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于自然,重寻自我
——《长日留痕》的生态解读
沈丽丽 金梅
(北京邮电大学)
摘要:英国作家石黑一雄在其小说《长日留痕》中通过刻画主人公史蒂文斯的六天西部之旅以及对往昔的岁月回忆,展示了史蒂文斯严重失衡的精神生态以及其在自然和社会生态中逐步实现自我救赎,重构精神生态平衡的过程。本文通过文本细读,以现代生态理论中的精神生态为理论基础,探索了主人公精神生态失衡之表现以及最终的重新寻回,从而揭示了作品的生态内涵与生态智慧。
关键词:《长日留痕》;精神生态;自我救赎;生态智慧
1.引言
生态批评理论兴起于20世纪70年代,在全球生态危机日益加重的背景下,迅速扩展至全球。1996年,由彻丽尔·格罗特菲尔蒂(Cheryll Glotfelty)以及哈洛德·费洛姆(Harold Fromm)两人共同主编的《生态批评读本:文学生态学的里程碑》的出版,使生态批评理论有了自己的理论纲领和重要的审美原则。四年后在英国,劳伦斯·库普主编的《绿色研究读本:从浪漫主义到生态批评》(Coupe 2000)标志着英国的生态批评理论取得一定成果。面对生态危机日益恶化的趋势,著名生态批评学者劳伦斯·布依尔(Lawrence Buell)于1996、2001和2005年接连发表了三部著作。在《为濒危的世界写作:美国及其他地区的文学文化和环境》(Buell 2001)这本书中,布依尔重拾经典,对于作品背后的生态智慧进行挖掘,试图寻找解决当前生态危机的新途径、新方法。《环境批评的未来:环境危机与文学想象》(Buell 2005)是布依尔较为前沿的一部作品。他认为,环境危机和种族问题实质上都是文化问题,生态批评者的使命在于建构文学想象,重塑人类生态价值观。阿尔·戈尔在《濒临失衡的地球》(Gore 1992)中提出生态危机事实上根源于人类文明。工业化、科技的滥用、人口的剧增以及人类错误的生态价值观等都是地球生态出现危机的重要原因。他呼吁人类保持信仰,保持精神生态平衡,以挽救濒危的地球。此外,一些学者们以精神生态为切入点,对文学作品进行了分析。帕梅拉·史密斯(Smith 1998)从爱神、行动主义和泛神论剖析了艾丽丝·沃克(Alice Walker)的生态精神;布莱恩·戴(Day 2004)从精神生态的视角剖析霍普金斯(G.M.Hopkins)的《滨西的白杨》(Binsey Poplars),并提出作品中展现出的生态忧虑更多的是来自精神和道德层面,从而揭示维多利亚时期人们精神与道德领域的生态失衡性。
但是有一点值得注意的是,西方的精神生态多是宗教层面的精神生态,这与中国学术界提出的精神生态的指涉不尽相同。中国最早提出“精神生态”是在20世纪80年代,之后二三十年涌现了很多学者,其中鲁枢元在《生态文艺学》中指出,“就现实的人的存在来说,人既是一种生物性的存在,又是一种社会性的存在,同时,更是一种精神性的存在。”因此他提出生态学的三分法:自然生态、社会生态和精神生态,并将精神生态定义为一门研究作为精神性存在主体(主要是人)与其生存的环境(包括自然环境、社会环境、文化环境)之间相互关系的学科。(鲁枢元2000:146-148)
国内外学者都认识到生态危机的根源在于人类精神领域,因此呼吁重建人类精神生态平衡,从根本上解决当前的生态问题。本文从精神生态视角对石黑一雄的小说《长日留痕》进行生态解读。
石黑一雄,日裔英籍作家,1989年因发表《长日留痕》而荣获布克奖。在其著作《长日留痕》中,石黑一雄描述了英国老牌管家,主人公史蒂文斯在西部之旅中找寻自我的心路历程。在主人公六天的旅行中,石黑一雄让读者借助史蒂文斯的视角体验了大量的英国田园风光以及沿途风土人情,英国上层府邸风光以及上层社会的精神风貌也通过史蒂文斯对过去的自我回顾展现出来。旅途中,史蒂文斯逐渐寻回失衡的精神生态,并尝试构建其内部生态平衡。最终主人公在融于自然的过程中寻回本真,重建了精神生态平衡。本文聚焦于史蒂文斯失衡的精神生态,揭示自然生态和社会生态对于人的精神生态构建所产生的影响。整部作品不仅传达了精神生态危机之根源,而且展现了作者对于构建和谐、平衡、共存生态世界的希冀。
2.主人公史蒂文斯的精神生态失衡体现
小说始于管家史蒂文斯对于西部旅行的踌躇。新雇主法拉戴先生建议史蒂文斯利用其返回美国的空档,走出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鉴于府上人员安排的种种问题以及曾经的女管家肯顿小姐的来信,史蒂文斯决定接受雇主的建议。因此,小说便随着史蒂文斯六天的西部之旅逐渐展开。然而,在小说伊始,史蒂文斯并未打算接受雇主的建议,并自认为身处达林顿府这样名流显贵常常聚集的豪宅,自己相比一般人更“了解”英格兰。最初的史蒂文斯不仅仅在内心深处拒绝走进自然,而且沉溺于将自我禁锢在达林顿府中,抑或是自己的工作之中。由此可见,史蒂文斯的整个生活重心完全倾向于其社会角色的扮演上,也就是一位勤勤恳恳的工作者——管家。因此,职业上的专一不允许他过多考虑工作以外的其他事项,在史蒂文斯的生活领域,社会角色(管家)与自然角色(单纯的人)的比重是严重失衡的。正是这种严重失衡,深刻影响着史蒂文斯精神生态的建设。
史蒂文斯精神生态失衡的表现之一,即对于自我情感的极力压制。主人公史蒂文斯是一个传统、含蓄、内敛、真真正正的英国管家。对于情感的表达,史蒂文斯无疑是极为压抑与克制的。对此,史蒂文斯却认为这是每一位真正的管家都应该具备的“品质”。他不仅以大量的实例去佐证这一观点,而且亲自践行着这一伟大“品质”。而在笔者看来,也正是对这一“品质”的极端追求使史蒂文斯逐渐走失了自我,弄丢了自己人性中最基本的一部分——对于情感的自然流露与表达。在处理与肯顿小姐以及与父亲的关系上,史蒂文斯对于自我情感的极力压抑,使其逐渐丧失了对于个人情感追求的权力。同时,在构建自我精神生态的过程中,史蒂文斯将职业上的成功作为精神建设的全部,也使其无暇顾及其他精神领域的建设。因此,史蒂文斯的精神生态是极为不平衡的,故最终精神上的空虚与落寞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对于肯顿小姐,史蒂文斯是爱慕的。夕阳余晖下肯顿小姐的剪影、肯顿小姐的外出约会、肯顿小姐房间里的掩面而泣……史蒂文斯都是极为在意的。然而,对于所有这些,史蒂文斯从未有过半点的情感外露,每次都是以冷冰冰的关乎工作的极为正式的谈话结束。甚至于在回应肯顿小姐的情感示意上,史蒂文斯也是无情冷酷的。当肯顿小姐捧着一只插满鲜花的花瓶进入史蒂文斯的房间,企图为其房间带来些许生机的时候,史蒂文斯不仅无情地拒绝了其美意,还无意识地将话题引向工作。在肯顿小姐第二次直接闯入史蒂文斯的生活,企图探寻史蒂文斯的私人世界时,史蒂文斯所做的回应无疑更是浇灭了肯顿小姐的所有幻想。肯顿小姐无疑是一位兢兢业业的女管家,然而,对于自我情感的表达,肯顿小姐向来都是自然发展的。在追求职业的过程中,肯顿小姐始终平衡着生活与工作之间的关系,相比于史蒂文斯,肯顿小姐的精神生态是平衡的。
在处理与父亲的关系上,史蒂文斯显现的更加笨拙与刻意。从对于父亲的描述上便可知晓,史蒂文斯对于父亲是极为崇拜与敬重的,其一生都在以父亲为标杆,并企图达到可以与之媲美的事业高度。然而,父子俩的感情世界几乎可以说是空白的。对于一些日常谈话,血浓于水的父子都会在一种极其尴尬的氛围中以一种极为正式的形式进行。两人之间的交流少之又少,而仅有的交谈也只是关乎工作。父亲年老体弱,身体已经不足以应付繁重的工作,然而,对于事业同样有高度追求的父亲拒绝有损尊严地承认自己的力不所及。而对于父亲的这些变化,史蒂文斯也没有承担主动了解的责任,甚至对于病倒后的父亲,史蒂文斯也是缺少亲情上的安慰的,而是极力压抑着悲伤,竭尽所能地投入到自己的管家角色中。史蒂文斯主动放弃维护亲情的权利,从而导致其精神生态构建的不完整性。父子俩对于情感的极力压抑以及对于事业成功的极端追求都最终难免使其人生以精神生态的失衡谢幕。
史蒂文斯的精神生态失衡,更表现为其对于自我话语权的主动放弃。对于达林顿勋爵,史蒂文斯保持着极度的敬重与忠诚。对于达林顿勋爵所交代的事项,对于达林顿勋爵所表达的观点,对于达林顿的所有行为,史蒂文斯从来都不会吐露半点否定的意味。在解雇犹太女仆的事件上,史蒂文斯在情感和道义上都自知达林顿勋爵做了错误的抉择,然而职业准则却驱使他放弃自己的思考,默默接受雇主的决定。同样,当被卡迪纳尔告知达林顿勋爵已经在错误的政治道路上愈行愈远时,史蒂文斯仍坚持着自己的愚忠,坚信达林顿勋爵所进行的是最为崇高与伟大的事业,自己的职业准则不允许自己去怀疑甚至好奇雇主的判断及能力。最终,史蒂文斯所追求的极端职业道德感却讽刺性地产生了“非道德”的结果。对于达林顿的盲目崇拜与极端忠诚,最终使史蒂文斯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成为一个忙于他人人生的哑剧演员。
史蒂文斯的这种盲目的职业责任感,对于事业高度的极端追求,对于自我情感与观点的主动放弃,都使其丧失了正常的人性,丧失了正常的情感流露能力。也就是说,史蒂文斯已经丧失了作为人的自信本能,也正是在这种异化的职业伦理观念下,史蒂文斯走向了精神世界的另一个极端——甘愿被边缘化。
在整部作品中,史蒂文斯几乎与“阴影”一词相随出现,即“站在阴影里的隐形人”(Ishiguro 1989:76)。史蒂文斯以服务于上层社会的精英为荣,并且认为在做好本职工作的时候自己也间接推动了人类文明的进步。史蒂文斯甘愿做一位幕后工作者,将世界的舞台留给所谓的精英。而正是在这种精英文化下,史蒂文斯甘愿充当边缘化人群。在六天的西部之旅中,史蒂文斯起初也企图自我封闭,不愿融入当地的人群中去。从史蒂文斯与当地居民的对话可知,史蒂文斯极少发问,总是被动地接受或回答。而独处时,他也总是尽力将自己隐藏起来。史蒂文斯的这种自我封闭在某种程度上是其被逐渐边缘化的诱因,不愿发出自己的声音,不愿表达自己的想法,于是,史蒂文斯逐渐成为“阴影中的隐形人”。
鲁枢元(2000:152-158)归纳精神生态失衡的症结主要有:存在“疏离化”、精神“真空化”、行为“无能化”。事实上,这些症结是相互交织,相互影响的。史蒂文斯对于情感的自我压抑,甘愿沦为边缘化人群是其存在“疏离化”的具体体现。无法与他人进行及时有效的情感互动,使其疏离于他人;无法进行自我探讨和反思,又使其疏离于自我。由于存在的“疏离化”,史蒂文斯放弃了话语权,只会一味地被动接受,而不愿自我思考,发表自己的观点,只甘愿做阴影里的隐形人,从而使其处于行为“无能化”的生存状态。而史蒂文斯对于话语权的放弃以及对于自我的压制,主要源于自我的不自信以及错误的价值评判标准,史蒂文斯的行为“无能化”与存在“疏离化”又促使其精神“真空化”。正是这三者的无限恶化循环,最终导致史蒂文斯失衡的精神生态。在失衡的精神生态下,史蒂文斯走失了自我,精神空虚,唯剩工作。
主人公史蒂文斯的自我救赎在旅程开始之初是无意识的,但随着旅途的展开,史蒂文斯在融入自然的过程中,压抑的情感被逐渐唤醒,丧失的自然天性被逐渐找回,从而使构建其内部自然生态平衡成为可能。作者石黑一雄通过史蒂文斯的视角向读者展示了大量的英国田园风光,并以此挖掘并开始审视自然之美,从生态审美的高度呈现自然。
3.融于自然,重寻自我
在史蒂文斯的六天行程里,作者花费大量笔墨来描写英格兰的秀美田园风光,从而体现出作者对于自然生态的极大关怀。出发第一天,作者借他人之口鼓励史蒂文斯徒步登高,欣赏英格兰景色。鳞次栉比的牧场,牧场上点缀着的绵羊,轻柔的微风,史蒂文斯惬意的心情……自然在作者笔下呈现着令人舒适以及振奋的美。在行程第二天,史蒂文斯偶遇一只从容不迫横穿马路的母鸡。正是对于这只母鸡的“不撞之恩”,史蒂文斯收到了母鸡主人极为单纯的谢意。史蒂文斯因自己单纯的善意受到感激而备受鼓舞。在这里我们看到一幅人与自然、人与人和谐共存的画面。史蒂文斯开始逐渐打开心扉,允许情感的自然流露。在第二天下午的行程里,史蒂文斯在当地勤务兵的建议下,来到莫蒂默之池塘,并被池塘的魅力所震撼。万籁俱寂的氛围,高大的芦苇与宽叶香蒲,池塘边上的垂钓者……所有这些都驱使史蒂文斯萌生沿着池塘周边走一走的冲动,然而,在自己的理智思考之下,史蒂文斯很快放弃了这种念头。面对美景,史蒂文斯仍存有诸多顾虑,受到诸多束缚。在这里,作者呈现给我们的是如画的、富有诗意的、充满生机的自然,对于行程第二天里的史蒂文斯来说,与自然仍是保持着距离的,而这种距离,史蒂文斯也是不自知的。
在史蒂文斯前两天的行程里,作者几乎都涉及自然景物的描写,并且以一种平视的角度来呈现自然,从而体现作者的生态审美以及生态关怀。然而,在秀美的英格兰景色面前,主人公史蒂文斯仍深受条条框框的限制,与自然存在一定的疏离感。第三天的行程对于史蒂文斯的精神生态建设是具有极大意义的。由于福特汽车的故障,史蒂文斯不得不徒步找寻村庄,并最终受到当地居民泰勒夫妇的热情款待。在这里,史蒂文斯追忆了有关肯顿小姐的往事,深刻地意识到自己曾经的行为对彼此人生所造成的影响。在与泰勒夫妇共享晚宴的过程中,史蒂文斯结识了一批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群。这些民众有着自己独立的政治见解以及健全的公民意识,他们崇尚民主,崇尚个人权利……正如哈利·史密斯所说“尊严并非是绅士们专有的,这个国家的每一个人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而获得”(195)。这里的民众意识对于史蒂文斯的人生观价值观都具有极大的冲击力,这也是作者对于帝国政治、精英政治的一种回应,作者呼吁建立一种和谐平衡的社会生态,希望唤醒边缘化人群的自我意识。
史蒂文斯在西部之旅中,不断地回忆往事,试图探讨自己的人生价值,而对于自身价值是否实现,史蒂文斯是以达林顿勋爵及其他精英的价值实现程度来评判的。史蒂文斯始终选择逃避关于达林顿勋爵的话题,不仅仅因为所谓的英国传统——谈论上任雇主是不应该的(131)——更是因为史蒂文斯不愿承认自己的人生价值同勋爵一样以惨淡收场,史蒂文斯甚至不愿承认自身精神世界的空虚落寞。然而,当与肯顿小姐会面长谈之后,史蒂文斯真正对自己敞开了心扉。对肯顿,史蒂文斯终于道出“我心痛欲碎”(252)。这是作者笔下史蒂文斯首次正面对待自己的感情。在行程结束之际,史蒂文斯终于开始直面自己的情感。在与自然和普通大众的相处中,史蒂文斯寻回了缺失的那部分精神世界。正如史蒂文斯所说,人应该停止缅怀过去,享受自己的人生余晖(259)。
4.结语
在《长日留痕》中,史蒂文斯自诩为敬业的英国管家,为了追求所谓的事业高度,他过分沉溺于工作,压抑情感并甘于放弃话语权。然而,在融于自然和当地居民生活的六天旅途中,史蒂文斯领略到了英格兰的自然之美,结识了淳朴善良且具有独立人格的普通大众,开始逐渐意识到自我的精神失衡,并试图尝试重建。面对现代社会日益恶化的生态环境,以及人与人、人与自我的疏离异化,作品所塑造的史蒂文斯这一形象,对于现代社会无疑也是一个生态警示。作品对于回归自然,融于自然的呐喊,对于现代社会人们的精神生态构建具有一定的时代意义。
注释
1.文中小说《长日留痕》的引用除第一次完整标注以外,其他均以数字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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