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医大师徐景藩临证百案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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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清化

水谷不归正化即易成湿,故脾胃病易见湿证。尚有外湿或温热病邪,经口而入者,亦常影响脾胃而致病,诚如吴瑭所说:“阳明为必由之路。”湿浊可以化热,食滞、气滞均可生热,素体阴虚,病久阴虚者,易生郁热,嗜食酒辛者亦常表现里热的病机。上述湿、热病理因素,可见于食管、胃、肠等疾病。此外,胰腺属脾,系脾所包含的“散膏半斤”(《难经·四十二难》),故胰腺疾患的主要病理因素同样也有湿或热。
湿和热的症状表现各有特点,但两者往往错杂并见,故清(热)与化(湿)两法亦应随证而随机用药。
1. 清
清热包括清胃、肠和肝经之热。
清热法的作用:一是调整胃肠的异常运动;二是抑制自主神经功能的亢进;三是作用于消化道的病原体(细菌和病毒),抑制其生长或杀灭之;四是有利于抗炎并促进溃疡、糜烂等病损的修复、愈合,促进消化道的凝血机制等。
清法的具体运用:清胃热一般用黄芩、蒲公英、石见穿、生甘草等。兼行气止痛者如青木香、八月札、白残花。兼养胃阴者如:知母、芦根、石斛、瓜蒌皮、天花粉等。清热解毒者如黄连、银花、白花蛇舌草、土茯苓、大青叶、半枝莲等。清肝经郁热如丹皮、山栀、贝母(《本草正》“入足阳明、厥阴”)、黄芩等。肝阴不足者,可用白芍、枸杞子、生地、穞豆衣、生地等。如肝、胃俱有热者,特别是慢性消化道疾病肝胃郁热证候,上述用药当互相参合,据证选用。
肠中热,宜清肠,黄连、黄芩、黄柏、白头翁、马齿苋、败酱草等均为常用之品。苦参、菖蒲(石菖蒲或水菖蒲)根亦善清肠热,大黄生用或酒制亦清肠热,兼能导瘀。
如胃肠热损血络,吐、衄、下血,则应及时用清热止血之剂。芩连泻心诸方,清胃止血,地榆、侧柏叶、仙鹤草等亦善于止血,不论吐血、便血均可参用。
2. 化
化指化湿,适用于脾胃病湿浊内盛之证。由于脾恶湿,脾病多湿,湿浊的消长与脾病的轻重常有并行关系。胃的下脘湿易停聚,诚如喻昌《寓意草》中所述:“下脘浊阴居多。”故化湿法对脾胃病颇为重要而常用。又因消化道与肝胆密切相关,脾胃之湿与肝胆之湿常互相影响。外邪湿浊为患,伤脾胃之阳者占多。湿邪在肝胆每易与热相合,形成湿热互结。湿为阴邪,胃湿一盛,不同程度影响胃腑腐熟水谷的功能,这些都是消化道病机的特点。
化湿法的内涵,一是消除有余的胃液或潴留液,抑制胃肠道的异常分泌;二是减缓胃肠的蠕动;三是促进胃肠消化、吸收功能,增进食欲;四是消除或抑制消化道的病原体。
化湿法的具体运用,常用者如苦温化湿,以祛脾胃之湿浊,苍术、厚朴与陈皮、半夏相伍。湿盛及表,表里俱病,藿朴夏苓汤、不换金正气散亦常选用。偏于胃湿、湿困胃阳,胃纳呆滞,口甜而黏,脘痞胸闷不畅者,可加佩兰、砂仁、蔻仁、干姜。湿遏脾阳者参以温通之附片,草豆蔻、肉桂或桂枝。湿蕴经久,机窍不通者,菖蒲、薤白、益智仁等,均可随证选加。治湿宜取其下泄之机,故茯苓、泽泻、车前子(或草)、薏苡仁、通草等分利之品,亦属常用之药。
由于湿郁可以化热,或湿热两者互兼,当掌握清热勿过滋,以防生湿、碍湿;化湿勿过温,以防伤阴、助热。胃中湿热与食滞每常相互助生、影响,故在清化法中宜参以消滞之品。湿热久留不祛,气机窒滞,易致血瘀,故遇湿热而兼血瘀证者,宜酌配活血化瘀之剂。尚有阴虚而兼夹湿浊者,用药宜慎,以防顾此失彼,有时须先投润剂如沙参、麦冬、石斛、芦根之属,充润其液,然后化湿。或润剂、燥剂参合用之,或选用化湿而不过于辛燥之品与养阴药恰当配用,使湿渐化而阴亦复。若阴虚而兼湿热久恋不去,舌质红而苔腻逐渐加厚,饮食甚少,投药效果不佳,选方遣药深感棘手者,其预后常难乐观。从数十年临证的经验体会,有些病例转成恶性病变,在诊断上先见于舌,舌红而干萎,红而暗紫,舌苔腻不化,此乃不良之征,这也是消化道疾患的特点之一。

(徐丹华 徐景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