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Three

即将进入六月的前一天，刮起了大风。看着云朵不断积压，晴朗被吞噬得无影无踪。我的心中荡漾出层层快感。这和我在秋天时把院落里的残叶踩得稀碎时的心境大相径庭。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我才是快乐的。阴暗的畸形的快乐。

从不带伞。有时呆坐着等雨落完，有时干脆淋着雨走回家。我想我的生命中也许永远都不会出现伞。

喏，这把伞给你。

这是一个好听的声线。让我想起童年时在外婆家吃的柔软糯米，一股股清香，全是植物甘甜的气息。

我抬头。我记得他脸部轮廓硬朗的线条，身上有淡淡的薄荷清香。不会有错。兽的感官总是灵敏。我认出他来，那个在铁桥上，死死拽住我的少年。

但我的眼底依旧漠然。

他倒显得满脸震惊。你，怎么会是你。

嗯。是我。然后我起身，向雨中走去。

伞。你忘了拿伞了。他对着我的背影喊。声音里透露出焦灼，甚至是担忧。从未有人这样关心过我，我承认我立时立即受到感动。但我没有停下，因为这不会属于我。我有深切的预感。

我本就没有伞。我说。

北街人行寥寥，我手中提着透湿的鞋，赤脚走路。雨淋在我的发丝，打在我的额头。像一朵硕大的花苞，带着沉重的盛放。

我想雨总是美妙的。它轻易就将一切翻滚，推倒，再带来重生。街角的淡紫桔梗花没有枯萎，它会在雨中重生。它正在重生。

雨一直下，疯狂地下。我的身上淌满湿漉漉的水，而我的心里却越发敞亮起来。我散发出一种病态的快乐。

他挡住我的去路。一把黑暗的伞将我笼罩。

我淡淡地看着面前的人影，没有温度。转弯，继续前行。他再次封住。

你有事？我开口。

他看向我，眯起眼睛意味深长地笑。他有着一头蓬松清爽的栗色短发。明朗的面容，眼眸深邃。他样貌姣好。

有啊。我喜欢你算不算。他带着野兽的戏谑温柔。向我喷洒。眼角的笑意更加浓郁。

是吗。我说。我的心里翻江倒海。却佯装无事。然后闪过他的身旁，继续往前走。几乎是在同一瞬间，我被狠狠地扯到墙脚。霸道的力量。他突然看向我，眼神阴冷。

你不该拒绝。你在伤害我的骄傲。这头暴露本性的兽，他的眼角酝满愤怒。然后他低下头。开始吻我。我惊愕。但推不开他。急促，眩晕，黏稠。这离我理想中的亲吻千山万水。我意识到自己珍贵的初吻丢失，心底的兽被唤醒。我咬他，竭尽全力地。然后血腥味在我们的口中蔓延开来。混杂着辛辣的雨滴气味。他松开我。

我顺势给他一记耳光。我伤害了他的骄傲，可他同样侵占了我的初吻。我们扯平。

这只是一场赌局。你不该当真。说完，我就在雨中奔跑起来。我看到他们寄身昏暗的巷子里，喷洒烟雾。这一幕我早该预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