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形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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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血腥表白

桂勇和菲子在同一个学院,是篮球队队长,一米八五的个子,算不上帅,但面相温和、身材健硕,看起来既阳光又健康。是的,我永远记得,因为那张脸给我的印象太深刻了……

那是我大一下学期末的事。那天,我早早起了床,穿上最干净的衣服,一丝不苟地刮完胡须,还喷了点借来的男士香水,不为别的,只为去见菲子。

高中毕业后,我和菲子“恰巧”都报考了成都的大学。虽然同在成都,但我们不常见面。我常常主动约她,但她总推说学习太忙不出来。但这次不同了,菲子破天荒地主动约我,说想请我吃饭。

我觉得时机已经成熟,准备趁热打铁,趁这次机会向菲子表白。当然,表白还是要费一番功夫准备的,对于一个理工科的男生来说,表白方式是很让人头痛的一件事。送花,写情书,总感觉有点俗气,说漂亮话也不是我的长项。

那时的我觉得追女生是应该靠诚意的,所以采纳了吴波的建议,用三维建模软件制作了一小段视频,内容是一栋旋转的爱心小屋。虽然现在看来非常粗糙和简陋,但当时的我可花了整整一个月时间来制作。视频的高潮在最后:旋转的小房子突然向上一翻,露出底部,赫然出现几个钢铁材质的三维文字——严晓冬❤邱菲菲。

我把视频剪辑好以后,拷贝到了一个随身携带的U盘里。我想:当我们俩的名字在屏幕上出现时,菲子一定会满满地惊喜吧。

一路上,我沉浸在大脑中多巴胺分泌所带来的愉悦中,感觉天特别美,路特别直,身心也特别舒畅。老天爷就是这样,想要让你灭亡,必定先让你疯狂。

我和菲子约在她学校外的一个水吧,到达后我看了看时间,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半小时。没想到菲子比我还早,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进门靠右角落的她,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穿着漂亮的牛仔背带裤,板栗色的长发直直地披在肩上。一见我,就开心地站了起来,连忙向我招手,说等我很久了。

我和她面对面坐下,面对这个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哥们儿”,我却感到非常紧张。

菲子打趣了我几句,忽然神神秘秘的说有东西要给我。她从身边的座位上拿出一个盒子,双手伸得远远地递给我,说道:“surprise!”

接过盒子,我看了看,是一个方形的包裹,包装纸是粉红色的爱心图案,外面用彩带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我问:“这是给我的?”

菲子甜甜一笑,说:“废话,下周就是你的生日。我才不和其他人混到一起呢,我要第一个给你过生日,这是提前送给你的生日礼物。怎么样,没想到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搞得我大脑里一片空白,支支吾吾半天,我才回过神来,由衷的说:“谢谢!真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生日。你送的什么啊?我拆开看看。”

菲子忙用双手摁住我的手说:“不行,你回去才能看,这可是秘密,必须答应我。”

我忙说:“好吧好吧,谢谢,我太高兴了,我真没想到。”

我幸福地摆弄着这个可爱的礼物,纠结着应该放在桌上好还是板凳上才好,没发现我和菲子旁边早已站了另一个人,那人笑着说了一句:“菲子可是精心挑选了很久哦。”

我一惊,抬头一看,桂勇那张脸至今都还深深地刻在我脑海里:微微隆起的颧骨,似笑非笑的眼神,额头上稀疏的青春痘正在含苞待放……

没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菲子一句话直接命中我的要害,将我从天堂扔下十八层地狱的底层。

“晓东,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桂勇。”菲子像电视主持人一样比划着手势介绍:“勇哥,这是我高中同学严晓东……”

只见菲子的嘴开心地张合着,不停地说笑,而后面的内容,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看见桂勇一边回应一边坐下,他亲密地坐在菲子身旁,笑着打量我,一只手摆弄着菲子那柔顺的头发,嘴巴一张一合……

断片,大脑一长段的断片,人生的第一次断片。直到吃饭的时候,我才渐渐缓过来。我们已经坐在一个小餐馆了,桂勇还在和菲子说笑,还提到了我,说:“你这位同学怎么不爱说话,好内向啊。”

菲子笑嘻嘻地回答:“他平时不这样,跟我聊起来说个不停,而且最爱讲笑话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哦,肯定是我的礼物把他感动了,哈哈。”

菲子凑到我身边,用手肘捅了捅我,低声说:“晓东,说话啊,快给我参谋一下,这个人怎么样?”见我不说话,她拍了拍额头,做出如梦初醒的表情,转头向桂勇说道:“快快,你快去上厕所。”

桂勇瘪了瘪嘴说:“我为什么要去啊?我不想去。”

菲子站起来用手挽着他粗大的胳膊,一边往上提,一边说:“去去去,必须去,你走开我们才好议论你。哈哈。”

桂勇尴尬的笑着,和蔼地看了我一眼,点支烟走开了。此后,我再也没见过这个叫桂勇的人,但他那张脸就这样永远刻在我脑子里了。

菲子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央求道:“说说嘛,你觉得他怎么样,他是篮球队队长,追我大半年了,虽然星座和我比较配,但我有点担心他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蛮子。”

“挺好,挺高的,身体很壮,能生养。”只要和菲子独处,我总会习惯性地逗她开心,没想到在绝望中也是。

“讨厌!讨厌!说实话。”菲子在旁一边推搡一边催促。

有人说,爱的最高境界就是默默地让心爱的人幸福,即使心爱的人不爱你。从灵魂深处,我也许是赞同这种说法的,这种爱很高尚,很纯洁,但是太血腥,太残忍,绝对是一种暴力美学。

“挺好,挺好,对你好就行。”我感觉我快哭了,只能强忍凝噎,看了看面前的空碗,说道:“我吃得差不多了,该走了。”

菲子略带撒娇地说:“别走嘛,勇哥还没回来呢。对了,你不是说要给我看你做的高科技视频吗?还说保证震撼,在哪儿呢?”

我捏了捏裤兜里带着体温的U盘,说:“视频忘带了,下次再给你。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得早点回去。”

“哼,说话不算数。”

“是是是,我的错,下次请你吃饭赔罪。”我一边说,一边起身开溜,试图几步逃出餐馆。

菲子见我要跑,一把拉住我,问道:“你真的要走?”

“真的!你放手!”我突然狠狠甩开她的手,呵斥道。

菲子吓得把手往回一缩,她从未见我如此“蛮横”。

“晓东,你今天好奇怪耶,那,至少把礼物带上吧。”

我抬起头瞥了一眼一脸无辜的菲子,本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心一狠心,拎起礼物就跑,甚至没有说再见。

每当遇到困难的时候,我总会想起父亲对我说过的话——凡事都有两面性,再糟糕的事情也有好的一面。我独自坐在公交车上,反复搜索着好的一面,是的,我想到了。虽然我的表白失败了,但是即使如此,我却在感情上受到了磨炼。我证明了自己的坚强,虽然失恋的感觉痛不欲生,但我却没有流一滴眼泪,不像有些所谓的“大男人”,平时豪言壮语,一旦失恋就痛哭流涕,借酒发疯。

想到这里,我心情平复了不少,做不成恋人做朋友吧,朋友也不错,至少还有生日礼物。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地拆开礼物包装,看看菲子精心为我挑选了什么礼物。

撕开粉红的包装纸,里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精致的原木盒子。我掂量了一下重量,心想应该是手表或者皮带一类的东西,心里感到一丝丝宽慰。

当我试着掰开盒子的上盖时,“嘭”地一声,一个弹簧拳头冲了出来。我躲闪不及,那拳头狠狠地打在我右眼上。我的眼睛像被碾烂的葡萄一样,流出了许多类似眼泪的液体。那一刻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除了桂勇那张脸……

“回去吧,发什么呆!”费天宇一句话把我从多年前的梦魇中拉回了现实。

“不是我说你,当着我女神的面,你小子也太不给我面子了。”费天宇说着,搭着我的肩膀回到了茶楼。

回到座位,我机械地拿起茶杯,嘬一小口又放下,反复几次,心情才逐渐平复。

“说话!”费天宇说道,“你小子,服了你了,本来我打算送陈雪儿回家的,全被你搅黄了。今天一提到邱菲菲,你就像没了魂儿一样,我听说你在调查她的死因。有没有这回事?”

“是的,我是受她妈妈的委托。”我回答道。

“进展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吱一声啊。”费天宇说道,顺手递给我一支烟。

“我早戒了。”易米不喜欢烟味,结婚后我就戒烟了,我不想为此回家又挨一顿骂。

“在我面前,装什么装。整起。”费天宇硬把烟塞到我嘴里,给我点上,自己也点了一支。“啪”地一声,把他那个精致的金属打火机拍在茶几正中,自己则斜靠在沙发上,用眼神示意我可以开始说话了。这完全是审问犯罪嫌疑人的架势,虽然我知道这可能是他的职业病,但这种问话方式仍然令我很不舒服。

毕竟费天宇在公安厅工作,掌握着很多我无法获得的资源,审犯人就审吧!我认真抽了两口烟,把菲子去世后的调查情况给费天宇大概介绍了一下,重点说了两个月前发生在地下车库的袭击事件,我希望他能帮我找找地下车库那个神秘的关键人物。

费天宇听完后爽快答应了,说他那里正好有两个“小崽子”在实习,可以抓来练手。我拿出手机上那个男子的视频截图,给他看了几张。费天宇说图像还比较清晰,让我回去后再整理一份发给他,最好有嫌疑人的全身画面和头部特写,说如果是惯犯的话就比较容易找。忽然得到老同学的主动帮忙,我十分感激。

谈话间我们两人已经抽了半包烟,烟灰缸里隆起一堆新鲜的烟蒂,茶水也重沏了两壶。费天宇有些感慨地说:“我很佩服你的决心,帮忙查案这种事情可太不容易。”

我也很坦诚地告诉他:“我能这么做,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菲子一直在我心里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费天宇坏笑着调侃了我几句,抬起头,舒缓地吐了一口烟。接下来,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拍着我的肩膀说:“老同学,我说句话,你别不高兴。”

“当然不会,你说。”

费天宇用手里的烟摆弄着烟灰缸里的烟头说道:“现在的邱菲菲和你认识的高中时候的邱菲菲可能不太一样了。”

“可能吧,毕业后很久没和她联系了,她的打扮和爱好的确变了许多……不过人在青春期三观就已确定,成年后再怎么改变也八九不离十。”

“呵呵……”费天宇神秘地笑了笑。

我警觉地看着费天宇,但他并不看我,只是仍在摆弄烟头。

“你想说什么?”

费天宇轻轻放手,手里的烟头稳稳地落在了由烟蒂堆成的小山顶上。他搓了搓食指和拇指,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仍旧不看我,说道:“你知道的,毕业后我和邱菲菲其实没什么联系。但是几个月前,她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而这次通话内容,让我对她的认识改变了很多。”

我感觉自己已经猜到了几分,从现在了解的情况来看,不是借钱就是丈夫出轨的事。

“她在电话里说什么了?”

“电话内容很简单,邱菲菲向我要一个女人的电话号码。”

一个女人?我大概明白了。正如邱母所说,那时的菲子怀疑孙厉鑫出轨,正在调查小三,她应该是找到了小三的信息,又想起费天宇在公安厅工作,所以想请他帮忙查找小三的手机号码。

“她闹离婚的事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她老公孙厉鑫在外面的情人吧?”

“你这样想?”费天宇接着说,“但肯定不是,邱菲菲找我要的并不是某个女人的电话。准确地说,她想要的只是某类女人中任意一人的电话。”

“某类女人,什么意思?”除了小三,我实在想不出菲子的其他动机了。

“妓女。”费天宇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