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Two

小时候我是个沉默的人。与生俱来的沉默。我从不对任何人撒娇，也不懂如何讨别人欢心。周围有很多这样的女孩。时常在男生面前软糯地撒娇，满腹褒义的词汇语句，笑容甜美。她们都是正常的女孩。她们在提醒我的不正常。这种时刻通常对我来说是一种磨难。所以，我兀自逃到角落里。捂住耳朵。

遇见木森的那个下午，我趴在课桌上睡觉。睡得很沉。直到一阵鼓掌声在空中规律地跳跃。我被惊醒，看到一个削瘦单薄的背影。穿着雪白的麻布衬衫，搭一条暗黑的牛仔裤。他在教室门口最右边的位置上坐下。

一条对角线。我不明所以地笑了。

然后我接着睡。打算把刚才中断的梦镜继续延伸下去。那个女孩，站在天台的中央。一双手潜入阳光中，不停变幻手势。风撩起她的衣袖。那些坚硬的伤疤，它们在发光。她对着我笑。温柔的唇角。我想要伸手去触摸她，天却黑了下来。可怖的黑暗能量，我大汗淋漓。

我彻底苏醒。

午后的阳光慵懒，窗外一棵高大的银杏树眉飞色舞。想到，五月依旧属于春天。我还在春天里。我意识到。

我翻开物理课本，看着那些纷繁复杂，迂回曲折的理论公式，简直心力交瘁。我是站在世界外面的人。每个人都透过世界的玻璃窗审视我。不会有人来开门。

我的生活充满诸多禁忌，所以理所当然地孤独。身上的能量场蓄积得愈久，就愈发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犹如一朵曼陀罗，散发着致命的浓郁芳香。

我只好用自己的方式解决。笨拙的方式。任何人都看不见的方式……

七苍。我的名字在单薄的A4纸上显得十分脆弱无力。我依然被落在长跑队伍的末端，远远的。一种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独感蔓延。仿佛脚下生铅，无法前行。生活总是这样地艰难。我不过是想要有一个远方，如此简单透彻。

我递给母亲，照常的一记耳光。我习惯了麻木不仁。神色冰凉。她劝告我别再往前走了。我不配。有时她吼叫，歇斯底里。

但我偏不。念书已经成了我最后的唯一的救赎。

我会有一个明亮的未来，我一定会被人爱，被人真挚地拥抱和亲吻。我盲目地信服。她一定是在嫉妒我。我的年轻，我的容貌，我的沉默。只不过她并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