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真正爱过的人，是做不了朋友的
江城，晚上十点。
“编编，你手机响了。”顾檬拿着响铃的手机走近浴室。
浴室哗啦哗啦的水声小了下来。
紧接着，秦语沫的声音从浴室内传出来。
“谁啊？”
顾檬垂眸看了眼上面的备注，表情一囧，但还是一字不差地念出来：“背信弃义的小人。”
水声骤然停止。
“先放着吧。”
“噢噢。”
顾檬拿着手机又回去，把已经响到快接近尾声的手机放回原处，然后往后面柔软的床单一坐。
刚和远方的沈嘉禾回了两条消息，浴室的门伴随一声“咔哒”开了，残余的热气从里头飘散出来，出来的还有戴着浴帽，小脸通红，穿着粉色睡衣秦语沫。
还挺巧，那个刚响完不久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秦语沫跟顾檬对视了一眼，神色淡然地走过去，拿了起来。
“有什么事吗？挺晚的……那你等等。”
“谁啊？”
顾檬见她走向衣柜，立马放下手机，拿那双清澈如盈盈秋水的眼睛看她。
“林琛。”
意料之中的答案，顾檬倒也没有多吃惊：“他找你干嘛？难道是知道你要结婚了？”
“我也不清楚，他现在在楼下。”
顾檬震惊：“在楼下？！”语气稍缓：“那你要我陪你去吗？”
“先不用。”秦语沫边说边抬手将睡衣脱下来，换上件棕色的针织毛衣，“要是有需要我再喊你。”
“好。”
“我走了。”秦语沫抄起房门边的落地实木衣架上的外套，“你要是困，就先睡。”
这次没等顾檬回答，她就已经出门了。
秦语沫家在十九楼，对门就是许行知的家，秦语沫几岁，两家就做了多少年的邻居。
二十几年了，新的小区已经开始落败，隔音不怎么好，隐隐的有电视剧的声音，顺着门底下的缝隙传出来。
秦语沫看了眼，随后踩着越来越微弱的灯光，走向拐角的电梯。
这边的人都睡得早，晚上十点没什么人出来，是以电梯一路下来畅通无阻。
虽说是二十几年的老区了，但防护措施做的很好，这里每一栋都是从二楼开始住人，一楼就只是单纯修筑了电梯和楼梯。
那扇绿漆铁门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开始蜕皮，但是门中间的密码锁仍旧牢靠稳固。
秦语沫输入密码，门应声而开。
刺骨的寒风便灌了进来，顺着她拉链没有拉到顶的外套，钻了进去。
绿漆铁门外面有两盏古铜色的高杆灯，会在每天晚上六点定时亮起来，第二天早上六点熄灭，每一栋都是这样，除此之外整个老区就没有其他的光亮。
连通每一栋、七横八竖的小道上，在这样的夜晚都是漆黑一片。
高杆灯投射出来的暖黄的光，映照在楼前小道上，而在灯光所能覆盖到的最末端，那里站着个人。
秦语沫看着他身子动了下，然后朝自己走来，越来越清晰的面孔，一如既往地熟悉，熟悉到让她有刹那的恍惚。
很多年前，他也曾这样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面部轮廓冷硬的线条，会随着灿烂的笑容柔和下来。
当然那时候的她，不会像现在这样站在原地不动。
林琛在两人仅有一拳之隔的地方停下站定，寒风肆无忌惮地穿梭过缝隙。
须臾，他开口询问：“你要结婚了？”
秦许两家都很熟，决定结婚了也不用走什么流程，串个门一块吃饭的时间，就把婚礼的大体流程都敲定的差不多。
婚期定在了二月末，寒冬凛去，暖春将至。
秦语沫错开他有些炽热的目光，垂下眸，看着两人中间的那条横线。
“嗯。”
“为什么？你喜欢他？”林琛被寒风吹的僵硬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我以为我们还有可能。”
“没可能了。”秦语沫闭了下眼，而后抬起头，与他目光相对：“没有谁会一直等着谁的，我们从很早之前就结束了。”
“对我来说，从来都没有结束过。”林琛勾起一抹苦笑，“你从来不知道吧，我去过你大学的学校，去了很多回，每次都远远地跟着你，跟着你去过多媒体教室楼，图书馆，食堂，宿舍楼。”
“终于和心高气傲的自己投了降，可是你却接受了别的男生的告白花束。”
“我想我该遗忘你的，但无人是你。”
再也没有遇到能够像她那样，给他那种特别的、心动的感觉了。
他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能喜欢一个人，喜欢那么多年。
也从来不知道那三年，会胜过往后的每一个三年。
“在y市横店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浑身血液都在沸腾的时候，我就知道我还是没有忘记你。”还是喜欢你啊。
秦语沫强忍着让眼泪掉下来，忍着鼻头发酸，让自己用近乎冷静的语气说道：“错过就错过了，不要再回头了。”
“可是秦语沫，这一点都不公平。”林琛低声道，语气藏着难掩的委屈，“当初是你放弃了我们的感情，而我只是气你分手分的那么绝情，放弃了挽留你。”
那时候年少心高气傲，占了理，觉得没有错，低了一次头换来无视，就怎么也不肯再低头了。
“对不起。”
秦语沫终是忍不住，低下了头，眼泪便快速地滴落，无声地砸在小道上。
“你当初真的是因为不想再过躲着老师，偷偷摸摸谈恋爱，才和我分手吗？”
秦语沫好不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掉了下去，浑身抑制不住地发抖，怕他看出异常，死命咬着嘴唇，感觉到咬出血了，人才冷静下来。
“不重要了。”
怎么会不重要！
可是确实好像已经不重要了。
“最后一个问题。”林琛看着她随意扎着的秀发，神色黯然，“你喜欢他吗？”
理智告诉秦语沫应该要说喜欢，这样才能让他死心，可是喉咙却仿佛被堵住，怎么也没办法违心说不出那两字。
“你说呢？”
林琛舌头顶了下上颚，而后笑了起来，那笑夹杂了太多的东西，似无奈，似轻嘲，又似难过。
“你会给我发喜帖吗？”
“不会。”
“抱一下吧。”林琛伸出手，“就当是，弥补一下我这么多年。”
弥补这么多年什么呢？
还喜欢你啊。
秦语沫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放纵了下自己，遵从了这一刻自己的心。
这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
温暖的让人想哭。
眼泪无声地浸透那厚厚的外套。
真正爱过的人，是做不了朋友的。
所以
“秦语沫，我们以后大概不会再见了。”林琛目光落在那扇绿漆铁门上，似透过这扇门，看向了那很久很久之前的流年里，心似乎有双大手掐着，让他变得难以呼吸，闭上双眸稳了稳快要崩溃的情绪，颤着声道：“我祝你一生无忧，健康，平安，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