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陈登用智谋 吕布终丧命

曹操回到许都（dū），召集谋士荀（xún）彧（yù）、郭嘉（jiā）等人共同商量攻打袁绍的计策。郭嘉认为，袁绍虽然实力强大，但若是两家交战，曹操的胜率（lǜ）较大。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吕布，应该趁着袁绍攻打公孙瓒（zàn）的机会，先去消灭吕布。曹操采纳了郭嘉的意见，于是他给刘备写去密信，约定一起攻打吕布。不料，这个消息被吕布得知，吕布很生气，决定抢先攻打刘备。刘备一边派幕僚简（jiǎn）雍（yōng）到许都求救，一边坚守城池。曹操听说吕布已经发兵，立刻前往徐州。

吕布、高顺与张辽合兵一处，围攻小沛（pèi），势力强大。刘备抵抗不住，见情况不妙，只能单枪匹马弃城逃走。随后，关羽、张飞也都率领败兵退到山中。吕布进入城内，来到刘备家中，糜（mí）竺（zhú）出来迎接，他对吕布说：“刘玄德经常感念将军的恩德，还希望将军您能可怜他的妻小。”吕布安慰他说：“我和刘备多年的交情，请放心，我是不会伤害他的家人的。”于是，吕布就让糜竺带着刘备的家眷（juàn）前去徐州居住，留下高顺、张辽镇守小沛，自己则率领大军去攻打兖州了。

再说刘备，他在逃跑的路上遇见孙乾（qián），两人商量了一下，便抄小路奔往许都投奔（bèn）曹操。在梁城遇到曹操的大军后，刘备将沛城失守、兄弟失散、家眷陷（xiàn）落等一系列事情讲给曹操听，曹操安慰（wèi）他一番，就把他留在军中。曹操让曹仁带着三千人马去攻打小沛，自己则亲率大军去兖（yǎn）州迎战吕布。大军进入山东后，很快便杀到萧（xiāo）关城下，却没料到，吕布的主力已经回徐州去了，关中只有陈宫留守。

这时吕布回到徐州，想要带着陈登去救小沛，让陈珪（guī）在徐州留守。临行之前，陈珪提醒儿子陈登说：“曹丞相曾将徐州的事托付给你处理，现在吕布眼看就不行了，你最好早做打算。”陈登说：“外面的事，我自会处理。如果吕布战败逃回，请父亲与糜竺一起守住徐州，不要让他进城。”陈珪有些犹（yóu）豫（yù），说：“吕布的家眷都在这里，四处都是他的心腹（fù），恐怕不太好办。”陈登说：“我已经想好对策了。”便去面见吕布。陈登刻意不提吕布的家眷，只是说：“徐州被围攻，曹操一定会拼尽全力发动攻击，我们应该想好退路。不如先将粮食和财产转移到下邳（pī），以防万一。”吕布果然联想到自己的家眷，便命令宋宪（xiàn）、魏续保护妻小与钱粮一起转移至下邳。自己则亲自率领军队，与陈登去营救小沛。

走到半路时，忽然接到报告，说曹军的主力已到萧关，吕布立即调（diào）头赶去萧关。陈登提出自己走另一条路，先去关上探探曹兵的虚（xū）实，吕布同意了。陈登来到萧关，看见陈宫，却谎称说：“温侯责备你们不肯出来迎战，要来责罚。”陈宫连忙解释，说曹兵的势力很大，千万不可以轻敌。还请陈登转告吕布，守住沛城，与徐州相互呼应，才是上策。陈登连声答应。到了夜里，陈登偷偷溜（liū）上关头，将之前准备好的三封书信系（jì）在箭上，射进关下曹营。第二天，陈登辞别陈宫，快马来见吕布说：“关上孙观等人都想献关投降曹操，陈宫独力难支，还请将军快去救应。”吕布连忙让陈登再上关去，同陈宫约定举火为号（hào），今夜夹攻曹兵。陈登看见陈宫，却说：“曹兵已经抄小路绕到关内，徐州恐怕会有闪失，请立即回去支援徐州。”陈宫便带领众将弃了萧关，退回到徐州。这时，陈登在关上放起一把火来。吕布见关上火起，立即带兵赶来，恰好与陈宫军相遇，在黑暗里厮（sī）杀起来。曹兵望见号火，一齐杀到，乘势攻击。孙观等人都各自逃命去了。吕布一直杀到天亮，方知中计，急忙和陈宫合兵一处，逃回徐州。

吕布回到徐州城下，看见城门紧闭，内心十分疑（yí）惑（huò），正要叫门，糜竺走上城楼，说道：“徐州已完璧（bì）归赵，吕布不得进城！”吕布大怒，问陈宫道：“陈登在哪里？”陈宫怒气冲冲地回应道：“怎么到现在你还痴（chī）迷不悟？”吕布无奈（nài），只好率兵赶往小沛。半路上遇到张辽、高顺，他们说道：“陈登令我们来救徐州。”吕布连忙来到小沛，见小沛已经落入曹仁之手，正要传令攻城，见曹操、关羽、张飞率兵杀来。吕布大为恼火，却无心恋战，只能退守下邳。

曹操率兵将下邳城团团包围，对吕布说道：“我看将军是个人才，如果你愿意投降，与我共扶汉室，我一定不会亏待你。”吕布听后略有心动，此时陈宫正在吕布身边，指着曹操大骂“奸贼”，并射出一箭，直中曹操的伞（sǎn）盖，曹操大怒，骂道：“我一定会把你碎尸万段！”

陈宫建议吕布亲自率兵驻扎在城外，以便互相照应。吕布的妻子严氏说道：“你在城外，如果城内发生变故，我还能再见你吗？”说完就哭了起来，吕布心烦意乱，决定就留在城内坚守。陈宫又建议吕布切断曹操的粮道，严氏和貂（diāo）蝉（chán）都劝说吕布不要外出，吕布对她们说：“凭借我的赤兔马和方天画戟（jǐ），谁敢与我为敌呢？”于是，又对陈宫说道：“曹操诡（guǐ）计多端，千万不可轻举妄（wàng）动。”陈宫长叹一声，沉默无言。

谋士许汜（sì）、王楷（kǎi）建议吕布向袁术求救，吕布便派他们去见袁术。袁术责备吕布言而无信，要求吕布先将女儿送到寿春，然后再出兵救援。吕布无奈，只能将女儿绑在背上，亲自护送她出城。关羽、张飞、许褚（chǔ）等人听到消息后赶来拦截（jié），吕布见无法杀出重围，又退了回来。

曹操围攻下邳两个多月，一直没能攻下，也十分烦（fán）躁（zào），便想暂时停战，撤兵回到许都去。荀（xún）攸（yōu）连忙劝阻说：“近些日子以来，吕布接连吃败仗，军士早已没了锐气，陈宫虽然有些谋略，但处理事情犹豫。现在趁着吕布的元气没有恢复，陈宫也还没想出好的计谋之前，加紧进攻，一定可以活捉吕布。”谋士郭嘉又献上一条计策，建议决开沂（yí）河、泗（sì）河，水淹下邳。曹操便将营寨迁到高地上，派人将几条河掘（jué）开，眼看着滚滚流水奔向城里，下邳全城只有东门情况好些，其余各门都被水淹了。

众将领急忙报告吕布，吕布却不以为然，说道：“我有赤兔马，在水上跑跟在平地没有区别，有什么可害怕的？”仍然每天与妻妾（qiè）一起痛饮美酒，最终酒色过度，面容一天天憔（qiáo）悴（cuì）下去。一天，吕布偶然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模样，不由得惊呼：“我是被酒色害了！从现在开始，我一定戒除酒色。”于是下令，全城禁止饮酒，违者一律问斩。

城里的将军侯成有十五匹好马被人偷走，多亏他及时发现，又将马夺了回来，大家都来为他道喜。侯成酿（niàng）了五六坛（tán）好酒，想跟大家分享，又怕吕布会怪罪，便先带了几瓶来到吕布府上，送给吕布。不料吕布大怒，喝道：“我刚下令全城禁酒，你却要开禁，这不是成心与我作对吗？”于是下令左右，要把侯成推出去斩首。宋宪、魏续等将都为侯成讨饶（ráo）求情，吕布说：“看在大家的情面上，饶你不死，改打一百军棍！”众将又苦苦哀求，最后打了侯成五十大棍才放他回去。众将领没有不灰心丧气的，宋宪、魏续悄悄到侯成家来探望，侯成流着眼泪谢道：“如果不是你们求情，我这条命都保不住。”宋宪愤（fèn）恨地说：“吕布只知道贪恋妻子，根本不正眼看我们，不如我们一走了之！”魏续却说：“临阵脱逃，不是大丈夫的行为。我们还不如把他擒（qín）住，去献给曹操。”于是三人商量，决定由侯成去偷吕布的赤兔马，出城献给曹操，其余二人在城中做内应，伺（sì）机将吕布擒获。

当天夜里，侯成将赤兔马偷走，然后领着曹军攻城，吕布慌忙登上城楼指挥守城。中午时分，曹军撤退，吕布坐在椅子上休息，在他熟睡之际，宋宪、魏续将他紧紧绑在了椅子上。吕布惊醒过来，却挣（zhēng）扎（zhá）不动。随后，宋宪将吕布的方天画戟扔到城下，曹操看见，立即发动进攻，打入城内。吕布、陈宫、张辽、高顺等都被俘虏。

进入城中后，曹操立刻传令堵住河堤（dī），开始整顿，他和刘备一起坐在白门楼上，将擒获的敌将一一押上前来。被绳索捆（kǔn）作一团的吕布身材高大，高声叫道：“绑（bǎng）得太紧了，请松一松吧！”曹操笑道：“毕竟绑的是老虎，不得不紧啊！”吕布看见侯成、魏续、宋宪都站在曹操身旁，气急败坏地质问他们：“我平日里对你们那么好，你们为何要背叛我呢？”宋宪回答说：“你每天只听妻妾的话，而听不进去将领的意见，这样也算好吗？”吕布哑（yǎ）口无言。不一会儿，众人把高顺押上来，曹操下令将他斩首，又有人将陈宫押送到楼上。曹操叫着陈宫的表字说：“公台别来无恙！”陈宫说：“当初我离开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心术不正了！”曹操说：“你说我心术不正，那你为何要为吕布这样不讲信义的人卖命呢？”陈宫说：“吕布虽然有勇无谋，但却不像你那样奸险诡（guǐ）诈（zhà）。”曹操想要戏（xì）弄（nòng）他，说：“你倒是足智多谋，现在又怎么样了呢？”陈宫回头瞪了吕布一眼，很不服气地说：“可恨此人不听我的话！要是听我劝告的话，哪会有今天！”曹操问：“事已至此，你有什么打算？”陈宫毫无惧（jù）色，高声回答说：“今天只有一死！”曹操还有几分不忍，陈宫却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身边人都拦不住他。随后，曹操命令将陈宫的尸首送回许都厚葬（zàng）。

曹操送陈宫下楼的时候，吕布借机恳（kěn）求刘备说：“现在你是座上客，而我成了阶（jiē）下囚（qiú）了，能帮我说几句好话吗？”刘备点点头，没有吭（kēng）声。等到曹操回到楼上，吕布大叫着说自己愿意投降，曹操回头问刘备：“你看如何？”刘备说：“将军忘记丁原、董卓的故事了吗？”曹操猛然醒悟过来，命令手下将吕布带下去勒（lēi）死。吕布挣扎着回过头来，大骂刘备：“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人！从前我帮你的忙，难道你都忘记了么？”这时，忽然又有人说道：“匹夫！最多一死，怕什么！”大家一看，原来是刀斧手把张辽押了过来。吕布这才不再说话，被兵士带下去了。

武士把张辽押到面前，曹操说：“这人看起来好面熟。”张辽说：“在濮（pú）阳城中碰过面，你难道忘记了么？可惜那天的火不够大，没有烧死你这国贼！”曹操大怒，一把将佩剑拔出，想要亲自杀死张辽，张辽没有一点害怕的神色，伸出脖子等死。刘备连忙按住曹操的胳膊，劝道：“张辽十分忠心，我觉得可以留用。”关羽也过来跪在曹操面前，求情说：“他是个忠义之士，我可以用性命为他担保。”曹操哈哈一笑，扔掉宝剑，说：“我也知道他是一个忠义的人，刚才是跟他开玩笑。”于是他亲手帮张辽解开绑绳，又脱下自己的长袍，披在张辽身上，请他上座。张辽十分感动，从此便归顺了曹操。

曹操又派人招降臧（zāng）霸（bà）、孙观等人，命车骑将军车胄（zhòu）留守徐州，自己就跟刘备带领大军，回到许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