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神仙中人
屈玉回头一看，竟是蒙颖，蒙颖身后还有一人，面沉似水，捋着胡须，用一种探究和质疑的目光，审视着赢姜。
这个人，就是蒙恬。
不远处，始皇帝的仪仗也在慢慢靠近。
赢姜听得有人叫她，回头看向蒙颖。
她的长发随风飘扬，裙摆飘飘荡荡，露出白嫩的小脚来，站在峡口处，如同即将乘风归去的仙子。
蒙颖愣了，他的心在刹那间停跳了一拍，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了，赢姜那令人窒息的美，和足以让所有男儿，为她放弃建功立业的魅力。
可是这幅绝美的画面，落在蒙恬的眼里却成了赢姜毫无礼数的铁证。
娶妻娶贤，即便蒙颖将来不会去建功立业，他的妻子，也应该是一名端庄顾大局、仪态万千的贵族女子，而不是一个大呼小叫，鬼哭狼嚎，赤足立于风口的疯婆子。
“蒙颖，我们走。”
蒙恬的话语坚定，打破了蒙颖所有的希望。
他一向知道蒙恬对于他婚事的态度，本来蒙恬就不希望他娶公主，听说赢姜素有贤名，是难得一见的端庄之人，宜室宜家，蒙恬才勉为其难让他接触赢姜。
结果……
因为自己的再三犹疑，才导致始皇帝安排他再次与赢姜见面，相当于婚前联络感情，外加双方家长见面。
蒙恬估计要当面回绝始皇了……
蒙颖挣扎道：“父亲，我喜欢赢姜，您让我娶她吧！”
“蒙家不会娶这样的女子为妇，长公主也不可能嫁给你做妾。天涯何处无芳草？父亲会为你仔细寻摸一个比她更合适的女子的。”
蒙颖低下了头，有些黯然。
屈玉暗骂一声“窝囊废”，始皇帝的仪仗就已经到了。
始皇帝远远地看见赢姜站在峡口处，也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赢姜，下来。”
始皇帝开口，他身边的赵高就喊了：“传长公主殿下觐见~”
声调悠扬，逆风而上。
赢姜红了脸，穿上鞋袜，拢了拢头发，勉强镇定下来，强行恢复端庄姿态，走到始皇帝车架前。
始皇帝招手让她上车，赢姜谢过后，自有宫人匍匐在她脚下给她当人肉凳子。
赢姜很自然地踩在那人背上，上了车。
屈玉有些不自在，觉得赢姜有些不拿下人当回事，不过转念一想，这事也不能怪赢姜，现在还有活人殉葬的习俗。她只是按照世情生活罢了，怎么能怪她不把人当人呢？
恐怕连躬身的人肉凳子，都没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吧。
屈玉带领着正阳殿众人，跟在始皇帝仪仗后走了。
自始至终，始皇帝没有同蒙恬说一句话。
“父亲，陛下这是……”
“皇上不会将公主嫁给你了，不过……你以后想要建功立业，只怕比娶了公主还要难。”
蒙恬有些自嘲地笑了。
他嫌弃赢姜行为放荡不羁，始皇帝对此恐怕心知肚明。
但是那又怎么样？
赢姜是始皇的女儿，最宝贝的嫡长女，别说只是在风口上呼喊了，就是把咸阳宫给烧了，估计也就是小惩大诫罢了。
蒙家看不上赢姜，嬴政也不会委屈了女儿。
蒙颖不娶赢姜，等于是拂了皇上的面子，以后别想娶到什么贵女，也别想得到高官厚禄。
这关乎一个父亲的尊严，也是一个皇帝的私心。
随着赢姜回到正阳殿，屈玉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结果随侍的教导嬷嬷被始皇帝下令杖毙。
始皇帝没有通知赢姜，直接杖毙了她的教导嬷嬷，正阳殿上下噤若寒蝉。
屈玉被始皇帝召见问话。
屈玉不是第一次站在秦王宫的书房里，也不是第一次面见君主，但是始皇帝依旧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面前的嬴政，已近不惑之年，身材微胖，威仪深重，招来屈玉后，也不问话，只在那批阅奏折，把屈玉晾在一边感受雷霆压力。
屈玉从早上刚刚吃饭就被叫到这里，站到太阳落山，嬴政都没有跟他说一句话。
中间嬴政吃饭，他只能看着。
又累又饿，腿肚子发抖，都不能动弹。
屈玉是冷汗涔涔，层出不穷的往外冒。
到了掌灯时分，赢姜都没有来为屈玉求情。
嬴政才开口同屈玉说话：“来人，赐座。”
按照常理来说，屈玉应该要客气客气的，但是屈玉现在腿都快断了，凳子一摆好，他立刻就坐下了。
嬴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微笑道：“先生是谏言启用白起那位屈先生？”
“是，皇上。”
屈玉腿脚酸，回话时，有点龇牙咧嘴的味道。
但是嬴政没有跟他计较，只是叫来了几个人。
即使相隔了几十年，屈玉还是一眼认出了来人，正是拜他为父亲的那对小夫妻，哦不对，现在是老夫妻了。
“这二人你可认识？”
“认识，他们是我的儿子和媳妇，但不是亲生的。”
屈玉将当年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嬴政微微笑着，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一副似信非信的模样。
赵高道：“据我所知，先生前段日子，出宫到这家酒楼，听他二人的儿子，说起过此事？”
“确有此事。”
屈玉点点头，嬴政的眼神变得冰冷起来，看得屈玉心中直冒寒气。站在一旁的屈家夫妇更是畏缩不敢向前，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请容臣禀述。”
屈玉拱了拱手，详细地回忆自己是如何拜屈原为师，如何从楚国来到秦国，直到长平之战死在白起军营门口，然后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嬴政。
嬴政听完，总算是收起了冷气。屈家夫妇俩向屈玉投来感激的眼神，赵高却一副全然不信的模样。
嬴政问屈玉：“先生既有长生不老之能，转世投胎，也不会忘却前世，敢问先生是如何成了如今这般模样的呢？”
屈玉叹了口气，又将过去的事，包括自己的出身，都跟嬴政说了。
最后总结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但是我想，我可能已经失去了永生的能力了。”
“先生所说的猴子，您有办法与他取得联系吗？”
“有，猴子与他师父，居住在西牛贺洲，若赶到此地，我想我应该能找到他们。”
嬴政眼睛微微一眯，点了点头。
“我愿赐先生金三百，护卫三千，请先生代我寻找成仙之法。”
屈玉刚想答应下来，突然身边的人都不动了，连呼吸都暂时停止了。
一个人顶着一本书，突兀地出现在房梁上，这人淡淡地对皇帝说：“嬴政，你的仙道，不在西边。”
嬴政大惊，“你是何人？”
“你所谓的，神仙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