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奸商

史老板的生意扩大了。

卖玻璃是一项很赚钱的事业，尤其是在桐城县。尽管整体利润的一半被单公子拿走了，但仍然比史老板自己卖的时候赚钱更多。表面上，是桐城知县方可文大人通过外甥单应强抢走了史老板一半的利润。实质上，是史老板通过玻璃行业，瓜分了一部分方大人索贿受贿的银子。

在吃瓜群众们同情的目光中，史老板把玻璃的销售区域扩大开来。浮山脚下的罗昌河越来越多地穿梭着史老板运输玻璃和烟花的船只。罗昌河下游有一个大湖，名叫白荡湖。白荡湖东西长有二十余里，南北宽十余里。白荡湖直通长江。

史老板对手下的伙计们发表了激动人心的演讲。

史老板说，要把玻璃和烟花卖到桐城外面去。沿着罗昌河到长江，就到了池州府；从池州府逆流而上百余里就是安庆府，从池州顺流而下百里就是铜陵县。

这两府一县，至少能卖出去和桐城县一样多的玻璃和烟花，并且还没有人分利润。到那时，史家就会有更多的银子。有了更多的银子，就可以建更多的工坊，造更多更大的船，卖更多的玻璃和烟花。要沿着长江，西边卖到成都、重庆，东边卖到南京、苏州。再沿着京杭大运河，直卖到北京。

史老板越说越激动，已经想着冲出大明、走向世界，建造天宝太监郑和的大船，环球销售史家玻璃，打败威尼斯的玻璃厂。幸而史老板想起来了，大明“片板不许下海”的禁令，才硬生生地收住画大饼的画笔，把大饼暂且画到大明的疆界之内。

史老板说，诸位都是知道的，我们的玻璃和烟花利润之高，可以和官营的盐相媲美。前途是美好的，道路是平坦的，希望大家克服暂时的困难，齐心协力，为共同创造一个最伟大的铺子而努力奋斗。

每一个只谈奋斗和奉献的老板都是在耍流氓，史老板同样也是。因为史老板实在是缺钱了。

尽管赚得不少，但是史老板花钱的地方更多。扩建工坊要花钱，招人要花钱，培训要花钱；对儿童的持续教育要花钱；建造运输货物的船要花钱，招船工要花钱；开店要花钱，招店员也要花钱。最花钱的地方，是史老板不断地研究新的东西。

先帝有云：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也是第一能花钱的事。

史老板的演讲是前所未有的，史老板答应手下的伙计们，事业发展之后，每个人都有很多很多的银子。到那时，大家都可以买一套官府规定上限的房子，娶官府规定上限数量的老婆，穿官府规定上限的衣服，吃官府规定上限的美食。

史老板一边演讲，心里一边腹诽太祖他老人家，给大明的子民画的限制圈圈实在是太多太紧了，非常影响史老板画大饼的面积。

史老板举例说，他的3个徒弟，史亥、史礼、史丕都已经过上了幸福的有钱人生活。他们各自买了自己的几十亩地，光是收地租就够他们一家人生活的了。

史老板说，每个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比如史亥和史礼就都不再工坊里干活，自己过小日子去了。史丕仍然在史家的玻璃工坊里干活。他们几个都是史家的优秀伙计，都是大家学习的榜样和奋斗的目标。

史老板说，当年的条件比现在差很多，他们3个仍然实现了财务自由。大家应该有信心，每个人都可以实现财务自由。

如同每一个耍流氓的老板一样，史老板把奋斗的落脚点放在了两个方面：减工钱和加班。

史老板说，困难是暂时的，他史老板会记录下来每个人被减少的工钱数量。等到生意壮大了，会把减少的工钱加倍发还给兄弟们。

史老板在热烈的欢呼声中结束了演讲，就如同每一个耍流氓老板的演讲一样。考虑到史老板在桐城县用人方面的垄断地位，各位伙计不得不心甘情愿、兴高采烈地积极拥护史老板扩大生意的决策。

作为史家科学技术小学、中学、大学（简称史家学校）的校长兼史家科学技术研究院院长，祝秀才成为史家上下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是史家上下最为忙碌的一个人。祝秀才一手抓教学、一手抓科研、还有一手抓学校和研究院的管理，实乃大明朝不可多得的复合型人才。

史家学校为史家连续输出了大量人才，优秀者进入研究院实习，普通者进入工坊实习。如今的学校，已经不需要再花钱买小朋友来学习了。家长们看到了经过学习的学生们可以进入史家的研究院或工坊工作，都抢着把孩子送到学校学习。

减少了工钱以后，史家工坊发的工钱仍然比种田的收入高上不少。在老板娘齐荷的关怀下，史家学校还办了女学班，专门招收优秀的女性学生，由老板娘亲自带队教育。

史健对祝秀才又爱又恨。尽管祝秀才为史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但是史健非常地不喜欢和祝秀才见面。

祝秀才倒是非常喜欢和史健见面。

这一天一大早，祝秀才又把史健堵在了家里。毕竟浮山是个小地方，史健就算想躲，也没有多少地方可以躲。并且，问题不是躲就可以解决的。

祝秀才见到史健，离老远就喊：“掌柜的！掌柜的！我又来找您啦。”

这声喊，隐含的意思是：别跑，我看见你了。你跑是没用的。

史健只好把笑容堆到脸上，亲热地说：“祝先生，祝先生早啊。是什么风把您又吹过来啦？小女达林这两天老念叨您，总盼着您给她上课呢。祝先生，这回来是给小女上课的吗？”

“史达林小姐的课，还是由她娘亲自上为好。这回找掌柜的，当然还是老事情。”祝秀才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比史健的少。俩人好像是江湖上的侠客，既然狭路相逢，要在笑容上一决高下，好决定之后的事听谁的。

“祝先生，不会怎么快吧？上次您找我才不过七八天的样子啊。”

“掌柜的，我也不想总来找您啊。但是上回就说好了，先少给我一点对付对付，过个七八天再来找您。我这可不是按时来了嘛。掌柜的，那个，钱，准备好了吗？”

“祝先生，不用这么直接吧？一来就跟我要钱。咱能不能先聊点别的？过个三两天再聊钱的事？”史老板脸上的笑容堆得越发地多了起来。

祝秀才的笑容不遑多让，并且在真诚度上还胜过了史老板：“掌柜的，这都听您的呀。您说过个三两天就过三两天，您说过个三两个月就过三两个月。听您一句话，我这就把该遣散的伙计遣散了。”

“你就不能换个招数？每回都来这一套，毫无新意。以这样的方式当研究院的院长，怎么能研究出又新又好的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