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胜则衰
可是这也仅仅维持了五年,一个人的成功总会有那么几个羡慕嫉妒恨的,乘着夜雨倾盆之际,四五个打扮成外族人模样的大高个翻墙闯入,本来就体弱多病的愉夫老两口哪里能挡得住他们的强抢豪夺,当场便被打死了,从梦中苏醒的螺祖听见动静揉了揉眼睛便往客厅外走去,好家伙屋里乱糟糟的吓得她腿都软了,螺祖害怕的望了望四处,便赶紧往父母房里跑去。
眼下无论任何一间房屋都被翻的乱七八糟,所有值钱之物通通不见了踪影,直到看见老两口的尸体,她这才跪倒在地哇哇的大哭起来,无论自己怎么呼唤二老,都已是无用。
几个大高个忽听见螺祖的哭声,赶紧一拥而来,满脸带着杀气,自然要杀了她灭口才罢!
她哽咽半晌,无力的往后倒退着,直到被逼迫在了窗户边无路可走之时,她泪眼汪汪的望了望二老那死不瞑目的面容,提起窗台角落里的长刀,回忆起蝤漱教过的几招与之对抗,虽说使的有模有样,但力气实在太小,根本阻挡不住这几个大高个的攻势。
螺祖瞬间被打的摔落在地,重伤的疼痛使她站立都站立不起,就在千钧一发之际,螺祖灵机一动,使足了所有力气纵身一跃往窗户外滚落而下,来不及顾及身体的疼痛,赶紧往远处逃命。
好在这几个大高个不会武功,不过只是强盗土匪,也不是那么容易抓到螺祖,况且她身量娇小,跑不动或跑累了便躲入草丛中还能不被发现。
她一面环顾四周,一面回忆白天路过这些地方的地形,硬逃肯定逃不出去,唯独有山有水的地方还能自救,半盏茶的功夫,才想起右手方向的一百米处就是岷江,她赶紧偷偷往右急奔而去,随着几个大高个追来的步伐越来越近,螺祖也越来越紧张,来到江边,她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跃入江中,几个人连她的衣角都没抓到,懊恼万分的强盗们又不会游泳,更没有弓箭在手,只得祈祷着螺祖被淹死,几个人守了足足一盏茶功夫才舍得离开。
直到第二日一早,来螺祖家取蚕丝的妇人才发现她家出的变故。
妇人被吓得脸色铁青,腿软的只能连滚带爬的去找人,得知消息的族长第一时间赶了来,只是二老已经咽气,束手无策。整个族里人无不唉声叹息!而螺祖却消失的无隐无踪,族长也命人四处搜寻,三天三夜均无所获。
族人只得规劝螺祖的哥哥嫂嫂们将二老匆匆下葬,三个儿媳妇都是抠门的家伙,连老人的葬礼都不肯参加,唯独三个儿子还有点儿孝心,筹了一些钱将两位老人好好安葬。
此间倒是有一个跛脚而又用黑布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人偷偷往二老下葬的方向望着。除了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漏在外面外,连同手指头都被隐藏的严严实实,男女都无法分辨。
当然,人群中自然也有那几个强盗的身影,但已经换成了本族衣着打扮,举止与族长夫妇非常亲近,本族规模不大,人丁也不是很多,更谈不上有多富裕,邻居互相串门大都认识,偏偏这几个强盗确实是没见过的,又与族长如此亲昵,就算螺祖出面指认,想必族长也会包庇,甚至反被诬陷。可是眼下不当着全族人质控的话,她心又不甘,父母都死于这些贼人之手,不报此仇非孝子,必定要拿他们的性命祭奠二老的冤屈不可。
就在自己欲出面指控之时,突然有一位与螺祖自**好的少年跑出来说道:“眼下螺祖不知所踪,二老又已安葬,族长当命人寻螺祖踪迹,尽快查出恶贼,莫要二老枉死。”
族长面对众人只得附和点头应是,唯独那强盗头子却开口呵斥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族长如何查办这个案子还用得着你在此插嘴吗?还指不定螺祖一家得罪了什么人受人报复,你急个什么劲儿?”
:“螺祖一家人的品行我们大家都一清二楚,别说仇家,连同吵架都不会有,他们家仁善且与我族之人十分和睦,此事定然是心思不正的强盗匪徒所为。”
几个土匪不敢知声,就怕人们将疑点转移到自己身上,做贼心虚本就如惊弓之鸟。
少年见几个土匪神色有变,似乎在惧怕什么?心中便对此疑惑起来,莫不是这事儿与他们有关,便试探性的说道:“倒也奇怪,这样残忍的事偏偏你们几个来了就发生了?真是巧的很。”
此话一出,一众围观之人各个都议论纷纷,甚至越讨论越觉得此事与他们有关,毕竟不是本地人,且几个人长的也像土匪,看方才激动的样子,只怕也脱不了干系。
:“你们且说说,那日夜里你们在哪里?又在做什么?可有证人?”
少年继续逼问着
几人吞吞吐吐直说自己已然入睡,根本不知道夜里的事,更以族长家眷拿来做证。
这时候的螺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人是族长的远亲,难怪会这么霸道凶悍。
:“既如此,那便请族长家眷来作证询问一番,当着族人们的面将此案查清也好,免得落人口实,说我冤枉你等。”
少年说罢!为首的抢匪不乐意了,与少年争辩不过,便两三拳将他打翻在地,好在这少年家里人来阻拦,才不至于打死,族长赶紧解释安慰,当场赔了一些钱财给少年,还请了疾医来看诊才作罢!这几个盗匪也不过四日前才来探亲的,虽然族人各个愤愤不平,但都怕族长的权势,更怕几个抢匪的淫威,只得忍气吞声,这下唬得螺祖更不敢轻易露面。
眼下只得往岷江寻求老人的帮助,但可惜,老人好似真的消失了一般,如何呼唤都不见老人身影。
此刻正巧有两个族长的心腹从远处走来,螺祖偷偷躲入草丛中,方能避开耳目。
:“何必如此大肆张扬,岷江如此深,又如此湍急,想必早就死了,多此一举,甚是麻烦。”心腹甲不耐烦的说道。
心腹乙却笑了笑:“别埋怨了,主子们的心思难以捉摸,兴许是要看到螺祖那丫头的尸体才能安心吧!倘若活着,族长大人必然除之后快。”
暗中偷听的螺祖又气又伤心,这时候的她才明白原来是族长一手造成的,可自己的财富怎么值得族长如此下狠手?如若说养蚕这门技术就更不至于了,她悉心教导了所有族人,人人都会的手艺,又何苦灭她全家呢?
螺祖越想越恐惧,可又想不出族长为何残忍?就在自己无计可施之时,猛的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自己妹妹,她回忆着蝤玄弃被带走的那日,几个仆子穿着像极了蜀洲都城里的仆子打扮,她赶紧整理好情绪往都城的方向而去。
此事兹事体大,毕竟螺祖可是蜀洲出了名的人物,家族变故早已传遍了整个蜀洲,一时间成为了整个蜀洲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日,才得到消息的蝤玄弃一个人躲在屋中抽泣,任凭她变的如何坚强,父母养育之恩总是放在心底深处的,加之还没有孝顺一回,父母便没了,怎不叫人伤心难过,她甚至想到族母,想要去质问她,可她不能也不敢,眼下只能祈求上天保佑自己的姐姐还活着。
不知族母出于何原因,不但请了巫师为螺祖一家做了三日三夜的法事,更赏赐了大量钱财,以螺祖父母的名义捐赠给族内所有人,以安自己的心,更安百姓的心。
此刻!一位长相十分阴柔的大叔匆匆赶来,胆战心惊的跪地行礼,他便是五年前到处收买良家女孩儿的男人,也是对蝤玄弃十分赞赏的人,他虽是领主的心腹,但碍于势力,最终投靠了族母,只是在领主身边儿做内应罢了!所以蝤玄弃的假身份才无人得知,就算此前也有跟着一起外出收购的仆子,但早就被族母处决了。
族母望着他的举动,只是冷冷一笑:“你这是做什么?起来吧!”
:“知道族母不痛快,今儿特来领罚。”
族母冷冷撇了他一眼:“不过是差事办砸了,下不为例就是,与其在这里求饶,倒不如赶紧找到螺祖,死则毁尸,活则灭口才是,我也好有个由头放了你的家人,你也好安心才是。”
男人赶紧附和应是,心中无奈又好笑,在族母眼里,只怕天塌下来都有人解决,自己坐收渔翁之利便可,什么好事她都占尽了,底下办事的人却拿命在拼。
:“此事办不办的好还得请您帮衬着,毕竟幼主太聪明,难保她查出端倪,她如若闹起来,蜀洲便要有大灾难了。”
族母听罢!不做回答,只是轻轻的挥了挥手,男人只好作罢!行礼之后便退避了出去。
半路正巧愚见正在喂鱼食儿的蝤玄弃,他本来打算转身走小路的,这丫头大了不好糊弄了,只得时常躲着。
蝤玄弃有心来堵他,自然不会让他轻易离开,便出声阻拦道:“左墨,您这是见着巫鬼了?怎么偷偷摸摸的!”
左墨赶紧笑脸相迎,笑呵呵的表现的十分恭敬,还时不时拍着马屁,毕竟这丫头的手段比族母还狠辣,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蝤玄弃屏退奴仆,四周环顾一眼,无异样才放心的说道:“你说到底是谁这么狠,一心想要螺祖全家族人的性命?莫不是哪个厉害的人物吧!”
左墨不知如何作答,只是淡淡笑了笑不说话。
:“你不说,我自然也能查的到,不过你老人家活了大半辈子,在一群老奸巨猾的人里头游走,保命的功夫你可要学到位啊!到底跟着那位主子吃香你得拿捏清楚。”
左墨听罢!心中大概能明白她的意思,虽然有心走回头路,但杂草荆棘,只怕横竖都是死,反正眼下投靠族母是正理。
:“多谢幼主提醒,我这老命不值钱,说不定那日便趴着不睁眼了,世事无常,安安分分做人也是本分。”
:“哦!听闻你家族人丁兴旺,一旦东窗事发那可是灭族惨案,索性都是不能长久,也要看谁的心思更缜密一些,你左家能不能让后世子孙祭奠,还真有些说不准。”
此话说完,左墨不得不动摇几分,心中居然有些害怕起来,他抚了抚额头上的汗珠儿,本来自己背叛啻冕投靠族母这种已然是大罪,如今难不成又要背叛族母投靠蝤玄弃不成?眼下族母权势逼人,蝤玄弃又手段毒辣,啻冕则喜怒无常,一时要伺候这三个阎王,自己有几条命好玩儿?
:“幼主提醒的是,不过我区区贱命不足道哉,幼主乃以后一族之母,族人们自然都听您的话,只要您吩咐,我定当竭尽全力。”
蝤玄弃对于左墨这通透的脑子感到很满意,便与他附耳问了一些什么?只见他点头应是,将族母一切计划通通说个明白。
蝤玄弃听罢!眉头紧皱,遣走了仆子与左墨,自己则在屋中急的踱来踱去。
如此坐以待毙不是良策,便唤来轻功底子最好心腹送信与家中哥哥嫂嫂们,以免他们也遭遇不测。
虽说蝤玄弃思虑周到,但族母的耳目众多,已然知道了她的动作,连夜便派人拦截。
此人对蝤玄弃忠心不二,虽身中一箭,眼看就要呜呼哀哉,重伤倒地,此刻又恰巧螺祖为躲避族长追杀从草丛中爬了出来,一瘸一拐的才走了两三步便被人绊倒。
毕竟是深夜,月色又暗,勉勉强强能看清一些,螺祖又惊又怕的踢了踢那人,直到他开口相求,螺祖这才放心。
:“看你这样子似乎也是在被追杀,我虽会些浅薄医术,但此处实在危险,你若放心,我便带你去别处躲躲。”
螺祖说动就动,扶起那人便要往丛林里走,只是他已然无救,凭着最后一口力气央求道:“姑娘不必费心,我时日无多,追杀的人很快便会赶来,还请姑娘帮一小忙。”说完便从怀中取来一块锦帕塞入她的手中。
:“此信件十分要紧,请姑娘速速送往螺祖哥嫂家,如若迟了,便是几十条人命…………。”还未待他说完便咽了气,无论螺祖如何呼喊已是无用。
螺祖并未多想,此事关乎于自己和家族,不论此事真假,得先往哥嫂家报信才是,便急匆匆往家赶,只是始终是慢了一步,三个哥哥嫂嫂均被害,无论老弱妇孺都死于家中,连同还是襁褓中的婴儿也未曾放过,螺祖瘫倒在地,呆愣片刻后眼泪一涌而出,她死死拍着憋闷的胸口,她想要逼迫自己不要心痛,以免自己方寸大乱,可越是控制越是难受,她猛的吐出一口鲜血,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直到半个时辰之后,突听闻有些许谈话声,慌张之下只得躲入不远处的池塘之中。
螺祖细听,不正是那几个强盗土匪么!只见几人将屋中值钱的物件全部收刮殆尽,离开时还频频回头,生怕落下了什么值钱的东西。
待到所有人离开之后,螺祖方才从池塘中爬上岸,来不及休息片刻,族长便带着一群族人往此处赶来,唬得螺祖赶紧从后门逃跑。
族长见了这光景不由得叹息一声,虽然此事做的残忍,但也实在被逼无奈,为了安族人们的心,只得将螺祖家的两次遇害归功于偷盗所为,不论族人信与不信,也没有谁敢提出异议。
螺祖匆匆离开时只在二老坟头磕了三个响头,这一身湿衣都来不及更换,便直奔蜀洲都城。
这一路艰辛到不打紧,毕竟是过过苦日子的,只是这近黄昏之时,好巧不巧的遇上了钩蛇这种凶兽,它身长有七八丈,与其他蛇类不同的是,钩蛇全身布满鳞片浑身刀枪不入,且钩蛇尾端长有一钩子,如同放大版的蝎子尾钩,含有剧毒。蛇类冷血,钩蛇尤为残忍暴戾,常藏在山涧的水中,肆无忌惮的用尾钩钩岸边的生物吃。当在岸边捕获不到食物,钩蛇便会上岸,入侵人族的住所,择人畜而食。
此时的螺祖早已吓的瘫软在地,眼见得这钩蛇慢慢靠近自己,在螺祖慌张之中,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它头上扔去,这大家伙可不是吃素的,躲过了飞来的石头,见螺祖快步逃跑,便一钩尾甩去,直接将螺祖绊倒,本来重重的被撂倒在地就够疼的了,偏偏自己脚踝也被它那钩尾给刺伤,鲜血淋漓染红了整片裙摆。
此处荒凉,路虽离都城最近,但陡峭险峻更无人烟,想要呼救只怕大罗神仙都感知不到。
螺祖忍着疼痛,慌忙的匍匐往荆棘丛里爬去,这钩蛇似乎发觉她的意图,猛的向螺祖飞奔而去,就在它欲一口活吞了螺祖之时,突从远处飞来几支冷箭,起初只是三两只,钩蛇并没有退缩,反而更加暴怒,仍旧望着“美味”的螺祖不肯罢手,到嘴的食物怎可能说放手就放手的。
可眼下飞射而来的冷箭越来越多,铺天盖地的袭来,钩蛇皮糙肉厚,对于这些攻击不过是挠痒痒而已,只是将它逼退了几步,乘着这样的机会,男人赶紧扔了手中弓箭,纵马奔腾而去,将螺祖带回了安全处,钩蛇越发暴躁起来,直向几个射箭救人的方向狂跑而去,男人赶紧将螺祖护在身后,轻轻挥手之势,便又换了一批人马,从四方滚落大石而下,这大家伙自然砸它不死,只能大批量的扔石头,将它困在其中,直到男人命人寻了一堆草梗将之烧死为止。
男人搂着螺祖不停呼唤她,可这丫头流血过多,加之心悸又伤心过度便晕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已经是三日之后,伺候她的仆子大都才十七八岁的样子,一张熟人面孔都没有,就在她道谢欲离开之时,男人突然欣喜的从门外走来,满口不停的说着慰问之语,螺祖幽幽一笑,这男人便是几年前与自己相亲的大叔,年龄渐长,这人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我螺祖真是命大,危难之际居然能遇到二叔叔这样的巧宗。”
:“那你可要多多的谢我。”
:“是了是了是了。”说着,这丫头便要向他行礼谢恩,大叔赶紧双手相扶,并笑道:“你这丫头也太实诚了些,我与你玩笑呢!还当真了,不过你身子才好些多多休息才是,你可不知你昏迷的这三日我都担心死了。”
:“多谢二叔叔关心,眼下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二叔叔怎会在此?二婶婶怎么不在?”
大叔无奈的叹息一声!独自喝了几口热水才缓缓说道:“你那二婶婶简直是母大虫转世,整日里跟个疯婆娘似得,不是喊打喊杀就是带着族人们惹是生非。我烦她,便离家出走了,听闻此处有恶兽出没,弄的族人死伤无数,便带着一群兄弟来此剿那恶畜,没曾想就遇上了你,但也多亏了你,把那钩蛇引了出来,不然我们设的陷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螺祖听罢!脸色瞬间不悦,她望着一脸得意的大叔,没好气的说道:“说来我也是大功臣,二叔叔救了我,我也帮了二叔叔大忙,怎的方才却要我感激你!既然我已然道谢,那么二叔叔也该向我道一次谢才罢!”
大叔呵呵一笑,赶紧赔礼致谢,好一顿拍马屁才将故作生气的螺祖哄好。
:“大恩不言谢,眼下我有要紧事需得赶路,待来日归来,定当重金酬谢。”
大叔听罢!忙将急着离开的螺祖拽了回来,并问道:“什么样的事这般急,要不我护送你如何?虽然那恶兽已经死了,难保这一路还有别的危险。”
螺祖不愿旁人为自己蹚浑水,便再三拒绝,大叔无法勉强,只好备了一些干粮跟钱财与螺祖,方能安心放她离开,直到目送着她不见了人影才罢!
经过三个时辰不停歇的赶路,总算安稳的进入了都城,只是这地方的繁华程度着实让螺祖大吃了一惊,简直热闹非常,蕃昌至极,街道两边有茶阁,酒肆,布庄,作坊等。两旁的空地上还有不少小商贩。街道向东西两边延伸,一直延伸到城外较宁静的族群,且街上行人不断,有挑担赶路的,有驾牛车送货的,有赶着毛驴拉货车的,有驻足采购生活所需的,更有纵马过路的,还有贫穷人家卖儿卖女的。此处以高大的城楼为中心,两边的屋宇鳞次栉比,有茶坊、酒肆、珠宝店、兽肉铺、庙宇、公廨等等。
几处小巷繁多而相连,每处小巷两边大多是贫民族人与宦官富贵家族交错的院墙,有些院墙上还铺陈着密密麻麻绿油油的爬山虎藤蔓,在狭长的阴影下,似乎将这夏季的闷热扫荡走了一些,有了些许清凉的感觉。
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绚烂的阳光普洒在这遍眼都是的高墙之间,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那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无一不反衬出族人对于泱泱盛世的自得其乐。
正是螺祖在人群中玩得不亦乐乎之时,突然有一队人马与她擦肩而过,跟随的仆子与护卫们自不必说,唯独马上的人儿让她无法再淡定,甚至慌忙的跟随那马儿追去,她一面狂奔一面呼喊着自己的妹妹,虽然与“蝤玄弃”分隔五年之久,但人的容貌也不会多改变几分,蝤玄弃忽觉此声熟悉,转头一望居然是自己的姐姐,心下既惊讶又慌张,由不得她多想,赶紧纵马而去,螺祖追了她半晌,得不到回应也就罢了,还被街道上的人恶言相向一番,毕竟人家如今是幼主,且别说亲姊妹,连同表姊妹都没有一个,大都以为螺祖穷疯了,连幼主的亲都敢胡认。
螺祖对于这些闲言碎语并没放在心上,只当自己认错了人,快速的闪出人群。
此举正巧被城楼上的啻冕看在眼里,对于螺祖他十分好奇,他始终坚信无风不起浪的道理,他仔细回忆着蝤玄弃这五年中的行为举止,除了比幼时更聪明之外,其他的也还正常。
啻冕纵身跃下城楼,正好截在螺祖身前,这家伙年纪虽已步入大叔行列,但风度不失,在这样近距离见螺祖,还真让他有些惊讶,虽说不上与蝤玄弃有多像,反而比之更美丽动人,细看之下竟还有一丝妩媚之感。
螺祖这丫头满心愁绪,根本没有在意到啻冕,反而闷头直往前走着,要不是随从先一步阻拦,只怕螺祖早就出了城门外了。
:“二位认得我?”
啻冕与随从互望一眼,只是浅浅摇了摇头。
:“既不认得,为何拦我去路?如若没别的事,我便告辞了。”
螺祖不愿多事,转身就要走,啻冕则赶紧解释道:“方才听姑娘唤那蓝衣女子妹妹,想来是来寻亲的,都城之大,对于你来讲,找人实在棘手,对于我则容易很多,姑娘若不嫌弃,我可帮衬一二。”
螺祖半信半疑的望着他,嫌弃倒是不嫌弃,但信任又是另一番定论。
那随从似乎看出了螺祖的心思,赶紧提醒道:“这位是我族领主,有什么难处你只管提。”
一听是本族领主,螺祖瞬间便放下了警惕之心,反而十分信任跟敬重。
:“原是领主大人,方才若有失礼之处还请您见谅。”
啻冕微微笑了笑,与螺祖客套了一番便哄骗着她回了自己家中“做客”。
由于啻冕碍于自己的身份,将螺祖安顿好之后,便唤来领主夫人与她问话,希望能得到些口风,如若证据确凿,夺位之事便更有胜算些。
晚间——领主夫人带了些果子来探望螺祖,自己先是仔细打量起她来,这丫头五官精致,容貌秀丽,身姿如柳扶风,且知礼,心里倒对她有些喜欢。
虽说对于旁人如此痴看也不至于羞怯,但也不大自在,螺祖赶紧拈起果子快速尝了一口夸赞道:“都城的果子果然比别处的清脆可口些。”
领主夫人这才反应过来,附和着笑道:“既喜欢,以后我每日唤人送些来。”
螺祖微微点头,礼貌的客套一番。
:“也不知道姑娘家住何方?家里还有些什么人?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呢!寻人这种事咱们还是得有个出处不是?”
家中被残害之事且不能打草惊蛇,便思量片刻,只说道:“小女家是蜀洲最西南的冉族,家中已无亲人,唯与妹妹相依为命,前些时日与妹妹走失了,才一路寻到此处。”
:“原来如此!还不知姑娘名唤——?”
:“螺祖。”
领主夫人听了大吃一惊,一不小心手中的茶盅便重重的掉落在桌上,此举反而让螺祖也费解起来。
:“螺祖?”
见她如此疑惑,故问道:“夫人何以如此惊讶?”
领主夫人尴尬的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她的疑惑,反而岔开话题的问道:“不知令妹唤何名?以便查访。”
:“妹妹名唤——霈玟,此事实在太劳烦夫人了,我不知该如何相谢。”
领主夫人只是委婉的点了点头,与螺祖说笑了一会儿便走了。
啻冕听了领主夫人的回话,也大吃一惊。
:“莫不是那个桑蚕之女的螺祖?如果是,那便太好了。”
:“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么!何况这丫头虽无政绩,但就只桑蚕这一样,便很受族人爱戴,加之织锦之术,更是了不得,如今外族都唤她一声天蚕娘娘呢!咱们本族其他大族那个不是把她当蚕桑之母的供着,此番若真与族母这种案子牵连在一起,咱们胜算不多,或许到最后,族人们推举了她,我们还不是白忙活一场。”
:“无需这样焦心,族母的野心怎可能将偌大的蜀洲交付于旁支,就算她蝤玄弃真有问题,那她也是蝤家的人蝤家的鬼,更不会落入外人之手。”
:“罢了!明日我带她去蚕房瞧瞧,如若真是螺祖,片刻便知。”
啻冕满意的点了点头之后,忽想起一事来,即刻唤来心腹,命他连夜赶往冉族探究螺祖的家世。
二人正商量着,却不知左墨在门外偷听,直到不知从什么方向跑来一只觅食的耗子下了他一跳,虽然幸而未叫出声,但在一时害怕之时,撞到了身旁的窗案,夜里寂静,一丝声响都能听得清楚,夫妻俩错愕慌张之余,赶紧推门一探究竟,左墨这家伙躲得及时,也难免二人警惕四处寻找踪迹,园子宽大,藏身的地方少,加之今夜月色光亮,跑是跑不了的,眼看啻冕就要往后角门这边走来,急的左墨频频试汗,好在此刻有一仆子,正端着一盆洗脚水急匆匆走来,想来是伺候啻冕安寝的女奴,左墨想也不想,一脚向她背后踢去,仆子猛的摔在了地上,夫妻二人闻声赶来,见这丫头慌乱不已,便以为暗里偷听的贼人是她,仆子怕责罚而被赶出族里,所以才慌乱而紧张,只是不论她如何认错,二人均不信,领主夫人怕惊动旁人,又怕自己与啻冕商议的事情传扬出去,便假意笑吟吟的将她扶起,嘴上说没关系,手里却偷偷接了啻冕递来的短匕,快速捂住了那仆子的嘴巴,一刀将她毙命。
夫妻俩环顾四周,见没人才放心,啻冕收回短匕,取出怀中锦帕擦拭干净之后才藏入袖中,乘着月色暗淡,便各自回屋,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而那仆子的尸体只随便让其倒在花坛中。
左墨被夫妻俩的狠厉吓的不轻,赶紧连滚带爬的出了啻冕园子往蝤玄弃住处告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