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河泰晤士
河之洗礼
“泰晤士”是个古老的名字。除了肯特之外,它可能是英格兰记载下来的最古老的名字了。人们认为这个名字与泰马河(Tamar)[58]、蒂姆河(Teme)[59]和塔夫河(Taf)[60]等,都是同一起源。它们可能都来自凯尔特语中的“塔姆”(tam),意思是“顺滑”或“广泛蔓延”。Isa和esa是同一个意思,是凯尔特语“流水”的变体,就像现在的乌斯河(Ouse)[61]和艾克斯河(Exe)[62](Oxford是Ousenford和Osenford的误译)一样。因此我们可以将泰晤士河姑且翻译为“奔流的水流”(running ooze)。然而这仅仅是了解内情以后所做出的猜测。这个词完全有可能有另外一种起源。匈牙利有一条流入多瑙河(Danube)的蒂姆斯河(Temes),意大利有一条塔梅斯河(Tamese),意大利南部城市布鲁蒂(Brutii)的主要城镇被称作泰梅沙(Temesa)。
恒河(Ganges)也有一条支流,在梵文里被称作“塔玛撒”(Tama-sa),来自梵文中一个代表“黑暗”的词——“tamasa”。在印度文《罗摩衍那》(Ramayana)的第二册,有一章关于“塔玛撒”(The Tamasa),因此这个名字也可能诞生于凯尔特人出现之前。它可能来自中石器或新石器时期在地球上四处游荡的古老部落所共享的一种语言。Teme这个音节也许在“神圣及圣洁的敬畏”这一意义上确实可以代表“黑暗”的意思。它的起源可能确实非常古老,可以追溯到对世界最初的命名。这样看来,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早期,人们经常无意中重复了泰晤士河给世界的最初印象,将其描述为“黑暗之河”这点就很有趣了。
也许它没有被凯尔特人、罗马人及撒克逊人重新命名,是因为这个名字被认为是一个神圣的词语。泰晤士河被凯尔特人称作“塔梅沙”(Tamesa)及“塔梅西斯”(Tamesis)。以征服者尤利乌斯·恺撒(Julius Caesar)为代表的罗马人将其翻译成“Thamesis”——这也是塔西佗(Tacitus)[63]和狄奥·卡西乌斯(Dion Cassius)[64]对泰晤士河的叫法。对定居此地的撒克逊人来说,河的名字变成了更简单的“泰梅斯”(Temes)或“泰梅西”(Temese)。保留着最后面的“s”这个字母——这在盎格鲁-撒克逊语中是很少见的——这一点强烈暗示了撒克逊人在凯尔特人和罗马人对该名字各自施加影响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个名字了。他们隔着大海就已经听说过泰晤士河这条伟大的河流。在一份公元699年的手稿中,它被称作“Thamise”。内尼厄斯[65](Nennius)在八世纪及九世纪早期的编年史中,将其称作“Tamisia”。这个名字在拉丁语和撒克逊语中有不下21种变体,在中世纪英语中有另外9种变体。然而无一例外的,这些变体中都包含着tame或是teme的音节。这是神圣的元素——这一假定代表着“黑暗”的词。
它很快进入了编年史,出现在有关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古老章节之中。现存文件中最早的一份来自七世纪,在有关奥尔德海姆院长(Abbot Aldhelm)[66]的土地这部分内容中提道:“河的名字叫‘泰晤士河’,靠近一处叫‘萨摩福德’的浅滩。”萨默福德凯恩斯(Somerford Keynes)[67]这个小村庄现在仍存在于泰晤士河边,距离源头不超过2—3英里的距离。这里有一座由埃尔德汉姆所建的教堂——里面还有一座维京时期[68]的雕像——以及撒克逊人使用水磨坊所留下的痕迹。
河的洗礼仪式需要有一位守护人或是神祇。拉德(Ludd),伦敦人的凯尔特守护神,这位神秘、无实体的神,也许与纳德(Nudd)[69]或是诺登斯(Nodens)有关——后者是塞文河的主神。但这些令人好奇的联系并未发现有确切的证据支持。以“泰晤士河之父”(Old Father Thames)形象出现的有一个更为浑圆的人物,一位不知起源于何处的水神。这位水神与尼罗河(the Nile)和台伯河(the Tiber)的守护神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他飘荡的胡须与头发,在人们心中唤起“头发”与“水”之间的一种奇怪的联系。恒河被人们认为流过希瓦(Shiva)[70]浓密的乱发。在莱昂纳多(Leonardo)[71]的笔记本中,有的素描对头发和水进行了相应的对比,就好像水中的漩涡与涟漪是人体器官组织的一种对照。曾有一尊与台伯河有关的希腊-罗马雕像——也有着飘荡的胡须与头发——被认为来自于公元前一世纪;雕像在罗马的卡匹托尔山(Capitoline Hill)的台阶底部被发现;同一地点还斜倚着一尊尼罗河水神的雕像。两者的外表与姿态都很相像。
在希腊罗马有关河神阿刻罗俄斯(Achelous)的传说中,这位众河之神也是所有知识的源泉与起源。他为在与大力神赫拉克勒斯(Hercules)的战斗中所失去的一只角而哀痛。这只角后来变成了“丰饶之角”,并且演变成“泰晤士河之父”所抱着的瓮。这可以被看作是对“河流一旦被驯服,就会富饶多产”这一事实的表达。然而这些形象也代表着其他一些品质。河神是一位强壮有力的神,他会因为受到人们的冒犯而变得凶猛易怒。他是古老的,但他同时拥有不断自我更新的天赋,身体里隐藏着永远年轻的秘密。这是“青春之泉”的起源。
人们以雕像的形式来纪念他在人间的化身——“泰晤士河之父”。这个雕像最初立在泰晤士河源头(Thames Head),现在被移到河上第一个水闸的所在地——莱奇莱德。他在这里被成捆成桶的货物包围着,向泰晤士河作为一条商业的河流及其所拥有的神圣力量致敬。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铁铲,代表着需要建造水闸的产业——农业;水闸帮助人们驯服了河流。在汉姆宫(Ham House)的地底下,发现了另一尊雕像,就在河边,被人们直接称作“河神”。它来自十八世纪中期,比莱奇莱德的那尊雕像要早上100年。神像怀抱着一只瓮罐,向一种有关“神圣”的更古老的概念致敬。其余的类似制品都已经佚失了。
三一广场(Trinity Square)[72]有一尊“泰晤士河之父”的雕塑,作为当时坐落于此的伦敦港务局(the Port of London Authority)总部在当地的守护神。这尊雕塑手拿一把三角鱼叉,另一只手朝东指向广阔的海洋。他的胡须与头发也同样被精心刻画。他集生产、输出、贸易和导航这四大象征为一体。萨默塞特宫(Somerset House)的庭院里有一座“泰晤士河之父”的青铜雕像,该建筑位于斯特拉德大街(Strand)一侧的拱顶石上,也刻着“泰晤士河之父”的形象。在汉默史密斯自治镇议事厅(Hammersmith Town Hall)那里的河流入口处,有很多精美的“泰晤士河之父”的头像。在沃克斯霍尔桥(Vauxhall Bridge)上,有一幅这位水神与来自深渊的奇怪生物进行搏斗的浮雕。在基尤桥(Kew Bridge)和亨利镇的桥上,各有一副刻着这位神祇的头发和胡须被芦苇和鱼缠绕着的雕像。因此这位古老的神祇并没有被完全遗忘;他仍然是泰晤士河最伟大的歌者之一——亚历山大·蒲伯(Alexander Pope)[73]——所崇拜的神,他是这样描述的:
约翰·德纳姆在《库珀的小山》中的诗句,一度被认为就语言来说是最纯洁的,正像他所描述的河流一般流畅、甜美。他也向它的守护神致敬:“泰晤士河,所有大洋的儿子中最被喜爱的一个”,就好像泰晤士河是来自于一个古老而显赫的家族。然而它还有一位也许可以声称自己的年岁更古老、更与众不同的伙伴。
埃及人的神依希斯(Isis)[74],通常与泰晤士河联系在一起。泰晤士河自己也确实一直被人们拿来与尼罗河进行比较——因为它们共同的富饶多产及在王国流经中心位置的特征。人们将献祭的牺牲品扔进尼罗河以取悦神灵,我们在泰晤士河两岸也会发现同样的仪式。泰晤士河有一些能够让人毫不费力地想起尼罗河的河段。它在流经克里克莱德前的河段就有着和尼罗河一模一样的灯芯草及危险的流沙;切尔西(Chelsea)那里的一段梦幻而忧伤的河水也被人们用于与埃及的尼罗河相比较。然而更重要的是,尼罗河和定时涨落的泰晤士河都包含着对死亡与重生以及永远复生的比喻。它们也都被认为是黑暗的河流。
泰晤士河边最有名的纪念碑一定是那块被称作“克里奥佩特拉之针”(Cleopatra's Needle)[75]的方尖碑,虽然这块方尖碑与那位著名女王的联系是微弱的。然而它确实与尼罗河有关。这块方尖碑是由埃及法老图特摩斯三世(Thutmose III)[76]所建,在尼罗河东岸的赫利奥波利斯(Heliopolis)[77]耸立了1500年,于1878年被运到泰晤士河,通过水压原理使其在河边立了起来。它那粉红色的、从塞伊尼(Syene)[78]开采出来的花岗岩,已经被伦敦的烟雾熏黑了。它现在与河水同色,是浑浊而神秘的泰晤士河的一个神圣象征。
泰晤士河与尼罗河的联系,生活在十四世纪上半叶的切斯特(Chester)僧侣伦纳尔法斯·黑格登(Ranulphus Higden)[79]所著的《宇宙史》(Polychronicon)中首次提及。在那本有关中世纪知识的汇编中,黑格登写道:“泰姆西斯(Thamesis)好像是由两条河流的名字组成的,塔码(Thama)和Ysa或Usa。”[80]很有可能黑格登所说的“Ysa”和“Usa”实际上是来自凯尔特语的isa或esa。十四世纪时,住在河边的人以凯尔特语来了解河;也许它过去一直被称作“Ysa”。
然而随后的历史记录就开始施展其隐秘的奇迹,很简单地将Ysa变成光辉灿烂的伊希斯(Isis)。这一谬误从约翰·利兰(John Leland)[81]的《旅行见闻》(Itinerary,1546)一书中开始传播,他宣称:“伊希斯河(Isis)在离赛伦塞斯特(Cirincestre)[82]3英里处升出地表。”威廉·卡姆登(William Camden)[83]在其《不列颠志》(Britannica,1610)的一条记录中使用了同一名字:“伊希斯河,通常被称作乌斯河(Ouse)。”这一说法并没有证据也未经证实,但事实证明具有巨大的暗示性。同样的说法被霍林斯赫德(Holinshed)[84]和斯托采用。利兰的声望是如此之高,实际上没有人想要去反驳这一点。十七世纪晚期的威尔士学者爱德华·伊德(Edward Lhwyd)[85]就以“绝不敢与其相争”的姿态追随利兰;在其《乡土世界》(Parochianlia,1695)一书中,他将多切斯特[86]作为“泰晤士河流入伊希斯河,从此被唤作‘塔梅西斯’(Tamesis),也即‘泰晤士河’的地方”。通过一些奇奇怪怪的张冠李戴和误解,“泰姆西斯”(Thamesis)被认为是“泰晤士”和“伊希斯”的合体。
然后人们形成了一种理论来解释这一现象:“伊希斯”出现在从源头到多切斯特这一段,“泰晤士”来源于从多切斯特开始汇入的泰姆河(Thame)。随便看一眼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记录,就会让这一假设变得毫无价值——在那些记录中,这条河一直被称作“泰晤士河”。然而这一说法仍然持续了数个世纪。1750年至1842年间的议会法案,在提到这条河时的说法是“泰晤士与伊希斯河”(River Thames and Isis),1894年的《泰晤士河保护法案》(the Thames Conservancy Act of 1894)也是如此。即使是国家地形测量局(the Ordnance Survey)的地图,也将泰晤士河源头到多切斯特这一段称作“泰晤士河或伊希斯河”。对河流的命名是一件令人挠头的事。
但如果说这令人困惑,这一困惑也结出累累硕果。有关“泰姆”和“伊希斯”这一谬误的持续流传,暗示了这里面有一种内在的共鸣,一种可以藐视语源学律条的基本的正确性。“伊希斯”这个神灵毕竟占据了人类的整个记忆。她是地母神(Mother Goddess),河流的女恩主。她是再生的子宫。她是丰饶之神、富足女王,是统治地下世界的阴府之神欧塞里斯(Osiris)[87]的姐妹和伴侣。肥沃的泰晤士河从世人未知的地下深处涌出,而伊希斯是这个世界的女性灵魂,是能以1000种不同化身出现的流动的能量。三尊有关伊希斯之子荷鲁斯(Horus)[88]的罗马时期的雕像在伦敦桥附近的水流中被发现,雕像所表现的是伊希斯在涨潮的河水中生下儿子荷鲁斯。这可以说是所有有关重生的神话中最强有力的一种。
对伊希斯的崇拜在整个罗马帝国时期都在继续。庞培的伊希斯神庙以向信徒头上洒水作为一种祝福与恩赐。泰晤士河自身被用于仪式性的泄洪和基督教的洗礼。伊希斯是有翼的女神,被尊称为“古老中最古老的”,是农业、疗愈、法律与公正的女守护神。她是“为集会带来甜蜜的神灵”。所有这些活动,包括法律的制定以及对公正的执行,数百年甚至数千年以来,都在泰晤士河沿岸进行着。我们也许会想到兰尼米德。泰晤士河是新石器时期人类发展的大本营;它也是当下议会制发展的大本营。
因此在有关河流的诗歌中,泰晤士河变得卓尔不群。在斯宾塞(Spencer)[89]的诗句中,她被“古老”所环绕着,就好像是某位远古之神。在《仙后》(The Faerie Queene)[90]的婚礼盛宴那一场,泰晤士河由这样一些诗行所引领:
在德雷顿的《多福之国》中,这位女神有一个更年轻的化身:
在沃顿[91](Warton)的诗里也有这样的诗句:
这些诗歌歌颂了地方意识,以神话的形式打造了一些实际上缺乏基础并且模棱两可的东西。这是人类种族的典型故事。
伊希斯本身就是所有那些装点着河川与泉水的河仙女与河女神们的祖先。她们被称作水妖精、水幽灵、水女妖、水灵环、水精灵和水仙女等。维吉尔(Virgil)[92]在《埃涅伊德》(Aeneid)[93]中为她们中的50个进行了命名。塞文河是根据不列颠女神海博瑞纳(Habrina)或赛博瑞纳(Sabrina)而命名的。克莱德河(The Clyde)受到克劳塔(Clota)的庇护。迪河(The Dee)属于印度教的提婆(Deva)的管辖范围。而令人奇怪的是泰晤士河并没有自己的女守护神——当然除了伊希斯这位女神以外。缺少一位众所周知的女神,这一点可能正是让利兰将泰晤士河与这位埃及女神联系在一起的最初原因。这是确认对水的力量的古老信仰的一种方式。这是为什么1806年特纳展出了一幅将泰晤士河理想化了的画作——可能是在韦布里奇(Weybridge)附近画的——并将其命名为“伊希斯”的原因。画作表现的是对河的一种想象,黑暗的河水在巨大的树木间流过,前景好像是破败的寺庙的断瓦残片。
当“泰晤士河之父”和伊希斯,在某种程度上都被作为泰晤士河的守护神时,有关泰晤士河的性别有一些争论也就不令人奇怪了。在整个不列颠岛上,只有德文特河(Derwent)被明确地认为是“他”。泰晤士河自身的性别好像是转换的。河的上游被认为是女性的,威廉·莫里斯写道:“这个遥远的、孤独的泰晤士河之母。”然而随着它朝伦敦流去,它在人们心目中的印象变得男性化。当河流变得狂暴有力时,它也被认为是“男性”的。可以说性别偏见在对自然的理解中也占了上风。在这场性别之战中,泰晤士河的支流通常被认为是女性的。
伊希斯代表着河水女性的一面。它体现的是作为女性原则的水,就像羊水一样环绕、包裹着四周。在伊希斯形象的影响下,水也被看作是像牛奶一样富有营养的液体。水被认为是女性的,是因为在与粘土混合的过程中,它具有了形状与形体。这里面有大量对理性探究构成挑战的联系与从属关系,而这恰恰是因为这些联系与从属关系回溯到了人类意识的最早时期。因此泰晤士河可以和冥河(Styx)、黄泉(Acheron)、忘川(Lethe)和地狱火河(Phlegethon)一起进入神话的历史之中。这是一条可以带领在其上航行的人穿越平常世界、进入梦幻与灵魂世界的河。
之所以会产生这些有关性别的传说,是因为人们认识到河是一个“活着的物体”这一明显的事实。泰晤士河有自身的形态,有自身有关变化与成长的有机律令,受萧伯纳(Bernard Shaw)称为“生命力”的力量所推动。河水表面的波浪结构是如此复杂,就好像是一个活的有机体表面那层薄膜一样,譬如耳朵;其下的毛细血管在运动的影响下,将各种变化传递给整体。它与人类的命运如此紧密相关,河水中充满了人类的欲望与恐惧,以至于河本身也获得了一种人类的个性。
很多个世纪以来,泰晤士河一直被人类所崇敬与抚慰着。在《历史上的泰晤士河》一书中,希莱尔·贝洛克写道:“我无法摆脱‘泰晤士河可能是活的’这一想法。”一些旅行者坦承,在河的某些河段,他们感觉好像是在被河注视着。研究泰晤士河的伟大历史学家弗莱德·萨克,在《泰晤士河通衢》(The Thames Highway, 1914)[94]一书中评价道:“泰晤士河是一个活着的灵魂,整体而不可分割,从最初的特鲁斯伯里草地(Trewsbury Mead),到临海的终点诺尔岛,孤独贯彻始终。”对河的信徒来说,确实有某种灵魂、某种气氛、某种徘徊不去的生命,穿越时光一直存在着。
泰晤士河在人称“特鲁斯伯里草地”(TrewsburyMead)的地方冒出地表,由一棵白蜡树守卫着。很多个世纪以来,这里都被视为神圣的所在。
人们描述泰晤士河时,总是采取一种拟人的尺度。它是耐心的,克服障碍坚持向前;它是勇猛的,最坚固的岩石也阻挡不了它;它是不可预测的,尤其当它的水流受到外在影响或是被分流时。它从源头到海洋的航程被分为青年期、成熟期与老年期,性格也随之改变。有时它举止恶劣,充满了报复心;有时它活泼好动;有时它变得很奸诈;有时它充满威严;有时它非常勤奋。它的地形学有着人类的特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