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学着和这个世界和解
斐斐是在别人羡慕的目光中长大的。大她七岁的哥哥毕业于厂校,是这个厂矿乃至整个小县城唯一考上北京大学的孩子。为此,斐斐一家在整个厂区变得家喻户晓。厂区的每一个学龄孩子都被教育要向斐斐哥哥学习,而所有的家长都对斐斐的父母投以羡慕的目光。在这个几千人的厂校里,从小学到中学,凡是教过斐斐哥哥的老师无不以带出了这样一位优等生为荣。很长一段时间里,斐斐的哥哥只要回到这个小县城,都会被请到厂校做专场报告,而她的父母也无数次被邀请在全校大会上分享教育经验。
起初,斐斐很以有这么个状元哥哥为荣,小朋友们都很羡慕她。可是很快,她感觉因为有这么一个状元哥哥,她快被压得喘不过气了。
从上中学起,斐斐的每一位老师无一例外地都对她寄予了厚望:“斐斐,你的哥哥多优秀啊,你可得好好学,以后也要考清华北大呀。”“斐斐,你哥哥的数学一直是全年级第一,你现在只是全年级第十,加油啊!”“斐斐,你哥哥当年代表学校参加全国英语竞赛都是获了奖的,明年的英语竞赛你也得参加。”
刚听到这些话时,斐斐很受鼓励,也很自觉地给自己加压。慢慢地,当所有的激励都变成了无形的压力,斐斐就很烦再听到“你哥哥怎么样,你要怎么怎么样”之类的话。斐斐无法再感受到学习的乐趣,对她来讲,好像所有的努力都是为了向哥哥看齐。她开始害怕每次的考试,厌恶所有的比赛,憎恨各类成绩排名,而这一切都被斐斐平和的外表所掩藏。
这种状态持续到高二的夏天,斐斐的小宇宙不可遏制地爆发了。
那是在一堂物理课上。斐斐上课一时走神,被老师看了出来。如果是别的同学,老师点名提醒一下也就罢了,可因为是状元的妹妹,斐斐被老师严厉地批评了,所有的批评即将结束时,老师仍不忘说:“哥哥那么优秀,怎么会有你这么一个妹妹?你们到底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一向温顺的斐斐冷冷地回答:“我是不行,你行,你还不就是一个厂矿学校的老师,你倒是考个北大给我们看看呗。”
斐斐任性的回答使得物理老师先是一愣,然后开始了歇斯底里的持续了半堂课的咆哮。后来无论是爸爸妈妈苦口婆心地劝说,还是班主任、教学科老师的谈话,甚至是全年级的通报批评,倔强的斐斐就是不向物理老师道歉。一个多月后,这件事总算是平息了下来,但此后,不但物理老师,所有给斐斐上课的老师待斐斐都像空气一般,不闻不问了。
面对老师们态度的转变,斐斐不但没有醒悟,反倒变本加厉。最为关键的高三阶段,斐斐用冲动、任性、赌气的方式对待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挑战。她没有认真听过一节课,也没有认真对待过一次考试。
高考时,斐斐名落孙山。看着同学们都踏入自己心仪已久的高校,她终于明白,偏执的她,用任性与冲动,亲手毁掉了自己原本灿烂的未来。
从坚信“我命由我不由天”,到学着和这个世界和解,慢慢承认这个世界没我们想得那么单纯美好,生命与成长也没那么简单,我们都或多或少在长大的路上孤独地走过。
我们有多少人曾经犯过傻,做过错事?为了一个心爱的男人从A城奔赴遥远的B城,或是为了一个女孩大喊“再也不相信爱情了”。我们还有人因为工作上一丁点事儿就撂话不干了,结果公司好像并不买我们的账,我们只好失落地打包自己的行囊。
在别人的目光中,我们肆意、洒脱,是性情中人,可除去表面上的光鲜亮丽之后,我们剩下的还有点什么?
我们觉得自己这是棱角分明,活得极有骨气,可真相却是自己做的傻事被当作“故事”传颂,更重要的是,这些傻事往往把我们推向无底深渊。
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纵然再不能接受生命里的一些不如意,也要努力学会与这个世界握手言和,因为这是一种对自己的宽容。
我们在这个社会中生活,每个人都渺小如尘埃,这个世界的规则不会因某一个人而改变。一个公司不会因一个员工的离职而马上倒闭;一个科研项目也不会因为某位技术人员的离开而停止研发;我们的岗位若是少了我们,请相信我,立即就有新的员工顶替上来。因为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总有人在默默努力着。
我们不要再自以为是了,或许我们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优秀,那么理智。感性有的时候能为我们的内心带来许多的愉悦,我们会感知这个世界的美好,感受自己的如意与不如意,并放大这种感受。但是你要知道,这种被放大了的感受有的时候并不是事实,我们有的时候并没有那么成功,没有那么优秀,没有那么能洞悉全局。
学着和这个世界和解吧,妥协,往往是最稳妥的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