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离婚财产
吴波的办公室在学院实验室隔壁，我远远就看到吴波的头埋在一大堆卷子里，只露出头顶。走近了，只见他趴在办公桌上，手中的笔不停地在卷子上飞舞。
“你怎么来了？”吴波扫了我一眼问道。
我问：“怎么样？上次的事，你问了你朋友没有？要不把你的律师朋友请出来吃个饭？”
“这事啊，我靠，没来得及呢，我卷子还没改完。”
“快快快，我等着呢。”
吴波想了想，指着地上的一堆卷子对我说：“这样，你帮我把这一摞卷子按照学号从小到大的顺序整理一下，我马上打电话。”
还没等我抱怨，他已经握着电话出去了。没办法，我只好暂时充当他的苦力，谁叫我有求于他呢？
不久，吴波扶着眼镜回来了，说：“事情没那么简单。首先，她们家的铺面是公公婆婆赠送的，有没有过户？写的是孙厉鑫的名字还是他们俩的名字？”
“不知道，我马上问问……”
吴波坐回位置，继续说：“别急，其实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在实际的离婚案件中，家庭财产基本都是对半分的。”
“不对，你得告诉你朋友，我问的是一方出轨，并且证据确凿的情况。”
吴波耸了耸肩膀，坐下来一边继续批改卷子一边说：“是啊，基本上也一样不太会影响财产的分割。你别瞪着我，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就是事实。”
我真怀疑吴波的朋友是不是假律师：“不会吧，那些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的就没惩罚？那可是背叛婚姻啊，还有王法吗？”
“当然，也有区分。我朋友说了，除非婚姻中有一方长期和别人同居或者犯了重婚罪，那么在财产分割时会适当倾向无过错方。很显然，你说的情况还达不到这种程度。并且，即使是这种最严重的情况，过错的一方往往还能分到财产的三分之一。所以啊，什么净身出户，那都是电视剧里的桥段。”
我感觉心里堵得慌，自言自语道：“不会吧……说不通啊，无论如何都说不通啊。菲子做事总应该有目的吧，她制造孙厉鑫出轨的证据不就是为了多分财产吗？如果不是为了多分财产，难道她根本就没有欠下巨额债务？如果她没有欠下巨额债务，那又如何解释她在袭击事件中的反常表现呢？”
吴波在一旁没做声。
我不耐烦地抱怨：“真是见鬼了，这件事和菲子家里的作案现场一样，每条路都被堵死了……”
吴波问道：“你别着急，有没有可能是孙厉鑫在撒谎呢？其实是他自己拖着不同意离婚，邱菲菲被逼急了，所以才试图制造伪证？”
“孙厉鑫应该没撒谎，菲子做事的风格我是知道的，她如果想离婚，是没人能拦得住的。即使暂时被拦住了，也会闹得天翻地覆。而且，根据我之前的了解，他们两人的矛盾还没有达到必须离婚的程度。”
“是吗？这样说来的确奇怪啊。”
吴波说完，我俩都沉默了，他继续批改桌上的卷子，而我只能蹲在地上干活。突然，吴波把手里的笔一摔，说：“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
“你听过二战期间飞机工程师的故事没有？”吴波突然把话题一转。
“没有。”我被问得一愣。
“在二战时期，一批工程师负责维修从战场上返回的受损飞机，他们发现很多飞机已经被子弹打得千疮百孔，但仍然能安全返航。接下来，他们讨论该如何维修这些飞机，你知道应该修哪里吗？”
“这不是废话吗，这还用讨论，肯定要把损坏的部分修好啊，难不成去修好的部分？”
吴波笑了笑说：“是的，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样的。但其中一个工程师说，比起维修损坏的部分，我们更应该把没有损坏的部分进行加固处理。其他工程师想了想，也恍然大悟。人们都习惯于惯性思维，认为维修飞机就是把破碎的地方修好。殊不知，那些看起来损坏严重的飞机，正是因为没被击中要害才得以返航。也就是说，能够返航的飞机的损坏部分都不是飞机的要害。反过来，没被击中的部分肯定包含飞机的要害，需要特别加固！”
我感觉吴波好像是在说菲子的事：“你的意思是……”
“跳出惯性思维，其实很简单。事实就是：邱菲菲并不知道离婚时的财产分割是怎么执行的，她和你、我还有很多普通人一样，都理所应当地认为，有了对方的出轨证据就能在离婚的时候多分很多财产！”
“难道她没找律师咨询过吗？”
“刚才你也说了，他们的关系还没有恶化到马上就要离婚的地步，所以邱菲菲的计划很可能还没进行到那一步。”
我顿时豁然开朗：“你说得对，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种可能呢！这样一来，菲子制造伪证的目的就能说通了，她就是希望在离婚的时候多分财产。孙厉鑫曾告诉我，在离婚这件事上，是菲子不同意，这样想来，他很可能说的是实话，菲子不同意离婚是因为时机未到。”
“有道理，那你认为这件事和高利贷有多大关系？”
“暂时不知道，这个你先别管，我已经拜托高中同学费天宇帮我查了。”
后来吴波又和我聊了聊案发现场的情况，他说期末太忙，暂时没有新的发现。然后叫我把菲子的资料发一份给他，过段时间再联系。
菲子制造伪证这件事，令我对她的看法发生了很大变化。如果菲子真的是他杀，那是不是她自己搞出的问题？我把之前整理的各种资料发了一份给吴波，自己又翻看了一遍，但实在整理不出什么线索。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在书房里比对资料中的电话号码，但感觉非常烦躁，精神老是不能集中。于是，我忍不住联系了费天宇，问他袭击者的调查进展。
费天宇说情况不太乐观，两个“小崽子”还没匹配到嫌疑人，叫我继续耐心等待，一有消息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我把菲子雇人引诱孙厉鑫的情况告诉了他。对此，他也有些吃惊，说菲子找他要号码的时候闭口不谈目的，还嘱咐他不要告诉别人，没想到竟然是做这种事情。
说到这里，费天宇提醒我：“既然姓魏的还没查到，你要不要利用这个时间顺便调查一下孙厉鑫？”
“为什么？”
“那个妓女的话不能全信。她说约了孙历鑫几次都没有上钩，你怎么知道这事真的？你能确定的只有，她确实约过孙历鑫。接下来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
“那应该从何查起？”
费天宇问：“你知道孙厉鑫的身份证号码吗？有时间的话可以查查他的开房记录，看看他的私生活到底是什么样子。”
我摇摇头说：“身份证不知道，我和他不熟，就通过一两次电话。”
“手机号也行，现在的手机号都是实名注册，可以查出身份证号。”
“你可以查？”
费天宇说：“不行，最好别从我这儿查，你让菲子的妈妈去找负责案子的罗警官，他应该会帮你。”
“好。”我答应着，心里开始猜测查询结果。突然，我想起了陈雪儿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菲子不仅抢了我的男朋友，菲子还抢了大学闺蜜的男朋友……”
一个可怕的念头莫名其妙地从我脑子里升起，让我感到非常不安。很奇怪，这个念头既让我羞愧，又让我有那么一丝丝兴奋。
费天宇仿佛感觉出了我的异样，忙问我还有其他什么事。
我嘴上说没有，但脑海中的各种思绪却斗争了无数回合。最后，那个可怕的念头想法暂时主宰了我的大脑。这个想法就是——我顺带要查一查菲子的开房记录！是的，比起调查孙厉鑫，我现在觉得调查菲子的问题也同样重要。
我不能再带着感情色彩来看待这一系列事情了，为了找到问题的答案，我必须把菲子当做陌生人来对待！
于是，我打电话给邱母，告诉了她前因后果，请她去找罗警官分别查询菲子和孙厉鑫两人的开房记录。
邱母显然也不知道菲子制造伪证的事，一个劲地问我消息是否可靠，我没有立即告诉她。我们约好周日再碰一次面，地点还是老地方。
和邱母约好后，我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开书房上厕所。结果刚打开门，就看见易米直直地站在门口，用怀疑的眼神盯着我看。
“干嘛，在我门口偷听啊？”我先发制人。
易米的眉毛早已竖起：“严晓冬！以后不准锁门。”
我一边走一边说：“唉！我们说好了的哈，你用客厅电视，我用书房电脑，咱们大家互不干扰！”
“谁知道你偷偷摸摸给谁打电话啊？”
“哈哈，果然在偷听！你管我给谁打电话，反正没干坏事不就行了。”
易米走过来说道：“没干坏事？我三伯已经给我打过两次电话了，说你这段时间在公司实在不像话，我都没说你，还帮你在三伯面前说好话呢。”
我也火大：“那个新来的马屁精小刘，老是在马主任面前说我坏话，我有什么办法？”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一点错都没有？”易米指着我鼻子吼道，“气死我了！咱们走着瞧！”说完冲进卧室，“嘭”地一声摔上门。我知道，今天晚上又得睡沙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