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学校是一段旅程
学校是一段旅程，教育是一种陪伴。教师与学生相遇于一段又一段不同的旅程，温暖的陪伴点亮彼此共同走过的每一个日子。
前几日，为新入职的年轻教师们做了一场关于教师职业发展的讲座，在讲座结束时，把我最喜欢的一句话：“学校是一段旅程，教育是一种陪伴。”送给了这些刚从大学校园走出来的年轻人。或许，对于刚入职的他们而言，很难完全理解这句话所蕴含的深意，但我相信，在做了若干年的教师后，当最初美好的愿望、宏大的理想，被无数平凡的日子打磨得渐渐失去耀眼的光环、抽离了年轻的锐气时，蓦然回首，他们会与我一样，将所有的过往沉淀、再沉淀，最终化为这样温暖的一句话。
我想，对每个人而言，生命列车疾驶而过，生命便由若干不同的旅程组成。每段旅程风景不同、感受各异。于成长中的孩子而言，学校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一段旅程。小学、中学、大学，十多年的学校旅程，组成他们人生道路的重要部分。回望这段旅程，每个人都会百感交集，有悲有喜、有得有失，有情窦初开，有年少轻狂，有成长收获，有遗憾挫败。人来人往的记忆中，总少不了一个重要的主角——老师。不知不觉中，某个老师，被深深镌刻在过去的日子里，定格在学校旅程中某个特殊的坐标上。
心理学家曾说，正在成长的孩子，就像蹒跚走路的小孩，一边扶着他的是家长，一边扶着他的是老师，教师无疑是每个学生生命中的重要他人，在初长成的岁月中永不会缺席。
在近三十年的教学生涯中，我陪伴无数的学生走过他们的大学时光。我时常问自己：我出现在学生们四年的生命历程中，陪伴他们最美好的四年光阴，我究竟该怎样做，给他们什么，才不枉这一场相遇、一段相守？
说真的，这是一个很难的问题，我始终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但似乎又不断地从学生那里寻找到答案——
“忘不了老师的眼神，胆小的我每次回答问题都会紧张，但看到老师的眼睛，那么专注、那么温暖地看着我，心里不知怎么就不紧张了。”
“您的课与别的老师的课不同，别的老师整堂课都在讲知识，而您的课不仅讲知识，还讲怎么做人、怎么生活、怎么读书。”
“毕业很多年了，还记得老师给我们讲弗洛姆的《爱的艺术》，记得我们那时讨论爱与被爱的区别，为‘什么是爱的能力’而争辩得不可开交的情景。那是我们第一次认真思考关于爱的问题，第一次反思自己是否具有爱的能力。”
“老师，您可能忘记了，大二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没有复习好，在考场上怀着侥幸心理偷看答案，被监考老师发现。我又怕又悔，想起您多次强调的考试纪律，到您办公室承认错误。站在您面前，我紧张极了，知道您会生气批评我。听我哭着说完情况，您沉默了片刻，没想到您竟站起来，轻轻地抱了抱我，拍拍我的肩膀，说，知道错了就好，老师知道你是一时糊涂，以后好好努力，证明自己。那个拥抱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您让一个犯错误的孩子重新找回了希望和信心。”
“老师，我高考报的专业是法学，是被调剂到心理学专业的。一开始，一点儿也不喜欢这个专业。但看到您对心理学的热爱，听您分享对心理学的感悟，尤其您谈到心理学的恩慈时，眼里的光芒，不知不觉感染着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慢慢喜欢上了心理学。”
“老师，大学四年您都是我的精神偶像，我一直努力成为像您一样的人。”
“老师，上完这个学期您的课程，才开始知道心理学有什么用，才明白如何将心理学用到生活中、用到自己的成长中。”
……
每个学期，伴随课程的结束，从学生们对课程教学的反馈中，我汲取着答案；毕业很多年的学生，从他们对大学生活的追忆中，我捕捉着答案。即使今天，我依然无法清晰地回答这个问题，但有些东西我想是肯定的，我出现在学生四年的生命历程中，就是要：给他们呈现一个并不完美的教师形象，但这个不完美的教师永远走在追求完美的道路上，从未停歇；给他们展示人性真实、温暖的一面，让他们感受到生命被尊重、被爱护；给他们带来知识的力量，让这种力量转化为日后谋生、谋幸福的能力；在适当的时刻，给他们敲响警钟，提醒他们时光易逝，青春不容挥霍；给他们一种理性，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总是美好的，但同时更要给他们一种勇气，让他们在这个并不总是美好的世界上，始终努力以美好的姿态活着。
我知道，教师这个职业在成全学生的同时，也成就着自己。陪伴学生的旅程，不正也是被学生陪伴的时光吗？书桌的抽屉里还存放着多年前学生的作业，办公室的葱郁的植物是十年前学生留下的纪念，一张精美的祝福卡片是来自教师节学生的问候……这段旅程和学生共同走过，相互陪伴，成为彼此的回忆，点缀彼此的生命，有多好！不管时光如何变迁，有我在、有学生在，就是最好的日子。
有时候，觉得教师这个职业真是奇怪：当老师的人一年年老去，而面对的学生永远都是那么的年轻、朝气蓬勃。一届届学生毕业离开校园，新的一届学生又如约而至。一年又一年，这些年轻的生命携带着最时尚的文化、最新鲜的信息、最青春的气息、最美好的面孔出现在你的面前，让你也忘了自己的年龄与日渐的老态，认为自己是那个学生不会变、自己也不会变的人，有时会恍惚觉得时光停滞、岁月重回。等哪天认真一想，会吓一跳，一晃十多年、二十年过去了，年轻的笑脸年年重复，但自己已然老去。于是，越来越喜欢这句话，越来越能体会这句话丰富的内涵。
三十年的教师生涯转瞬而逝，希望所有如我般做教师的人，始终能将学校这段旅程演绎为温暖的陪伴，点亮与学生共同成长的每一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