骗的“豁然开朗”,复又高兴的回屋睡大觉去了。
第二日一早,九酉急切的整理好衣衫在门口候着了,而禺乂则带着一队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去往尔玛族去接新娘子,这五年里,但凡哪家贵公子成婚都是禺乂这个司仪接的新妇,做惯了活的他,倒是熟门熟路。
大街小巷无不被这大排场的场景闹得喜庆非常,尤其是孩子们的欢笑声,倒比奏乐还来的响亮欢庆。
只半个时辰,新娘便已被接至大门口,九酉激动万分,望着躲在百羽团扇后的新娘发呆,一时高兴的就没有合拢过嘴,族母怕这家伙看出什么名堂,便匆匆走了过去提醒:“傻孩子,愣着做什么?先回屋再说。”
经过族母的提醒,他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拉着新娘的小手就往屋里走,按照祖规,大殿之中还得由巫师带着巫童祈福做法,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即刻焚香祭拜天地,才赶往祭祀大殿祭拜各位列祖列宗,一切礼毕,这才能向领主族母磕头行礼,便送新娘回屋整理仪容仪表以备休息,婚礼之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向领主族母敬酒道喜,而九酉则先向各族长辈敬酒行礼之后,才会轮到自己的父母亲。远古虽是母系社会,同时也是族群血脉的团结所在,如果没有族人的互相扶持和忠义便没有强大的军事部落,所以先敬部族再敬父母。
直到陪着宾客闹了一日,晚间才与众散去,族母赶紧送九酉回了新房,又指派了大把仆子随从在门外守候,就怕他发现是骗局之后闹腾起来。
好在这样的大日子里,妊琬一直昏迷不醒,也让夫妇俩省了不少心。
:“今日他九酉大喜,我族一人都未曾去恭贺,只怕族母那边儿不高兴。”
博族族长叹息一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着:“瞧瞧你这多思忧虑的性子,放心吧!我已经派人送了些价值不菲的贺礼去,你不必过于担心,况且领主对咱们家妊琬有愧,不会为难的。”
博族族长夫人抹了抹眼泪,心中滋味自是不好受。
:“只盼这孩子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才好,免得伤心伤神的让人难过。”
:“好了,咱们妊琬看似柔弱,实则性格刚毅懂事,自不会钻那牛角尖的。”
夫妻二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作罢!
族母连夜唤来禺乂,命他代替九酉前往蜀洲边境镇守,禺乂不明族母为何如此急切,却也不敢深问,只好命仆子向家里人说了一声,等不及泠御来相送,便连夜赶往蜀洲边境去了。
眼下已是深夜,九酉本来也不善言辞,加之激动的要落泪,一些情话刚到嘴边儿又咽了回去。
他哽咽半晌,搂着新娘就要诉衷肠之时,突觉怀里的媳妇儿有所不同,他赶紧撒手逼问:“你不是琬儿,你是谁?”
由于屋中被族母做了手脚,烛火唯有一盏亮着,加之今日月色也很昏暗,就算此刻新娘将百羽团扇取下,也看不清容貌。
她并没有回答,只是低着头不理他。
:“你不是琬儿,是母亲把她藏起来了,我要去找她。”说完就要往屋外冲,好在族母安排的人够多,半刻功夫便又将他扔回了屋里,九酉气结,缕试几次都没能逃出去。
他痛苦愤怒,眼泪不争气的滚落,九酉抱头痛哭的缩在角落里。
新娘寻来锦帕塞进他的手里,她依旧没有说话,屋中光线实在太暗,他想要努力看清新娘是谁?可是他越想看清,眼前就越模糊,他猛的拿起锦帕拭泪,却依旧朦朦胧胧,甚至晕了过去。
这锦帕是她母亲让自己备着的,她兴许早就猜到九酉会闹,又怕自己女儿颜面扫地,便在锦帕中下了药,在无法控制的时候,使其昏迷。
待到第二日一早,九酉从梦中惊醒,而新娘却不在身边儿,仿佛昨日惊吓都是在做梦一般。
他迷迷糊糊的被仆子们伺候着梳洗,按照祖宗的规矩,他应该与新娘一起去拜见父母亲的,可是眼下,似乎都不大寻常。
乘着仆子们都跟在后头反应不及时,便如同脱了绳的野马,狂奔至博族族长家门院口,几次求见都不能够,眼看仆子们就要追上来,便将守门的随从各个击倒之后,就往妊琬房中跑去。
此刻推门而入,正见妊琰与妊琬喂着汤药,望着她那憔悴又沧桑的模样,心疼极了,不等反应过来的妊琰呵斥他,九酉便匆匆推开妊琰,他跪在床榻边上,捧着妊琬那苍白的脸颊,一度哽咽。
:“琬儿,你怎么了?生病了?怎么瘦弱成这个样子?”
妊琬莫名其妙的望着他,眼神十分单纯懵懂,她赶紧推开九酉,并说道:“你——是谁?我——认识你么?”
九酉大惊,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妊琰,询问道:“你姐姐——她怎么了?”
妊琰没好气的回答着:“那日你离开之后,姐姐便受了些打击,死里逃生之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如今你已大婚,本不该来这里,你还是速回吧!莫让人为难。”
对于妊琰的冷漠他实在难受,加之妊琬如今的病态,似乎都不是一日之变所引起,他再三逼问着妊琰,甚至以命相搏。
妊琰无法,只好将事情原委都说与了他听,九酉听罢!瞬间奔溃,吓得妊琬赶紧躲进妊琰怀里。
:“琰儿,这个人是疯子么?怎么堂堂的好男儿在我这儿哭哭啼啼的?你赶紧叫他走,不然父亲母亲回来了又得怪罪你我了。”
九酉不等妊琰呵斥自己,赶紧跑了过去搂着妊琬又是道歉又是提醒着自己与她的过去,激动无礼的行为唬得妊琬害怕的哭喊起来,任凭九酉如何死皮赖脸,妊琬就是想不起来。
妊琰见姐姐被吓成这样,赶紧一脚将九酉踢的老远,并言辞犀利的呵斥着他滚,九酉不从,他爬起来又跪在妊琬的床榻前哀求她,可妊琰容不得他如此放肆,便连打带踹的将九酉扔了出去,猛的关上房门,妊琬这才安心起来。
:“这个人是那跑来的,琰儿,你让父亲把他关起来,免得出去吓着人。”
妊琰笑了笑,并附和着:“不怕他就是个疯子而已,咱们不理他。”
九酉站在门外死命敲门,无论仆子们怎么劝都没用,博族族长无奈,刚要动粗撵他之时,族母身边的随从二话不说的跑来一顿收拾,强硬的将九酉五花大绑的捆了带走了。
被带回的九酉依旧闹腾的紧,族母一气之下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脸上,九酉这时候才冷静片刻,他望着眼前怒不可遏的母亲,只是苦笑着。
族母心疼他,更恨他的恨铁不成钢。
:“酉儿,母亲求你别闹了,眼下你已成婚,安生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好吗?”
:“母亲明知我心中所爱,明知我志向不在于此,明知我根本不想要这富贵,可您偏偏强塞给我,我到底是你的儿子还是你的傀儡?”
族母越听越生气,自己的良苦用心却被他说的如此一文不值,就要扬起巴掌欲打他时,还是不忍心放下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转身便走,吩咐了仆子一刻也不能离开的守着他。
禺乂在去往蜀洲边境的途中遇袭,虽说是深夜,但他武功极好,财物不但没有被抢走,反而将所有盗匪全部斩杀干净,自己与随从也不过是受了些小伤而已,加之天色渐晚,便寻了一户农家暂住一晚,顺便处理所有人的伤势。
这家人的男主人名叫——朝祉年龄不过四十出头,可是此人的气质完全不像个农户,反而有一副大将军的神态。朝祉见他们穿着便知是官家的人,这才勉强收留了禺乂等人。他还有一个跛脚的母亲和两个美貌的女儿,最小的也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相水灵身姿也优美,对于禺乂这样的高富帅想必没有那个姑娘不心动的,以至于对他一见钟情。
老人急匆匆送来些药,两个少女则帮忙处理伤势,朝祉在院子里巡视了一遍,又将门窗都禁闭锁好了才放心。
禺乂见他这般,十分疑惑的问道:“您这是为何?”
那朝祉恭恭敬敬的回答道:“您有所不知,三月前,不知从什么地方来了一群盗匪,专门在晚上挨家挨户偷盗值钱的东西,这里的族人深受其害,所以大家都想尽办法禁闭门户,我家两个女儿还小,如若被掳了去,可怎么是好!唉!”
禺乂思量片刻,白天遇到的盗匪可是同一批?又或许是不是还有活口没有截杀到?既然是往蜀洲守城的,想必耽误几天也应该没多大的问题吧!
禺乂正在暗自商议对策的时候,朝祉便又提醒道:“本来我们小门小户也是好客之家,怎奈这里实在不太平,就不多留各位,明儿一早便赶路去吧!以免枉顾性命。”
禺乂摇了摇头,笑道:“您放心,此事我定然解决才走,不然我禺乂空有领主的圣恩。”
一听他是禺乂,一家人都激动欣喜的无以复加,朝祉傻乎乎的再三确认,众人才赶紧跪地行礼,禺乂实在不敢当,匆忙将众人扶起,他的名气实在太大,整个蜀洲各个角落都有他禺乂的谈资,族人很崇拜他,尤其是见到真人的这一家子。
禺乂等人用过晚膳,又与众人说笑一番,这才各自散去。
这天晚上,农户家里果然来了盗贼,朝祉怕盗贼惊扰母亲,于是赶紧出去对盗贼说:“家里有八十老母,希望稍稍留下点粮食,我和孩子们的东西随便拿去。”那盗贼冷冷一笑,并没有理他,急着带人往屋里搜寻而去,朝祉赶紧跪地阻拦,甚至拿了些家里的值钱东西亲自送给盗贼,但这些盗贼并不满意。为首的盗贼冷呵一声,将朝祉踢到在地之后,一股脑的往屋里冲,朝祉担心不已,况且还有两个貌美的女儿在呢!就在朝祉急着去阻止的时候,又被几个强悍的盗匪给硬硬生生的控制着,甚至为了不让他吵闹,还将他打成了个重伤倒地,只听屋里两个少女惊吓的大叫了几声,屋里突然又安静了片刻,就在外面的几个人感到奇怪的时候,几个受伤的盗匪猛的被踢飞了出来,此刻屋里也传来了惨叫声,直到进去的所有人被打的口吐鲜血重伤在地为止,几人见这场面,吓的赶紧逃跑,禺乂长袖一挥,随从飞奔而至,三个回合便将其拿下。
二女见时局平复,赶紧冲了出去将朝祉扶回了房中休息。
禺乂踩踏着为首盗匪的手掌,疼的那人哇哇直叫,他半蹲着身子冷冷问道:“我这个人不太喜欢麻烦,你自己仔细说来,我还可能放过你。”
那盗匪不从,打死也不说出自己山寨的窝点,甚至还口出狂言,禺乂不悦,站起身便命令仆子们逼问,面对各个凶神恶煞的随从,你一刀我一刀的猛刺来刺去,却又刀刀不致命,硬硬生生疼的那盗匪赶紧求饶。
:“说。”
那盗匪害怕的咽了咽口水,颤颤巍巍的说道:“潍河往前八百米的小汤山,其中还有三十人镇守,我们是半月前被九酉带兵从凤凰山剿杀逃命到此处的,以至于只能聚集在那个隐蔽的地方,为了生存才在此处为恶。”
禺乂很满意他的回答,冷冷一笑,在他的挥手示意之下,一众盗匪全部被斩杀,随后又留了几个人收拾残局,自己则带着所有人去往小汤山一举将其全部斩杀殆尽,还放了一把火将之窝点烧成了灰烬。
此等事善了,第二日便与朝祉辞别,一家人留他不住,只好作罢!
禺乂等人还没走多久,朝祉的两个女儿闷闷不乐的望着禺乂离开的方向。
老人看出了她们的心思,却又装作不知道,直到两个女儿跪在朝祉的面前磕头。
朝祉无奈的摇了摇头,并好言相劝道:“禺乂在府城已有家室,况且他家族地位深厚,你们跟着他,必然受苦,或许可能会承受许多委屈,我这个做父亲的,还是希望你们平凡的过完一生。”
两姊妹相视而望,感情这种东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回头的,何况她们的性子向来不拐弯抹角,从小对想要的东西都是全力争取。
:“父亲放心,如若禺乂不纳,我们便归,如若他心诚,安定之后,自来接父亲与族母相聚。”
朝祉知道拦不住她们,只好点头同意,如若禺乂是个大人物,嫁给他也没什么不可的。
待到禺乂行至半路,只听身后有马蹄声响起,且越来越近,直到两个姑娘唤他的名字,他这才神思复杂的望着她们浅笑。
一众随从也都是人精,看样子也知道什么个情况,便都知趣的往远处走去,不做电灯泡的随从才是好随从嘛!
禺乂望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一个温柔似水,一个美丽妩媚,除了年龄与泠御相差的大,其他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开始,禺乂第一次见妹妹,心中便有些动摇。
:“此番我是去镇守蜀洲,会吃不少苦,你们速速回去,以免朝祉担心。”
二女摇了摇头,并十分坚定而认真的说道:“我姊妹二人既然来了,便是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绝无半分怨言,只问你愿不愿意?”
禺乂思量片刻,如若放她们走,自己又似乎有些失落,如若不放,又怕将来给不了她们幸福,便又问道:“我禺乂有家室,怕是不能承诺什么。”
二女幽幽一笑,只说了一句:“无碍。”
禺乂听罢!突然幽幽一笑,心中莫名的欣喜起来,甚至十分的窃喜。
三人一路喜笑颜开、互相打趣着往蜀洲边境出发。
待到禺乂抵达目的地,又将二女安顿好之后,便差了人去接了朝祉母子来此长住。
朝祉年轻时在外游历过,以至于经过凤凰山之时,去探望一位故友,只因此人出门采办没在家中,便留了些值钱之物于故友,这才安心的匆匆赶路了,待到朝祉的故友回家时听说他经过这里还留了书信等,便迫不及待的想要接待他,于是便追赶而去,结果朝祉因为赶路却没有多停留,那故友也就没有追上,他心中懊恼万分,只好回到家中,与家亲跟妻儿辞别。
老夫人听闻此事当即便不高兴了:“不过是一位许久不见的故友,何必执着,待到他回来时再相见岂不好?”
那故友十分固执且为人忠厚,听自己母亲这样说来,反而争辩起来:“朝君今日从我这里路过,还特意前来探望于我,甚至送上书信跟这些昂贵之物,我却没有接待成,天下人一定会耻笑我的。”
众人无法,只好任由他去。
得到众人的理解,他便赶紧快马加鞭去追朝祉,一直追到了蜀洲边境才和朝祉见上了面。
对于故友不辞辛苦的赶来相见,朝祉非常感动。
:“知道你很忙,又何苦大老远追来,家里人该多少担心呢!”
:“你我相识几十年,情同手足,如今你要离开,也不知多久才能相见,此次若不能与你一聚,只怕我此生都会寝食难安。”
朝祉幽幽一笑。
:“既来了,便多留几日罢!”
就在他百般推辞之时,禺乂与那两姊妹前来相迎。
还没等禺乂询问,两姊妹先向朝祉的故友欠礼。
:“如伯伯安好。”
:“哎呀呀!俩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
朝祉笑了笑,赶紧向禺乂介绍着。
:“禺乂九扈呀!这位是我的故友如相,因为他早年间在外征战伤了眼睛,看什么都不好使后,族人们便都唤他——如瞎子。在凤凰山做了十年的族吏,只因前几日未能与我见面,这老家伙便亲自辞了家亲赶来相见。”
禺乂笑了笑:“这样的友情实属不易。”
如瞎子疑惑半晌,指着禺乂这毛头小子问道:“老家伙,这位是谁?不会是你的接班人吧!”
朝祉幽幽一笑:“聪明如你,他就是我的佳婿禺乂。”
一听是他,如瞎子赶紧磕头行礼,生怕怠慢了失了礼数。
朝祉赶紧相扶,如瞎子激动的将禺乂打量了一圈,甚至对禺乂那强壮的身体上下其手,似乎都不敢相信他是个活人。
朝祉赶紧将如瞎子别开,并打趣道:“你这老东西,怎的还上手了呢!碰坏了我的佳婿,莫说我了,一会儿我的两个女儿可不饶你。”
众人各自一笑,禺乂等人一面打趣着,一面往屋里落座。
用膳间,突有仆子向禺乂附耳禀报了些什么之后,他便脸色一沉,似有不悦。
:“怎么了?”如瞎子关切的问道。
禺乂淡笑着:“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夏朝那边儿又在闹什么幺蛾子。”
:“原来是为此事,前些时日我去往夏朝查探过,不过是垂垂朽矣!要灭他还不简单。”
禺乂饶有兴趣的放下碗筷:“愿闻其详。”
:“禺乂九扈有所不知,这夏朝的夏桀非常残暴,百姓已不堪忍受。为摆脱孔甲以来的日益衰败的局面,夏桀加强了对内的统治,坚决镇压异己力量,据说他斩杀黎民如砍伐草木一般。但高压手段并未达到其目的,而是加剧了子民对他的痛恨,其整个夏朝子民至发誓要与之同归于尽。时至今日夏朝的统治已经处于严重的内外交困之中。与此同时,兴起于东方的商族则有较大发展,并逐渐强盛起来。眼下商族的势力已然从小卒修成了大族,甚至渗透到夏朝的统治地界。商族的野心比之夏朝更具有实力。商族的领主名为——大乙,是一位很有修养的商族领主,眼见夏王朝日益腐朽,加之其暴政已引起众叛亲离,便着手建立新的大族。连将商族的都城由商丘迁至亳,大乙并在亳这里营建新都城、积蓄粮草、招集人马、训练军队,为灭夏之战创造有利条件。既然有这么一个强大的对手,你何必操那闲心,到时自有定论。”
:“本来商族并不愿与夏朝有任何瓜葛,只因夏朝与其他三大族缕缕侵扰商族,与其为敌,大乙一气之下便讨伐了韦、顾、昆吾三大部族,瞬间断了夏朝的左膀右臂,如今夏朝来攻咱们蜀洲不过是希望咱们蚕从氏部族向他叩首称臣,以好用我族的势力对抗大乙的商族,以前听闻禺乂九扈用守而不攻的法子对付夏朝,是真真的极好,眼下不管那边儿怎么闹腾,只要不理便可。”朝祉不落如瞎子后腿,急切的给自己女婿出主意。
如瞎子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也只是幽幽一笑,并继续说道:“这商族来势汹汹,咱们也不能完全无所作为,一旦夏朝落败,下一个必然是我蜀洲大地,乘着此时与商族携手,才能有我族喘息的余地。”
禺乂听了他们一番分析跟建议,不免对如瞎子与朝祉的身份疑惑起来。
:“两位前辈分析的如此透彻明白,对两族的时局也十分了如指掌,想必也不是什么普通人,能游走与几大洲之间的人物,我禺乂可不信他就是普普通通的农户。”
两人相视一望,忽然呵呵笑了起来,但就是不肯说明身份,禺乂也不急,只淡笑道:“如今朝祉岳父的两位爱女都归了我禺乂,便不怕二位前辈瞒着不说,就算真的不肯告知,我禺乂也能查的出来。”
二人连连摇了摇头,本来也没有要隐瞒的心思,只是想吊吊他的胃口罢了!眼下禺乂这样一说只好一一道来。
:“老都老了,还有什么要紧的身份隐瞒,不过是年轻的时候喜欢到处游历,偶然间跟随如今的领主打了几回胜仗,本来领主惜才,相邀去都城某一番事业的,但我们野惯了性子的人,做不来那些束手束脚的富贵人家,领主拗不过我们只得给了我们两个闲职,时常没事的时候会往几大洲去游历游历,顺便探探部族与部族之间有趣的事。”
禺乂听罢!噗呲一笑:“如若领主他老人家知道你们瞒着他知道这么多内幕却不肯说,还不得气疯了才罢!你们可不知道领主为了夏朝的侵扰整夜整夜睡不安稳。”
二人只是附和的笑了笑,便各自都欢愉的喝起酒来。
近几日,禺乂按照如瞎子与朝祉所说,只守不攻,不论夏朝如何侵扰,都只当看不见听不见,偶尔出兵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给商族看罢了!
为了安领主的心,禺乂一面书信一封,告知领主如瞎子与朝祉所知道的一切,一面命人送信向家中亲眷报平安。
领主收到信件后,又好气又好笑。
:“好你两个糟老头子,居然把我瞒的这么紧,害得我还以为你俩死了,白白让我这么担心。”
族母听他独自在屋里嘟哝,害怕这老家伙脑子出问题,便试探的问道:“怎么这是?是谁惹你生气了?”
:“以前我向你说过的,两族大战时,就有这俩老头的功劳,当初以为他们死了,没曾想,居然跑外族去刺探敌情了。”
族母听他这样说来,便放下了心。
:“这样也好。”
:“只是只守不攻也不是正经法子,听闻商族近几年也来势汹汹,如若想要蜀洲安宁,就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禺乂聪慧,你不必过于担心,不过妊琬的事,你得上点儿心,九酉那孩子固执,一直不愿与尔玛族族长的贵女同处屋檐下,整日里闹腾,我都没辙了。”
:“时间久了就好了,已经很晚了,安歇吧!”
二人商议了片刻,便各自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