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脉验案篇

李某，53岁，吴桥工人，1968年9月20日初诊。

患者22岁结婚，生育三子二女。42岁生最后一女时，由于产后失于调护，将近满月时，小便时受凉，少腹初感小痛，虽经半年多的治疗，少腹小痛时好时坏，终究未能痊愈，一直持续到今，少腹年年胀满，以致现在脐下胀大坠胀，身体虚弱，不时心慌心悸，气短乏力，由于脐下如怀孕之状，也就懒于干活。某院诊为肿瘤，欲开刀，害怕，特来中医治疗。

目前：体质一般，面色显现苍老，少腹状若怀子七八个月，按之硬满，有块状物，重按始觉痛，43岁经断后，少腹胀大较快，有时腰坠、腰酸，下肢痿软，动甚则心悸，出虚汗，气短，饮食，睡眠正常，脉弦，舌淡少苔。

辨证治疗：产后受凉少腹痛，40余岁经断，少腹按之硬满有块状物，大如怀子，重按则痛，腰坠、腰酸，综合脉证互勘，断为石瘕，非为恶性肿瘤。《素问·骨空论》指出：“任脉为病，男子内结七疝，女子带下瘕聚。”《灵枢·水胀》有言：“石瘕何如？岐伯曰：石瘕生于胞中，寒气客于子门，子门闭塞，气不得通，恶血当泻不泻，衃以留止，日以益大，状如怀子，月事不以时下，皆生于女子，可导而下。”苦辛通降，以调冲任。拟少腹逐瘀汤加减调之。

处方：当归30g，川芎24g，赤芍24g，元胡15g，五灵脂15g，干姜6g，小茴香9g，官桂6g，乳香3g，没药6g，乌药30g，蒲黄9g，桃仁9g，怀牛膝15g，三棱6g，莪术6g，甘草6g，炒白术9g。

上药水煮2遍，取汁2杯，日分2次温服。

【二诊】9月28日，上药服6剂，腰酸不若前甚，下肢痿软好转，小腹硬块如故，其他脉证如前，再以前方加减续进，观其所以再商治法。

当归30g，川芎15g，赤芍15g，炮姜6g，元胡15g，小茴香12g，桃仁12g，红花12g，三棱9g，莪术12g，五灵脂9g，乌药30g，没药9g，怀牛膝15g，蒲黄9g，桂枝9g，云茯苓24g，炒白术9g，海螵蛸30g，牡蛎30g，山慈菇（打碎）9g，甘草9g。

上药水煮2遍，取汁2杯，日分2次温服。

【三诊】10月11日，上方续进11剂，少腹硬块阵阵攻痛，按之则轻，可以忍耐，腰坠已减，其他没有不适。余度之，药后有轻轻攻痛之感，可为药至病所之兆，继与上方，再加行气之品佐之，望其机转。

当归24g，川芎15g，桃仁12g，红花9g，炒白术10g，云茯苓30g，桂枝12g，炮姜9g，元胡12g，赤芍15g，三棱12g，莪术12g，小茴香9g，怀牛膝15g，制香附30g，郁金18g，海螵蛸30g，山慈菇9g，五灵脂12g，牡蛎30g，焦山楂30g，甘草9g。

上药水煮2遍，取汁2杯，日分2次温服。

【四诊～五诊】10月24日，上药服5剂，大便泻下黑色黏物甚多，次日又泻下秽臭黑便2次，身感乏力，四肢酸软，而小腹攻痛之感消失，按之硬块似乎小些。休息两日，继服上药至今。目前：按其硬块，不若前硬，再重按之稍痛，少腹胀大，较前松软。脉来不若前甚。认为此次大便秽黑，少腹硬块攻痛之感消失，可知病有出路之处。既如此，方药不可大变，更不可顾虑多端，再以益气攻伐之法治之，望其机转则幸。

当归24g，川芎15g，桃仁9g，红花9g，云茯苓30g，桂枝12g，炮姜9g，元胡15g，白术24g，黄芪24g，制香附24g，郁金15g，海螵蛸30g，牡蛎30g，焦山楂30g，甘草12g，乌药24g，丹参15g。

上药水煮2遍，取汁2杯，日分2次温服。

【六诊】11月6日，上药连服6剂，自觉病去大半，友人筵请，也就吃肉喝酒，毫不忌讳，日后，腹部膨胀如鼓，噫气频频，自服木香顺气丸，不见效果，转来门诊。余诊之，脉弦滑有力，舌苔厚腻而垢。前攻下秽浊频下，胃气尚弱，今又酒肉充塞，胃气不转，其病当缓调，而急者，在开中焦，中焦开，气转则已。

木香9g，槟榔15g，焦山楂30g，青皮12g，陈皮12g，黑白二丑24g，半夏15g，麦芽15g，神曲15g，内金15g，川厚朴9g，枳壳15g，炒莱菔子30g，甘草9g，云茯苓15g，黄连6g（炒炭）。

上药水煮2遍，取汁2杯，日分2次温服。忌食腥臭、鱼肉、黏滑之物。

【七诊】11月16日，上药连服3剂，大腑开通，泻下秽浊黏腻之便三次，腹部平复，噫气已除。余告之，休息数日再来诊之。

【八诊】11月24日，此来，精神平平，饮食又复正常，脉来弦滑有力，舌质淡红，苔薄黄，舌根部略厚。胃气得复，治疗仍宗前法，断续治之，以望其病出险入夷。

云茯苓30g，桂枝10g，干姜炭10g，苍术炭15g，三棱、莪术各12g（共炒为炭），制香附18g，元胡12g，五灵脂炭15g，牡蛎24g，海螵蛸24g，陈皮15g，当归15g，川芎15g，炒桃仁9g，红花6g，甘草12g，乌药15g，生姜6g。

上药水煮2遍，取汁2杯，日分2次温服。忌食荤物、糖醪等品。

【九诊】12月11日，上药断续迭进6剂，某日，夜半醒来，自己按摩小腹，发现硬块没了，再三摩按，亦未发现硬块，心中甚喜又甚闷，难道硬块消尽了，便唤醒老伴，老伴又摩按了一会儿，也没发现有硬块，此时老伴说，明日去医院查一下再说。第二天一早去医院妇科，大夫按后，没有发现硬块，X线下检查，也未发现硬块，以病愈告白。过了四天，患者来报，病愈云云。

按：此属任脉、冲脉为病。余在临证治疗中，经常发现女子癥瘕的患者，在瘕证中，大多数为气瘕，以疏肝理气，佐以和胃化滞调之，多获奇效。还有一种石瘕，多见于50岁以后者，少腹大，按之柔软，重按亦多腹中无物，自觉少腹膨大，觉有坠感，却十年、二十年也未发现有其他并发症者。这种所谓的腹大，又大多数见于生育子女过多的老妇，也发现有的老妇年到八九十岁，而无其他病象者。而如此病李某，发现小腹有大茄样之石瘕者，余曾治疗过数例，大多数以疏肝理气，活血化瘀而病愈。本案治疗初期，也只是以少腹逐瘀汤为底方，重佐破血化滞之品如三棱、莪术等，中期又调治“下血则愈”之桂枝茯苓丸意，配白术等以调其冲任，处处顾及胃气，辗转斡旋，而获全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