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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殚心竭虑研脾胃,师古不泥有创新
徐景藩作为一个优秀、全面的中医内科医生,潜心于脾胃病的诊治研究已60余年。他一生从医,学用一致,勤于实践,不断探索,日积月累,医疗经验日臻丰富,对食管、胃肠、肝、胆、胰腺等脏腑病证形成了自己独特的辨治方法,发表有关脾胃学术方面的论文80余篇,代表性的如:《对食道功能性疾病的证治体会》、《食管疾病用药体会》、《胃能磨谷论》、《关于胃府形态病理—胃下的证治》、《慢性胃脘痛的辨证鉴别诊断》、《略论老年人胃病的证治特点》、《妇女更年期慢性胃脘痛的诊疗特点》、《治胃病八法》、《略论胃病与湿》、《略论胃痛与血瘀》、《胃病用药体会》、《脾胃疾病治法梗要》、《脾病病因病机探讨》、《简述脾阴虚的证治体会》、《诊治胆石症的几点体会》、《关于胆胃同病的证治梗要》、《肝性昏迷的病机证治探讨》、《重症肝炎的病机证治体会》、《肝气郁滞及疏肝法的临床运用》等,这些深有见地的学术论文,在业内引起了很大反响,深得同行敬佩。并且,在他古稀之年,集毕生经验体会心得,写成《徐景藩脾胃病治验辑要》专著,已多次重印,仍供不应求。
食管位于咽与胃之间,质柔而薄,古称“胃之系”。凡气郁、痰滞、里热、血瘀等病理因素累及食管,通降失常,可致炎症、溃疡,甚则转成顽症,津液亏乏,干涩阻塞。贵在早期发现,及早诊治。根据食管“柔空”的生理特点,对于食管病的治疗,实者疏瀹(理气、解郁、化痰、清热、行瘀),虚者润养,虚实兼夹者,宜疏润合法。临床上,气郁证治宜理气解郁,和胃降逆;肝胃郁热证宜清泄肝胃,佐以降逆;痰气交阻证治宜理气化痰散结;气滞血瘀证治以行气化瘀。凡用汤剂,采用一日多次服法。散剂可用噙化之法,亦可佐用代茶频饮之法。他常据证而配用一些宣通之品如母丁香、鹅管石、娑罗子、通草、橘络、威灵仙、王不留行、急性子等,择其1~3味,可增其效。
徐景藩认为,脾不仅指解剖的脾脏,还包括胰,在功能上广及消化、吸收、体内新陈代谢、免疫功能,并与血液、中枢神经包括自主神经系统相关。认为脾的病机多以虚为本,以实为标。虚证以气虚为基础,实证以湿浊、气滞多见。根据《素问·宣明五气》“五脏所藏……脾藏意”及《难经·三十四难》“脾藏意与智”所论,联系临床,他认为脾与“意”、“智”确实关系密切,脑为髓之海,但需气血的濡养。而脾为气血生化之源,故脾胃功能不足达到一定程度时,自然会影响到“意”与“智”等精神活动。脾虚者常可伴有“意”和“智”的不足,例如小儿弱智或“五迟”,病因与脾虚有一定的关系。若参用补脾健脾方药和饮食调治,使脾气健旺,“意”与“智”亦相应可以得到改善。
他认为,胃的生理功能和特点是:胃主纳而能磨谷,体阳用阴,多气多血。一胃三脘,上清下浊,主降宜和。针对古人脾喜刚燥,胃喜柔润之说,他根据多年临床体会,认为胃之喜性或润或燥,各有所好,应当根据辨证投润用燥,不可拘泥古训。诊治胃病,主张应辨别脏腑病位,分清虚实,在气在血,属寒属热,是否兼夹食滞、湿浊、痰饮、瘀血。诊查时重视运用腹部切诊方法,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尤其强调腹部分部的重要意义,既利于辨证,又利于辨病,可避免误诊误治。对胃脘痛创立“三型论治”,分中虚气滞、肝胃不和、胃阴不足证,执简驭繁,将兼证分为湿阻证、血瘀证、胃寒证、食滞证,灵活变通。根据多年临床经验,他还总结了一套相应的治疗方药,如疏肝和胃汤、调中理气汤、养胃理气汤、清肠抑肝汤、通噎和中汤、疏利肝胆汤等,便于掌握。对妇女更年期慢性胃痛、胃痞,以肝胃不和占多,且多气郁或兼营卫、冲任之失调,当全面诊查、随证治之,注重解郁、调营、调冲等治法。老年人气血不足,阴液易亏,既患胃病,胃气易虚,胃阴亦每不足,脾胃功能受损,易兼痰、湿、热、食滞、血瘀,尚有肺胃、胆胃、心胃等同病,治疗常须气阴兼顾,然益气勿过温补,养阴勿过滋腻,化湿勿过辛燥,清热勿过苦寒,重视护膜宁络,防其损络出血。如有脾胃气虚而兼肝阳上亢化风者,须用培土宁风之法。他认为,“胃下”自古即有此病,并非纯属中气下陷。对幽门不全性梗阻导致的呕吐,主张运用祛饮、利小便及宣通行瘀方药。诊治残胃炎症,常用通补结合、降胆和胃之法,以自拟残胃饮(炒白术、炒枳壳、制香附、五灵脂、石见穿、刀豆壳、柿蒂等)治疗,疗效卓著。
对久泻顽疾,他认为久泻脾必虚,脾虚肝易侮,脾虚可及肾,故治当从脾、肝、肾三经考虑。脾虚生湿,湿郁可以成热,并易兼从口而入之湿热病邪,治宜重视清化之法。此外,顽疾久泻,可及于血,可配加行瘀,若腹痛痛位较固定,大便中夹有暗红血者,配加赤芍、紫草、三棱、地榆等品。他常用苦以燥湿,寒能制热的黄连,配加补骨脂温肾止泻,对久泻腹痛不著者颇有良效。自拟“连脂清肠汤”,治疗溃疡性结肠炎,辅以“菖榆煎”保留灌肠,临床有较好疗效。关于治疗久泻的剂型和给药的途径,一般习用汤剂口服。而《圣济总录》谓:“散者,渐渍而散解,其治在中。”“中”主要是指脾胃。据此,徐景藩在临床上常配用散剂治疗久泻。一般脾虚患者,以淮山药、党参、白术、茯苓、甘草、煨木香等药,研成极细末,加入等量米粉,酌加白砂糖少许。根据病情确定剂量,用温水调匀,边煮边搅,煮熟成糊状服用,比单纯汤剂内服的效果为优。用之临床,历试不爽。
在肝病的诊治方面,徐景藩早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得益于已故名医邹良材先生的指导,运用中医中药按热郁、湿蒙、痰闭、阴虚辨证治疗,鼻饲给药,汤、散、针刺并进,抢救治疗肝性昏迷,成功者不少。对阴虚证肝硬化腹水的患者,根据“真水虚,邪水盛”的病机,运用养阴利水方,取得良好的疗效,并对肝硬化腹水的中医病因病机做了较为深入、系统的探讨。根据临床实践,在诊治肝脏疾病方面探索出一套辨证论治的方法,他总结出来的诊治肝病的方药,在临床上取得良好疗效。以这些经验和理论为基础,申报了多项科研课题,并一直指导着江苏省中医院中医肝胆疾病的临床治疗。
胆囊炎、胆结石是消化系统的常见病、多发病,徐景藩认为发作而症状显著者以肝胆湿热占多数,慢性期一般有肝郁气滞或脾虚肝郁而兼湿热。肝宜疏,胆腑宜通,湿热应及早、持久予以清化,脾虚宜运宜补。也有部分患者由于素体脾阳不振,易生内寒,与湿相合,或因在病程中曾用过苦寒药物,脾胃受损,阳气内虚,升降斡旋失常,肝胆经络阻滞,认证为湿从寒化,运用温通之法,药如制附子配柴胡、白术、姜黄,见黄疸者,制附子配茵陈、鸡金、海金沙,上腹右胁痛位广者,制附子配苡仁、败酱草。大便不畅,腑实内寒,寒热兼夹者,制附子配大黄。结石未排出者,制附子配皂角刺、路路通、三棱、赤白芍等。治胆病按“腑宜通”,“胆随胃降”的原则,常配用大黄,后下或开水泡焖后,取汁与另外所煎之液相合而服。如大便次数不多,疼痛未消者,另加大黄粉,装入大号胶囊吞服。但若属于脾虚肝郁证者,当健脾运脾,运中有通,不用大黄,防损脾气。若胆总管结石或肝内胆管结石者,在辨证施方的基础上,酌配皂角刺、王不留行、路路通、通草、当归须、泽兰等。
急性胰腺炎在住院或急诊过程中,重症一般均采取中西药兼用之法。徐景藩认为,一是以清化通腑消滞法为基本治法,禁食期间,也可服汤药小量(30~50ml)每6小时一次,及时服药可以提高治效,缩短疗程。二是配用外治法,芒硝打碎,加肉桂粉,布包外敷上腹,每日一次,敷20个小时,稍稍清洗皮肤,歇3~4小时再敷,连用7天,颇有良效。结合现代医学的观点,这一疗法对减轻胰腺水肿、渗出有明显的改善作用,目前也是西医治疗急性胰腺炎的方法之一。至于慢性胰腺炎或伴假性囊肿,上腹时有隐痛,脾虚肝胆湿热之证者,治以健脾疏肝利胆清化之剂,但不可苦寒过度。脾虚内寒者,同样也应加入制附子,与白术、淮山药、苡仁、良姜、败酱草等同用。治疗胰胆之疾,当认真辨证,若确有内寒,必须“温通”、“温化”,及时用附子。
他还非常重视类药在脾胃病治疗时的选用,讲究在辨证的基础上,强调要因人、因时制宜,认为对于功用相似的药物,要认真反复比较,择其所长,避其所短,方可不断提高疗效。如党参和太子参同为补益脾胃之药,但党参甘平,为补益脾胃要药;太子参微甘,补益脾胃之力弱,但补气而不滞气,并有健胃养胃作用。
对脾胃病的治法,根据脾胃的生理病理特点和多年临床实践,他将其归纳为“升降、润燥、消补、清化”八字。其间各有特异,又互有联系,具体选用得宜与否,直接影响防治效果。此外,他重视疏肝法、化湿法及配合外治疗法等,这些方法,是中医特色、优势的最好体现。
徐景藩师古不泥,不断创新,有关脾胃的认识和诊治经验,进一步丰富和完善了中医脾胃病学的理论和临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