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迷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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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家晃荡了好几个月,打游戏打得自己都腻味了,整天抱着手机刷新朋友圈,看着同学们一个个人模狗样的装成功人士,我第一次把祈求的目光投向俺爹,委婉地说不想做米虫了,他鄙夷的看了我一眼,问我能不能考上公务员,我心里盘算了一下说还是自己创业靠谱。

我爹白我一眼,“就你那点本事,还创业,能把我的棺材本给赔光,我给你找个单位先实习着,等遇着考试,你好好考,努把劲儿混个编制。”

然后,没几天,我就到这个古玩店报到了。

没错,你真的没看错,我来古玩店上班了。

但这个工作来得殊为不易,最开始得知到文物局上班,我那个开心,但接下来就噩梦一般的开始,先是三个月培训,恍然回到了高考前,六点起床,背资料看视频,恶补各种文物知识,陶土产地,瓷器火口,金石章印,书画纸质等等等等。

初以为是要给我恶补成文物鉴定专家,兴致勃勃劲头儿十足,可过了几天就瞅出不对劲儿了,除了例行发的资料和给我看的视频,倒像是粗制滥造快速培养一个满口文物知识的绣花枕头,但这东西我的确爱得不行,于是倒也下了一些苦功夫恶狠狠地补了很多知识。

虽然明知道人家可能不想指望我有多大成就,我却十成十下了苦功夫。

哪知道到了考核那天,诺大的办公室晃晃悠悠进来一个长衫功夫鞋的灰白头发老头儿,看模样兴许六十岁左右,先是左右看了我半天,说了一句话好悬没把我气死。

“行,小子其貌不扬,不招眼,挺好的。”老头儿相了半天面撂下这么一句。

要是我妈听见,她真能打死你,我妈最讨厌别人实话实说了——尤其是说她儿子丑。

我噎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接,憋着气攒了一肚子劲儿想要在下面的考核中震他一把,老头儿晃悠了一会儿,就准备走。

我急了,一把拉着他:“不是说要考核呢么?我都准备这么长时间了。”

“哦,哦,还考核啊?”老头儿就像想起来了昨夜酱菜坛子忘了盖一般搔搔后脑勺。然后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大键盘的老人机,低头扣了半天,调出来一张图片,渣一般的画质,无敌烂的像素,屏幕上出现一张古画,老头儿伸到我鼻子下面。

“看看,这是啥画,谁画的?”老头儿用卖鸡蛋一般的口吻发问。

我端着那个都想扔到垃圾堆里的手机使劲儿端详,那渣一般的画质,模模糊糊真是让人眼疼,我深吸了一口气用商量的口吻说:“这是清明上河图,张择端画的吧。”

老头儿拿过来手机,自己也研究了半天,发现新大陆一般大声说:“嗨,你别说,还真是清明上河图,我一直以为拍的是天王送子图呢。”

我一捂脸,这手机像素到底有多渣啊!

老头儿欢愉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成了,你通过考核了,还知道是张择端画的,文化水平不低,初中毕业了吧。”

我笑的比哭还难看。

老头儿继续鼓励我:“行,小伙子不赖,以后咱爷俩就搭伙计了啊。明儿就去上班吧,老城丁字口往里拐第三家啊,记清楚,十点以后再来,别去太早,大爷我不管饭。”

说完老头儿踢踢拉拉就走了,我在文物局那个大办公室坐到太阳下山有人来锁门我才知道考核结束了,感情没人把这个当回事儿。

我心里那个憋屈,回去问我爹,我这到底是什么工作,我爹一脸不耐烦,说要你干啥就干啥,别乱说话别乱打听。

成,不就是混日子吗,谁还不会啊。

第二天一大早,我来到了老头儿说的老城丁字口第三家,一看,傻了。

旁边挨着是周记猪蹄老店,挨个排下去是馄饨小吃和一个小卖铺,这边是一个糖烟酒店,中间委委屈屈夹了一个不大的门脸,一张老式支杆窗户,一个仅可容纳一个人进去的小门,还是从里面装上的门板,灰扑扑的门板上不知道落了多少年的灰尘。

门头倒是点明了身份,大大的黑色墨隶“古雅轩”。

我当时真的是想扭头就走啊,我是真怕回去挨我娘的打啊,我真是在门口憋了半天的气啊……

就在我犹豫纠结之际,门开了,老头儿睡眼惺忪的从里面出来。

“哟,来了,挺早啊,看着门啊。”说完踢拉着就出门了。

我被老头儿这种出人意料的打招呼方式震住了,直到他走的没影了,我才回过神进屋。

震住我了!

里面全是古董,宣德炉,青花瓷,贵妃用过的碗,慈禧用过的枕头,商代的甲骨片,西周的铜鼎,就那么随意四散的摆放在店里。

这老头儿也太不负责吧,放了这么一店的国宝,让我一个新人看着,他就出去了?

我心里在呐喊啊,我在咆哮,我在怒吼啊,我要不是本地的,我今儿就给你这店给洗咯。

后来才知道,这里的东西都是假的,假的,没一样东西是真的,如果说没有一样东西是真的,那也太绝对了,有真的,可是,想想那些沉睡在后面地下石屋里的东西,我自己都倒吸一口冷气,心惊胆寒——那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现在想起来当时那个傻样我自己都觉得像个傻蛋,如今打扫卫生的时候很随意就踢到了商周的铜鼎,扯坏了吴道子的画,老头儿除了瞪我一眼,让我收拾好别碍事之外,连严厉一点的批评都懒得给。

好吧,全是假的,没一件真玩意儿。

当天老头儿拎着胡辣汤油条吃得稀里哗啦,随手扯过一张张旭未裱的草书帖擦手的时候,我差点没暴走。

老头儿很随意地拉开柜门,我这才发现,一摞一模一样的草书帖,最下面的已经发了霉,当时我就懵了,这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我问了,老头儿不说,总是牛眼一瞪:“让你干啥就干啥,哪儿那么多问题?”只好老实呆着,直到老头儿下午说太阳很好,他要去找人下象棋,吩咐我随便几点下班都成,我觉得已经开始有点想走了。

有几天我甚至打电话给老爹抱怨,说这个地方没有意思透了,流露出想走,被老爹义正言辞的训斥了一顿,只得按捺下来心情老实呆着。

说老实话,我一直觉得自己是充话费赠送的,从小就被两个不靠谱的爹妈玩耍,至今还能健康长大,真的是个奇迹。

据我奶奶说,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爹可能是太爱这个小东西了,给我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严严实实——可我出生在大六月啊,外面热火炎炎,就差去找铁扇公主借芭蕉扇了,我亲爹啊,那可是亲爹啊,给我包了六层棉包裹。等我娘发现的时候,我已经出了整整一身红刷刷的痱子,我那缺心眼的娘随着一句:“好像烤乳猪啊”然后夫妻俩没心没肺的狂笑。

后来听到奶奶说这段的时候,我整个人都是安静的,扶着窗户眺望了远方好一会儿,默念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是,你能想到吗,一岁头朝下给我掉到床下,五岁骑自行车带我去公园,把我从后座甩到了路沟里面,十岁的时候和我打红白机抢我的人物,就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很认真的告诉我你以后长大了,别指望我养你,然后让我打了一个大学学费的欠条。

这样一个老爹突然这么热心的给我找工作,我真的觉得隐隐哪里有不对的地方。

就在我心里腹诽老爹,准备找个借口离开这个无聊的地方时候,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