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色半妖
桔梗，准备出发了。
枫之村，这日是天朗气清的，用老套一些的话来说，叫做惠风和畅。
战国已经入了秋，日子却还没有凉下来，田里耕作的村民们已经是短褂短裤，卷起裤脚子在田地里理着庄稼秧苗。
母鸡带着一群绒毛还是奶黄的小鸡仔在四处觅食，时不时冒出一只大黄狗，汪汪几声又把它们吓了回去。
原本埋头在地里苦干，村民们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身影，那红白相间的踪迹在田埂之间走过，路过之时还带着一丝轻柔而微香的风，柔顺的黑发垂落在腰间，被那风肆意挑逗着。
“啊！戈薇大人！早啊！”
那女孩儿冲田里的人们挥了挥手，怀里抱着一只大箩筐，装着满满的药草，木屐在泥土上踩出了几道深刻的印子，吱吱地作响。
“早啊！”
戈薇踩着小木桥跨过了小溪，不远处就是日暮神社，那儿是她的家，还有犬夜叉和草太在等着她回去喂食。日月轮转又过了几年，戈薇如今也已经长大成人，她和犬夜叉都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般稚嫩，岁月在爷爷和母亲脸上留下了痕迹，却换来了戈薇更加风华的年纪。
溪水里倒映着她的面容，那双琥珀色的眸依旧清澈透亮，似乎让人看不透，却会心虚。那样纯净而善良的巫女，那样被大家捧在手心里护着的戈薇，在很久以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呢？
要是和小时候那样想的一样就好了，一直留在日暮神社，为人们祈福安居乐业的生活，希望雨季不会迟到，田里的庄稼每年都能丰收……
可她不能就这么安然地活下去，她能感知到，这几年里，那妖力的波动越来越强烈，四魂之玉的反应也一天比一天频繁。身为巫女的戈薇，灵力虽然渐长，却始终不能突破到新的境界，即便可以净化瘴气和破灭妖怪，可她的灵力却还总觉得被一张无形的大网给封印住了。
除了能准确地判断妖怪们的弱点，她擅长的技能似乎就再也没有什么了。
戈薇掠过桥面时，悬在木板上的一颗水珠坠入了小溪，鲤鱼摆着尾巴游走了，水里已经没有了那抹红白的身影。
草太是家里的新成员，不过对于现在来说，也算不上什么新成员了。在她和犬夜叉十岁左右，母亲在日暮神社捡到了这个被遗弃的孩子，看上去是和自己有几分相似，虽不是亲生弟弟，可日暮一家对待草太就像亲人一样。
“戈薇！有妖怪来了！”
犬夜叉那抹火红的身影一下子就从日暮神社那边跃到了她面前，来时带来一阵风，戈薇眯起眼睛挡了挡，手上忽然一轻，原来是犬夜叉把篓子从自己手里拿走，扔给了和他一起来接她的草太。
草太那矮矮小小的身板抱着大竹篓转了个圈，才稳稳地站在地上。
犬夜叉背起戈薇，就要往北边跑，还不忘回头对草太说道：“赶快回家！不要出来！”
“诶！姐姐！狗哥哥！”犬夜叉已经背着戈薇消失在面前，残留下来的风在草太额前的刘海下经过，草太抬起手放在眼皮上遮住了刺目的阳光，抬头望了望天，却找不到戈薇和犬夜叉的身影，“真是的…”
风声在耳边呼啸，戈薇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她已经感受到了那股令她毛骨悚然的妖气，正从北边的天空往村子这边席卷而来。
戈薇两手搭在犬夜叉的肩上稳了稳身体，集中注意力释放出了灵力结界，在她额见闪过一丝淡蓝色的光亮，随之，挂在脖子上的四魂之玉也有了回应。
“犬夜叉，小心。”
“放心啦！我鼻子好使！”
戈薇从背后用两根手指反夹出一支羽箭，在她那无形的长弓上搭上了弦，如今她也能自如地收放弓箭，必要时显现出来，不必要时隐藏在结界里。
只见那前方黑压压地冲过来一群妖怪，大大小小的都有，和十多年前在枫之村掀起浩劫的那妖群一样，有着同样的妖气和同样的数量。
戈薇拉紧了弦，一双眸微微一眯，瞄准了妖群最薄弱的地方，将那带着灵力的羽箭射了出去！
“破魔之矢！去！”
羽箭带着蓝光在天际划破，打破了那原有的宁静，妖群被破魔之矢击中，在侧边被打开了一道口子。犬夜叉趁机加快了速度，背着戈薇冲进了妖群之中，几道金闪闪的光束从妖群之中爆破出来！那妖群被犬夜叉的散魂铁爪打得粉碎，一块块残骸从天而降，带着那瘴气落到了地上，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方圆几里内的森林被焦灼腐蚀成了一块荒地。
“怎么会这样…净化不了么？”戈薇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又搭上一根箭，往地上那些妖怪的尸体射了过去，“净化之矢！”
羽箭射中了地面，以那净化之矢为中心，向方圆几里的森林泛出了纯净的蓝色灵力，那是戈薇的净化之力，在这灵力的净化之下，妖怪的尸体被净化，瘴气也被清楚，一切圣灵都恢复了原来生机勃勃的样子。
戈薇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松了口气，在犬夜叉耳边说道：“我们成功了！”
可犬夜叉却依旧一脸警觉，他鼻尖微微耸动着，金色的瞳孔之中，有什么情愫在慢慢上升：“不…还没有结束，这似乎并不是一场简单的战斗。”
“啊咧？”
正在戈薇疑惑之时，从他们身后突然袭来一只触手！天空在那一瞬间变得昏暗无比，下方的森林燃起了大火，再看不远处的枫之村，妖怪已经袭夺了村民们的屋子，血腥的气息在空气之中蔓延开来。
戈薇好犬夜叉被那只触手打散了！戈薇从半空中坠落到了地上，正咬着牙爬起来，伸手去捡起从颈间飞了出去的四魂之玉，伸直了的五指，却被一只木屐狠狠地踩在了底下。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用啊。”
是熟悉的声音！
可这冰冷的声线却又一也不像记忆中那个温柔爱笑的姐姐的声音…戈薇顺着这只脚将目光往上移动，那双猩红的眸落入她的视线当中，日思夜想却又疏远陌生的面孔，如今就在她的眼前，戈薇的瞳孔猛然一缩，心头痛苦的绞痛起来。
“戈薇。”
这一声呼唤，不带一丝温度和往日的情谊。戈薇鼻头一酸，总想哭，却强忍着泪水不让自己看起来那么软弱无能。戈薇从手中凭空幻化出一把长弓！挥手朝桔梗劈过去！
桔梗松开了脚往后一跃，纵身落到了一棵树上。两人所处之地是一块林中空地，周围都是燃起了大火的树木，那橙红的火焰映照着姐妹二人的面庞，如此相似的两张脸，却已经是敌我之分。
桔梗那双猩红的眸中掠过一丝不屑的孤傲和漠然，她伸出手臂指向戈薇，从她指尖散发出强烈的光刃！那淡紫色的灵力远远强于戈薇！戈薇心中一惊，连忙支起结界，可她实在弱于桔梗，那结界居然就在她的攻击之下破碎了！
“啊！！”
光刃刺入了戈薇的右肩，暗红的血液渗透了巫女服，从那洁白的布料之下迅速晕染出来。血滴在了草地上，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在这烈火的熏陶之下，眼前的画面竟然如此眼熟。
这不是以前梦到过的场景吗？难道，姐姐真的会杀了我？不会的、不会的……
大脑一阵混沌空白，惊慌之中，戈薇强忍着肩膀上撕裂般的剧痛，撑起身体跌跌撞撞跑向一旁，弯腰捡起地上的四魂之玉就往火海里逃窜！结界再一次在她身边支起，这一次，有了四魂之玉的保护，桔梗的攻击无法打破她的结界。
桔梗：“哼，蠢丫头。”
犬夜叉被奈落的触手纠缠住，他拼命地挥舞着爪牙撕扯着那些触手，可它们补充的速度却远比犬夜叉攻击的速度要快！
对付区区一个犬夜叉，我奈落只需要挥挥手就好…没有了犬夜叉的保护，戈薇那个小丫头还能逃过自己亲姐姐的攻击么？哼…真是有意思……
同样是猩红的眸，在奈落的眼底，浮上一丝狡黠和阴戾，他嘴角缓缓勾起了一丝森然的弧度，忽然朝犬夜叉多伸了几只触手，将他颈间的念珠打散了！瘴气和妖气随着空气和触手，吸入了犬夜叉的体内。犬夜叉只觉脑海里一阵轰隆巨响，他的灵魂似乎在抽离！某股沉睡的力量从他心底爆发出来！他的双眼变得血红，脸颊上也长出了淡紫色的妖纹！嗜血疯魔般的妖力从他身体里爆发出来，裹着他的身体，在空中肆意！
神乐带着神无，乘着一片巨大的羽毛从天而降，她漂浮在犬夜叉面前，用那折扇遮住了一张妖媚的脸蛋，风情万千的红眸之中有着一闪而过的笑意。
神乐：“哦呀？人心被吞掉了呢…”
神无的镜子里，是黑发的犬夜叉，那是犬夜叉半妖之中的人心，现在已经被奈落从他心中剥离出来，封印在了镜子当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戈薇一边往日暮神社那边奔逃，一边抬头回望着犬夜叉的方向，显然，她脸上那大惊失色的神情，就知道她也发现了犬夜叉的变化。
犬夜叉…快醒醒啊！
“犬夜叉！！！”戈薇刹住了脚步，将四魂之玉护在手心里，朝天空大喊着犬夜叉的名字。
可这竟然是无用功，反而，犬夜叉听到了她的声音，居然着了魔似的向她这边俯冲过来！俯瞰这存在，狼烟四起，神乐掌管着风，掀翻了村民们的屋子，白夜乘着纸鹤也赶来了战场，可他却只是手里捏着一朵莲花，远远观望，一切似乎与他毫不相干的样子。
见犬夜叉已经入魔妖化，桔梗索性悬在半空中，打算观察戈薇和犬夜叉的举动。
奈落来到她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说道：“如何？自相残杀的好戏，能让你笑一笑吗？”
桔梗嫌恶地打开了他的手，召唤出了她的式神死魂虫，乘着风追向犬夜叉和戈薇。奈落的脸色阴沉下来，他那猩红的眸中充斥着狠厉与怨恨，心中泛起涟漪，那是不悦。
犬夜叉嘶吼着朝戈薇伸去了尖锐的爪牙，四魂之玉的结界竟然帮戈薇挡下了一击！趁此机会，戈薇掉头就往御神木的方向逃了过去！离日暮神社和御神木越近，她的灵力还能强大一些，只要让犬夜叉停下来，一切就能结束吧？
戈薇将犬夜叉引到了御神木下，身后是沦为了一片火海的村庄，眼前是嗜血妖化的犬夜叉。戈薇强忍着酸楚，朝犬夜叉支起了破魔之矢，天空之中，见到此番画面的桔梗忽然一阵心悸！那双猩红的眸在颤抖着，这是很久以前白夜制造出来的幻境！！
不要杀犬夜叉…戈薇！
在犬夜叉冲向戈薇的那一霎，无形之弓上的破魔之矢，带着四魂之玉，一同向犬夜叉射了出去！！
世界忽然变得寂静起来。
血色，在空气之中蔓延。
那带着蓝色灵力的破魔之矢在四魂之玉的辅佐之下击中了犬夜叉的左胸！可似乎有一道光正挡在犬夜叉胸前，没能让破魔之矢穿透他的身体！那正是桔梗射下的另一支破魔之矢，化作了光盾护住了犬夜叉！犬夜叉被破魔之矢和四魂之玉封印在了御神木上，他在桔梗的呼唤之中缓缓闭上了眼，死寂一般地沉睡在了御神木上。
奈落和神乐见到此番场景皆是一惊！万万没有想到桔梗在被控制力意识的情况下居然还能射出保护犬夜叉的破魔之矢！这是要何等的强大才能冲破奈落的控制，无意识地指挥自己的身体做出这样的举动！
白夜：“诶…事情变有趣了呢……”
奈落：“桔梗！杀掉她！！”
桔梗的瞳孔猛然一缩！微弱的光从她眼中消失，她重新被奈落的妖力所控制！灵力化作羽箭向戈薇射了过去！那是毫不犹豫丝毫不会迟疑的攻击！在那血色的天空之下，那道身影被无数羽箭射中了，戈薇直直地跪了下去，血从她身体里迸了出来！染红了身后一片洁白的花朵，那是在风中摇曳着的桔梗花。
“姐姐…桔梗……”
戈薇无力地倒在了地上，她全身被血染红，脸上也已是一片血色污浊。
奈落趁机夺走了四魂之玉，他正要带着桔梗逃跑，可忽然从地面射过来一支极强的破魔之矢！奈落眼中的惊愕已经无法隐藏，那是戈薇用尽最后一丝灵力射出的最强的破魔之矢！
“奈落，你休想得逞！”
蓝色的灵力从戈薇身体里爆发出来，那耀眼的光芒驱散了四周的黑夜和瘴气！方圆之内都被她净化了！万物复苏，大地回暖，戈薇苟延残喘地最后一丝气息，化作了一支破魔之矢直冲云霄！就连桔梗也无法抵挡她那忽然变得如此之强的灵力！
破魔之矢击中了四魂之玉，只见那四魂之玉以肉眼可见的碎纹从内碎开来！！四魂之玉粉碎成了无数块碎片，从天空之中向四处分散了出去！
“什么？！四魂之玉…碎了？”
神乐那眼神之中也满是不可置信，她回头望着那散发出强烈的紫光的四魂之玉，他们费尽心思埋伏多年抢夺的四魂之玉，竟然被一个从不放在眼里的小巫女打碎了！
戈薇最后扯出一丝凄惨的笑颜，她目光已经变得浑浊模糊，世界在她眼里已经看不清了，她的最后一眼，不是犬夜叉，而是留给了桔梗。
姐姐…对不起！我太没用了……
从她嘴中吐出了最后一口气，光亮从她琥珀色的眸中消失，那抹凄凉的笑还停留在她的嘴角，风带不走，雨也无妨淋干净。
村子里的人不顾一切涌了出来，日暮爱和爷爷冲在前头，都往戈薇这边奔了过来！天空之中已经没有了奈落等人的身影，就连桔梗也没有在此停片刻。
眼前是女儿的尸身，她已经没有了气息，杀掉她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另一个女儿！
泪水都已经无法用洪水来形容，日暮爱本想将戈薇小心翼翼地扶起来，可众人身后却出现了一抹月白的身影，银发在那充斥着血腥味的风中飘扬，他从腰间拔出了那把被蓝光裹着的长剑，一手提着剑迈开腿来走向人群中央。
“不想让她死绝，就快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