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斯嘉丽的悲伤表现得过于明显,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她和卡丽恩一样是在缅怀双胞胎,可是要叫斯嘉丽自己说,斯图尔特在她心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位置,只是她回忆童年、少年时光大图景中的一片拼图。但是瑞德……斯嘉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他好像对她非常重要,但是又好像没那么重要。
有他在身边的时候,算不上多愉快,但是若是他要离开了,又会使她难过心发慌。熬过那一段难过发慌的日子,她也不会像父亲失去母亲一样断了人生的发条——她还是可以自己过自己的日子,只是偶尔还是会想要是他在身边就好了。即使大部分时间相对无言、各过各的,偶尔会发生争吵。但是最后,他们总还是会在一起生活。虽然聚少离多——他总是在往外跑,但是最后又还是会回来。
“可是我现在不想过那样的日子了呢!”斯嘉丽暗忖,“他总是在我的生活里走来走去,对我的生活了若指掌,而我却半点也不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是去做什么去了,他不会主动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问——他总是表现得像个客人一样,倒叫我时常忘了我们还是夫妻。”她想了一晚上也没想明白他们俩到底算怎么回事,早饭时间的餐桌上苏艾伦难得没有再抱怨燕麦卡嗓子,而是红光满面地把她的那一份很快喝了精光。斯嘉丽就猜到大概是弗兰克向她求婚了。
冬天就这么一日一日地挨过去了,1865年四月,约翰斯顿率领残余部队在北卡罗来纳向北军投降,战争就此宣告结束。克莱顿郡里的人们都在忙着春耕,没有多少时期去串门打听情况,因此新闻传播的速度非常缓慢。斯嘉丽是在投降后两个星期才得到确切消息,从此一颗悬着的心就此落下安定了。投降的消息是方丹家的小伙子们带来的,因为战争一结束他们就首先回家了。战败的消息在塔拉传播开来,再没有谁能够有心思干活了。
一切都完了,那个美丽的梦想,那个牺牲了那么多南方好小伙子并使南方家庭沦于贫困的主义,已经完了。他们相信决不会失败的主义,现在永远失败了。感到一阵轻松的斯嘉丽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太过轻松愉悦,以至于和周围人格格不入,她低下头发现凯瑟琳也有些惶恐不安——这场战争夺去了她的父亲和兄弟,使她陷于孤苦,不打仗了她才开心,却又不好意思流露出自己对战争结束的喜悦。
于是,她们俩悄悄退出了这被悲伤沉郁笼罩着的小房间,跑去菜园子里拔野草去了。唯有劳动,唯有劳动才能使人不再沉湎于无意义的消极情绪中去。凯瑟琳又说起等凯德回来了要如何如何,到时她就有男性亲属可以依靠了,要是斯嘉丽真能做她嫂子那更是再好不过了。这个天真的娃娃觉得等战争结束了,她的兄弟回来了就有人给她撑腰了,再也不必怕那面甜心苦的继母和不怀好意的北佬监工了。
斯嘉丽一边拔草,一边在想瑞德是否在还在国内,又或者说他已经出国了。她记得他同韦德说过约翰斯顿投降的时候,他还在老约的部队里。他对这位大家都怪罪的将军倒是别有一番敬意——“他理应获得更大的成就,因为他是个伟大的战略家”。在所有人包括她在责怪老约说着“我能永远守住亚特兰大”的大话却节节败退的时候,他说老约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是当时的她只觉得不管怎么说都是老约的过错。瑞德却失望地看着她:“原来你也和别人一样,因为无法做到那种做不到的事就叫嚷‘把他杀掉’”。
她当时是为什么会恨他呢?斯嘉丽自己也想不起来了,她一边渴望着他能够支撑她给她保护,接过她身上的担子——当时她还不清楚自己噩梦里那个最终可以解救她的人是谁,现在她知道了——一边又恨恨地在心里咒骂他将自己抛下。等到战争结束后,他赶到她身边想要保护她,接过她的担子时,她又执拗地要自己扛,不肯放松一下,然后又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开始同他置气。
“若是我没有那么执着于艾希礼哄骗我的那些鬼话,说不定不会把他赶到贝尔那里去”,斯嘉丽想着又觉得生气,她习惯把其他女人都当成潜在的情敌,但是并不会太在意她们,但是这个贝尔——让她看到红发都会想要生气,就像她被双胞胎那些阴险的姐妹算计,就连着也想要伤害斯图尔特和布伦特了。她不能同她们不顾形象地计较,就只能通过伤害她们在意的对象去报复回去了。现在想想,真的是不能更傻了!为一个恨你的人去伤害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