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繁华的年代
一夜跋涉，火车进入上京南站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王壮飞和石诚笃从火车上一路小跑下来，冲进人头攒动的厕所好好放松了一下，这才迈着疲惫的步伐缓缓走出来，拧开水壶吨吨吨地灌了一顿。
没办法，无座票的人实在是太多，大晚上一群人在过道里呼呼大睡，上一趟厕所不知道要叫起来多少人。
上京的太阳跟牟州别无二致，可走出人头攒动的火车站，两人立刻感受到了一股耳目一新的强烈冲击。
甚至，似乎有体会到现代文明的感觉。
现在正值上京旅游黄金年，整洁的柏油马路被洒水车喷的一尘不染，两边的绿化带也在洒水车的滋润下茁壮生长，甚至遮盖住了“上京欢迎您”的大幅招牌。
街道上的自行车依然是绝对主力，但车上的骑士身上绝不是牟州常见的军装、工装，而是一件件彩色的衬衣、T恤，甚至还有吊带这种走在在当时极其大胆的穿着。
烈日之下，王壮飞和石诚笃像两个史前人历尽千辛万苦来到了文明的社会，一时间竟都说不出半句话来。
石诚笃当然是被这跟记忆中不相符的繁华震惊，
王壮飞前世虽然见惯了上京的繁华，但这熟悉又陌生的时代感和记忆中的画面一一重叠时，还是让他感觉到一股难言的震撼，回忆起前世自己刚刚来到上京时的欢喜和一点点的惶恐。
“指挥，今天怎么安排？”王壮飞问。
石诚笃想了想，道：
“难得来一次，我得先去瞻仰那位老人家，壮飞，咱们招待所碰头吧。”
王壮飞微笑道：
“要跑很多地方，去招待所估计要耽误很多时间，
我今天抓紧动身，晚上招待所碰头，后面几天就不能在招待所住啦！”
石诚笃顿时肃然起敬，道：
“这……哎，不说了，就算你去了东瀛，今年的总厂劳模肯定也是你的！
你放心，不管成不成，后面的住宿费组织都给你报销！”
两人分别，见石诚笃消失在视野里，王壮飞赶紧鬼鬼祟祟地离开。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在招待所住，而就在长安街繁华地段的上京国际饭店是他的不二之选。
招待石诚笃一起住王壮飞舍不得，自己住他可是肯掏这钱。
毕竟要跟人进行商业合作，不展现的财大气粗一点，怎么能让人相信你的实力，怎么能放心把这么大的订单安心交给你去做。
当然这种事不能让上司知道，不然万一一双小鞋过来就得不偿失了。
国际饭店白色的曲面建筑别有特色，王壮飞下了公交车，提着旅行包悠闲地来到大厅前台，不等接待员开口，便镇定地道：
“给我订一间商务楼的套间，嗯，至尊套间的设施如何？”
前台的接待员虽然对王壮飞这一身打扮有点惊诧，但还是很好的控制了面部表情，温和地介绍起了商务套间的情况。
王壮飞耐心地听完接待员的介绍，温和地道：
“那就来一间商务至尊套间，麻烦先帮我预定五天。”
“好，好的……”
接待员见过不少一上来就吵着要总统套房的暴发户，本以为王壮飞这副尊容十有八九是他们的同类，
没想到王壮飞谈吐自得，颇为优雅，到让她小脸微红。
收下定金，飞快地帮王壮飞办好入住手续，接待员小妹贝齿轻颤，道：
“请问还有什么可以帮您？”
“哦，我可以用一下您的电话吗？”
“当然可以。”
接待员把电话推过去，王壮飞还不忘说了声谢谢，再次拨通了理工大的号码。
“您好，我是牟钢的王壮飞，麻烦再帮我联系一下小村健夫先生。
我已经来到上京，入住国际饭店，请小村先生到来之后拨打这边的前台号码。”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理工大那边反应非常迅速，过了一会儿，电话打了回来，
王壮飞拿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小村健夫热情的声音。
“王先生，您来到上京了？”
“是的，我们总厂非常重视您的合作提议，派我来上京和您详细交流，
现在我已经入住国际饭店，明天可以去理工大拜访您。”
“非常好，”小村健夫松了口气，“您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去国际饭店和您见面。”
按理说，客户就是上帝，小村健夫的姿态不应该这么低，
但上次跟王壮飞联系之后，他跟东瀛国内的家人联系，还真碰巧打听到了卡瓦拉的异动。
卡瓦拉不知道从哪里采购到了一批符合日标的低价法兰盘，在几个市政项目中战胜了小村，
虽然那只是几个微不足道的项目，但小村株式会社上层经过判断，认为卡瓦拉的威胁不能小视，
如果他积小胜为大胜，将对小村形成重大的威胁。
由于在寻找法兰盘供户上已经慢了一步，正好身在华国的小村健夫便义不容辞接下全权委托，一定要抓紧时间找到可靠的供应商，防止被卡瓦拉后来居上。
后世如果想找个供应商，选择的渠道非常多，甚至不需要出门就能搞定。
但这个年代网络还不发达，大多数海外人对华国的认识还停留在大清朝，小村健夫好不容易逮住王壮飞，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王壮飞说明天见面倒不是因为偷懒，国际饭店都订了，他当然要抓紧花时间好好打扮一下自己。
他先去了西单，在售货员惊愕的眼神中给自己添了一套昂贵的西服和不算太昂贵的皮鞋，又咬牙给自己买了一块一万块钱的卡西欧，
弄完这一切，加上在公交车上分出去的赏钱，他从李润丰那骗来的六万块钱已经花去了一半。
一切搞定，王壮飞迅速把西装皮鞋包好，又换回自己那身破旧的绿军装，看的售货员一愣一愣的。
“同志，我能问一下，您是做什么的吗？”
忍不住好奇，售货员怯生生地问，王壮飞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轻声道：
“保密工作，今天你自己知道就好，为了国家的利益，千万不要说出去。”
王壮飞儒雅自信地笑容让售货员没来由的产生几分信任，她小鸡啄米般快速点点头，虔诚地道：
“同志，我一定保守秘密，请您放心，注意隐蔽。”
王壮飞强忍着不笑，点头道：
“谢谢你对工作的支持。”
包好衣服皮鞋，王壮飞又随意给自己买了一身雪白的纯棉T恤，
带着上万的手表，足蹬一双旅游鞋，他对镜子里面的自己非常满意。
“行，这身打扮，明天应该能把人唬住。”
准备停当，王壮飞先把手表、西装和绿军装放回国际饭店，又万般不乐意地坐上闷罐一样的公交车，晃晃悠悠地去招待所跟石诚笃会和。
石诚笃今天转悠了一天，整个人也快散架，
他可没有王壮飞这样出手口阔绰，见上京的饭店贵的离奇，只能去路边摊随便对付了一碗卤煮。
吃不惯卤煮的他一副快要升仙的模样，好不容易回了招待所，见王壮飞端着一碗卤煮进来，他赶紧捂住嘴，道：
“拿走拿走，别让我看见这玩意！”
“味道还行啊。”
王壮飞莫名其妙地尝了一口，心道招待所里管饭不吃白不吃，又哗啦啦开始大口朵颐。
石诚笃没好气地瞪了王壮飞一眼，这才发现王壮飞一身绿军装已经换成了整洁的白T恤，脚下的黄胶鞋也换成了一双时髦的黑旅游鞋，颇有些羡慕地调侃道：
“你小子打扮成这样，刚才去相亲了？”
在公交上上他就看出王壮飞有一笔巨款，想来他这个工人也没什么捞钱的渠道，石诚笃也懒得多问。
王壮飞微笑道：
“这话说得，我这都是为了咱们厂未来置办的行头，指挥要是觉得不错，等回去帮我报销算了。”
石诚笃哼哼一声，神色突然有些黯然。
“壮飞，这次咱们真的能谈成吗？”
现在的上京跟石诚笃印象里的完全不同，繁华的街道让他倍感陌生，也不禁生出一股胆怯。
上京都这么繁华，想必东瀛得繁华的不可思议，他们真的会采购我们的产品吗？
别被那些人一顿奚落下不来台，这张老脸可没处搁了。
王壮飞见石诚笃一副患得患失的模样，放下手上的碗，端正地坐好道：
“一个月之前，我也不敢相信我能跟总厂的指挥一起谈笑风生，
人总得有点梦想，何况咱们现在的时代遍地都是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