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自由之风
“公主……你，既然知道违抗圣命会失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您贵为皇上的嫡长女，嫁进蒙府，即使蒙颖心中再不满，也不敢对您不敬。而您作为蒙府唯一的媳妇，您的兄弟姐妹，无论谁接掌了王位，都不敢拿您怎么样。这样双面得利的事，您为什么不答应呢？”
屈玉看了赢姜一眼，心中突的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他试探着问道：“公主，你总不会想跟我说，你要追求爱情吧？”
赢姜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含着淡淡地遗憾，“怎么，我作为公主，就不能追求爱情了吗？”
虽然赢姜这么反问，但是屈玉心里明白，她的确不是为了追求爱情。
“爱情……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靠谱的东西。”
赢姜说完这句话之后，情绪有些低落。
她是想到了她的母亲，想到了信誓旦旦，只爱她母亲一个人的始皇帝。
“其实，我是故意这么做的。争权夺利也好，扶持新君也好，我就是想替母亲争口气，让那些女人知道，我母亲才是最受宠的，这种宠爱，会延续在她的血脉里，只要我赢姜还活着，就绝不允许先皇后的名字被埋没。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赢姜坐在桌案之后，浑身散发出一种悲戚和冷冽，像是一个被人抛弃之后迅速黑化的布偶，精致而可怕。
“我错的离谱，父皇一直追寻的，是阿房的身影。父皇永远不会遗忘的，不是我的母亲。所以我要报复父皇，你以为我真的要以嫁给蒙颖为条件，换取扶苏上位？其实我是以换取扶苏为太子的借口，拒绝嫁给蒙颖。”
赢姜清冷一笑，犹如梅花在风雪中飘逝，她眼眉轻挑，像是一只危险的妖精，与平常端庄温良的模样，大异其趣。
“只要我拒绝嫁给蒙颖，父皇就没有正当的理由拒绝蒙颖建功立业，届时，蒙家势大，父皇必定不安。如果父皇强硬阻止蒙颖建功立业，那么……蒙家就会对他心生不满，父皇还是会难以安生。”
“他敢背叛我母亲，我不会让他好过。”
赢姜虽然说得狠辣，但是屈玉感觉她完全就是在说气话，或者说，他这样的小黄门，不值得赢姜将真正的原因告诉他吧。
“那你有没有想过，始皇帝会强行命你嫁给蒙颖？届时圣旨一下，你不嫁就是抗旨，可能会丢了性命。”
屈玉的问话让赢姜愣了一下，在她的心里，可能从来没想过始皇帝会惘顾她的意志，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
瞬间，赢姜心念电闪。
自己所做的一切，所以为的算盘，其实都是建立在父皇不会与自己翻脸的基础上，都是仗着父皇对自己的宠爱……
赢姜想明白之后，对着屈玉深深一鞠，“先生所言大善，赢姜受教。”
拜完后，赢姜站起身，“来人，替本宫梳洗，本宫要去求见父皇。”
赢姜用了什么办法与始皇帝恢复关系，屈玉不知道。
屈玉知道的是，自从那天以后，赢姜多出许多空闲时间来，正阳殿也没有那么多宾客上门，向赢姜请教事务了。
赢姜成了一个真正的无忧无虑的公主，再也不干预朝政。
而始皇帝对赢姜的宠爱，更甚从前。
他们这些正阳殿出身的下人，走在宫道上，其他宫的人，都得客客气气的让道。
谁让赢姜公主受宠呢？
蒙颖与赢姜的婚事，就算是内定下来了，正阳殿一片待嫁的喜气——长公主的婚事终于有着落了！
在这洋洋的喜气中，赢姜可能是最不在意此事的。自从那天之后，她好像放开了枷锁，整个人都显出一股轻灵的气势来，从前那种循规蹈矩死气沉沉的端庄，被赢姜摒弃了。
在没有始皇帝和其他王子在场的情况下，赢姜就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
用她的话来说，从前没过过的生活，没做过的事，她要统统体验一遍。
“毕竟，没有多少时间了，对吧？”
赢姜站在山崖山，她的长袍被风吹的鼓鼓囊囊，跟在后面的宫人看的胆颤心惊。
“屈先生，您倒是劝劝公主……”
自从赢姜把屈玉从中门调到书房，并且公然称屈玉为先生后，整个正阳殿的人，都管屈玉叫起了先生，人人都对他敬重有加，屈玉的地位水涨船高，但是他对这个身份还是没什么留恋，只想着赢姜嫁了以后，能够出宫找猴子，从这个角度来说，赢姜还没出嫁，死在外面他们这些人是要陪葬的……
“公主，您是想享受这种狂风吹拂的感觉吗？”
赢姜头也不回，“怎么，你不享受吗？”
屈玉点点头，作为一个曾在寒冬腊月步行数百里的穷鬼，他对这种大风，没有什么好感，不过赢姜也看不到他的动作，“公主，我知道有一个地方的风更大，您跟我来。”
赢姜回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瞬，便答应了。
屈玉带着赢姜下山，这座山在咸阳的西面，赢姜今日出行，始皇帝派人把这座山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游人清空，行人绕道，只为让赢姜肆意享受这万里风光。
七拐八绕，一行人来到了两座山崖中间，抬头能看见“一线天”地形的峡口。
大风从峡口处穿过，带出“呜呜”的声响，靠的近了，只感觉那风如同刀子一般刮在人脸上。
赢姜却不怕，她把发髻拆散了，鞋子脱了，赤脚跑到峡口处，哈哈大笑，偶尔还大喊大叫。
“哇哦”“呜！”“哈哈哈哈”的奇怪声音随着风声传遍峡谷，不知情的人听到了，准会以为这是什么妖怪。跟着赢姜出行的教导嬷嬷脸色惨白，屈玉却觉得无所谓，他也很久没有体会过自由的味道了。
看着赢姜如此洒脱肆意的模样，屈玉也恨不得把外衣脱了，跑到风口大喊。
但是又怕被周围的宫人当做流氓，只能站在旁边干瞪眼。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男子惊讶的声音：“赢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