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献身教育——赵荣植老师
赵荣植先生离开我们已经18年了,活了76岁。某无不朽之笔,先生亦非不朽之人,因而无文以人传、人以文传之忧,实乃为缅怀而作此文。
先生有一首诗《书怀》可见其性情:“碌碌教坛数十年,此身翰墨竟无缘。读书不解作书乐,握笔方知运笔难。枉做先生心有愧,今为后学兴未阑。鸦涂满纸敢藏拙,送宝传经仰大贤。”今天能读到先生之诗作,委实感谢有心人,将诗作发布在网上。
“文革”结束后不久,我有幸能进入学勉中学这所有着悠久历史的校门,再过几年母校将迎来双甲子华诞,值此,我祝愿学勉中学青春焕发,培养出更多有用的人,为实现“中国梦”成就各自的梦想。
我进学勉中学时已经失学几年,何况是从“文革”中过来的,又是农村的孩子,实在没念过几年书。记得初中时早上背个书包出门,一到田野就把书包往石头缝里一藏,跟几个小朋友不知道玩哪儿去了,只是快到放学时间才去挖出书包,像模像样地背着书包回家。这样浑浑噩噩算是读过初中,初中毕业时,家父已经被打成“走资派”,加上自己成绩也差,自然升高中无望,于是游手好闲,放放鸭子,捉捉泥鳅,实是逍遥,真过得无忧无虑的日子。看看现在的孩子,考试不断,排名不止,还学这学那,哪里有童年的快乐可言?悲之哀哉!
1977年,全国恢复高考,家父通过友人帮忙,让我再次进入学校的大门。此刻,我也确有了强烈的求知欲,并且也有明确的目标,有妄想鲤鱼跃龙门之念头,不想过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原始生活,但毕竟基础太差,几乎可以说跟文盲无异。进入学勉中学以后,我真正感到知识的贫乏,如海绵吸水似的废寝忘食地学习,同时也敢于请教老师,爱与老师交流学习心得和方法。赵荣植先生就是其中的一位。其实真正上赵先生的物理课并不多,所以具体他的讲课内容也印象模糊。但是先生黑板板书的字迹却历历在目,一手漂亮的新魏体一丝不苟,极其整洁,眼下所谓的书法家要是见到赵先生的粉笔字,有自知之明者应感到汗颜。
赵荣植先生个子不高,头发花白,牙齿不大好,说话有点漏风。但性情旷达,说话温和,从没听到过其怒吼(兴许嘴巴漏风也喊不响),只是记得有一次上课铃声响了,先生已经站在讲台上,但室内仍然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先生也不作声,拿起方凳用凳面拍在讲台上,顿时,全体鸦雀无声,从此以后,调皮的学生也惧怕赵老师了。先生平时小心谨慎,或许因为头上有顶右派分子的帽子,所以显得谨小慎微、战战兢兢。记得有一次当时靠造反起家的校领导姓方,名字不提,趾高气扬地当着很多学生的面训斥先生,先生却老老实实,毫不争辩,接受训斥后悄悄离开。我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学生看到这一幕,如今想起都为之心酸。何况赵先生那时也年近花甲。
我跟先生相熟是因为我总是吃过晚饭喜欢去他住的宿舍跟他聊天,他住学校的单身宿舍,因为师母不在同一个学校教书。分居的老师只能提供一间陋室。他晚上爱喝点小酒,一般都喝白酒,菜极其简单,经常是从食堂买五分钱的毛豆,周一、周二,菜肴稍微丰富些,因为周末回家带一玻璃瓶菜回校,算是改善自己的生活了。记得有一次聊天印象最深刻,那天白天我们考英语,先生监考,晚饭后我又去他宿舍聊天,他边喝酒边把卷子上英译汉里的英文原文,用漏风的嘴一字不漏地背了出来,我极为惊叹先生之记忆力。先生却告诉我:“不要以为自己年纪大了记不住,记忆力就是要不断锻炼的。”此语我终生不忘,并且一直按照先生的话而行之。
曾经有一次我问先生是否记得有个叫何占豪的学生,先生说:“有,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挺机灵的样子。”不得不佩服先生的记忆力,他教过的学生何止万人啊!如今同门师兄何占豪先生也八十有一了,在此,祝愿何占豪师兄,健康快乐。犬子亦懂事了,在美国给我买了一张师兄指挥、李传韵独奏的《梁祝》,此版本真乃难得一见。
最后,赵先生教过的一个毫不起眼的学生,在此遵循先生之教诲,背诵一首您写的七律作为本文的结尾:“寒冬酷暑两由之,为有豪情胜旧时。四化空前创大业,三生有幸为人师。心存祖国意无限,身献中华志不移。恰似三春润物雨,潜移默化育群儿。”临文涕零,不知所云。
文:项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