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事儿还是得从我到这个店里的第二个月底说起。
正是我百无聊赖过了两个月,就快熬不住三个月的时候,店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背包里抱着一块砖头,一副大爷的神态扔在了桌子上。
我先是被沉重的撞击声给惊醒,只见柜台外站了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汉,满脸的老相,穿着土气,最显眼的是下巴上长了个大黑痦子,乍一看,就是一个乡下进城市赶集的农民大叔。
他冲我一乐,露出黄色的牙齿,倨傲地看了我一眼:“请谷大爷掌眼,少一万我可不卖。”
我扒拉开包,气乐了,一块普普通通的汉砖,且无字无纹,古城墙边的古货市场五十块钱一块还送一个木盒包装。
就这玩意儿,一万块,你想钱想疯了吧。
我还没得出口讽刺两句,老头儿听得声音晃悠着来前面了,一看见前面长大黑痦子的这个中年人,眼睛明显一亮。
“来了?”老头儿明显来了精神。
“来了!”那个大黑痦子也呲着大黄板牙。
“什么东西?”老头儿好奇的问。
我把他扔在柜台上的那块砖头递给老头儿看,老头儿眉头一锁。
“这样也有人不放过,简直是太没天理了。”老头儿叹气,接着从柜台里里面掏摸掏摸,拿出来一打钞票,崭新的捆扎条,一摞一万。
长黑痦子的中年人浑不在意的揣在怀里,看了我看,对老头儿说:“新请的伙计?”
“亲戚家的孩子,刚下学,没碗饭吃,来我这儿学徒。”老谷头儿一拍我的后颈,“喊叔,咋没礼数呢。”
我憋着气喊了一声叔。
那个黑痦子的中年人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语带双关的对老谷说:“你个老货,净耍能。”
说完扭头儿走了,只是到了门口,突然扭过身扔给我一个东西:“第一次见,给你个见面礼。”
我忙不迭的接着,是一枚铜钱,只不过方孔极小,正面刻画了一个恶鬼嘴脸持叉,背面是四个我也看不懂的字。
抬头再看,那个中年人已经没影了。
老谷头儿看了一眼我手里的铜钱哂笑了一下,然后准备出门,我赶紧叫住他。
“谷大爷,这一万块收的这块砖头怎么办?”
“扔墙角吧!”老头儿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一万块的砖头,就这么扔墙角了?
我绝不能这么败家——我用了两张报纸把砖头包好,扔墙角了。
没过几天,那个长黑痦子的中年人又来了,这次带来了两块汉砖,老头儿二话不说,又是两万块扔出去。
这次又过了半个月,快下班的时候,那个中年人带了一块砖过来。
“齐了?”老头儿问他。
“等信儿吧。”
这一等就是又半个月,这不,今天遇见一个奇怪的人,买我们冒牌的画未遂,却被老头儿叫着要加班。
上了这么多天班,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们有加班这个项目,我在这儿除了迟到早退之外,从来没整点上过班,更别说加班了。
我怀着一肚子的好奇跟老头儿守在店里。
还真是夜班,我们从前半夜一直守到了后半夜,直到我眼睛快睁不开了,老谷头儿猛地推我一把:“人来了。”
我睁开眼一看,老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身周正的黑色大褂,手上带着一双淡黄色的皮质手套,看我醒来,也带给我一双。
我戴上手套,顺便看了一眼手机,凌晨两点半。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就听见后院里扑通扑通两声,好像落下了什么东西。
我们俩赶紧往后院走过去。
这是一个典型的老城区铺面,前店后住,后面有一个百十平方的小院,院子里种了一棵石榴还有一些花花草草。
我们赶到的时候,地上搁了一个麻袋似的东西,前两天卖给我们砖头的大汉似笑非笑的站在院子中看着我们。
“弄利索了吗?”老头儿问。
“手尾干净,绝无后患。”大汉回答的斩钉截铁。
“那就好。”老头儿点点头。
“打开看看吧。”老头儿发话。
我就一直好奇,这么大半夜的老头儿一直等的什么东西,还有这大汉三番五次来卖砖头,这其中的哑谜打的我是好奇的要死要活。
既然老头儿发话了,我抢先一步抓住了那个口袋,那个大汉笑着看着我,嘴角带着一点不明所以的讥诮。
口袋是特制的,仿佛是某种动物的皮,口袋头部用一种复杂手法捆扎,等我解开皮绳,张开口袋,借着后院昏黄的灯光一看,瞬间把我吓得坐在了地上。
那口袋里,赫然是一具死尸。
口袋头部正是尸体的头部,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我,饶是我胆大,我也差点没吓尿出来。
老头儿一把抓住我,我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镇定。”老头儿低声训斥我。
“谷大爷,杀人是犯法的啊。”我声音都颤了。
老谷头儿给气乐了:“睁开眼仔细看看。”
听他这么说,我才又鼓起勇气仔细看了看,老谷头儿也把口袋给利索打开,原来是一具干尸。
只见这具干尸身上似乎裹附着一层灰色织物,整个人盘腿坐着,一手扶膝,一手支颐,整个人做垂头低思状。
这个时候,整个干尸已经完全显露了出来,老谷头儿和那个大汉竟然齐齐合手为礼,口中竟然低低颂了一声佛号。
我赶紧也双手合十有样学样,完了我问老头儿:“你信佛?”
老头儿:“不信啊。”
“那你……”
“这叫尊重,你这没文化的……”
你一个都没上过几天学的人训斥我堂堂一本院校三本分院的大学生没文化……
还没等我愣过来神,老头儿就指使我去把大汉前几天卖过来的几块砖头拿过来。
我吭哧把四块砖头搬过来,只见老头儿把砖头摆成了井字形,然后他俩小心翼翼的把那具干尸放在砖头上。
紧接着两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只见那四块砖头竟然发出了红色的火焰,火焰虽然炽热,却不明亮,整个干尸都笼罩在火焰中。
不大会儿的功夫,火焰开始缩小,这时候我吃了一惊,没有想象中舍利子满地的盛况,只见火焰中央,一具缩小如背包大小黄金骷髅像出现在那里,依然是盘腿趺坐。
只见老头儿和大汉同时松了一口气,老头儿甚至说了一句:“幸不辱命,果然是金骨菩萨。”
那大汉也微微一笑,冲着老头儿一拱手:“还是您老人家料得准。”
就在我准备追问之际,前面响起来了敲门声。
老头儿看了我一眼:“小马去开门吧。”
我闻言点点头,扭头去开门,开门只见外面一个穿西装的人,我见过他,那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后面跟了整整一队全副武装的武警。
他礼貌朝我笑了笑,就径直朝后面去了。
我也紧跟着过去,才发现后面的大汉已经没影了,而后面那座黄金骷髅已经装进了一个黑色的木箱子里。
我和老谷头儿目送武警把那个木箱子押送到一个厚实的押运车上。
临走那个长辈紧紧握了一下老谷头儿的手,然后拍拍我肩膀:“好好干!”扭头上车走了。
我还在发愣的时候,老头儿已经伸了个懒腰:“好了,早点回去睡觉,明天放假一天。”
“喂,你还没跟我说那个黄金骷髅,金骨菩萨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不想走了?”老头儿狡黠的问我。
还好天黑,看不出来我脸红:“谷大爷,我可是踏踏实实想要干到底的。”说这违心话我自己都难过。
老头点点头微微一笑说:“早点回去洗洗睡吧。”
我晒笑了一下,骑着自己的小电摩摇摇晃晃就往家走,古城很小,这后半夜尤其安静,橙黄的路灯安静的树立两旁,清风轻吹也颇有几分惬意和凉爽。虽然是后半夜,我这会儿却一点不困,哼着小区就晃荡到了古城墙处。
这里是旧城新城的分割处,出了这座三千年古城墙的关口,我就到了新城区。
古城墙这个地方是个邪地儿,这是旧时古战场,据说两千七百年前在这里死的人数以万计,加上白天有一些算命打卦不阴不阳的老先生们啸聚于此,给这块地儿抹上了几分诡异的色彩。
我从小就觉得这地方邪性,上中学的时候,每天早上五更黑就往学校赶,冬天大雾,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老会看见绵延着古城墙外面一条横亘的白雾带,只要进了这个战场区,一股刺骨的寒意就扑面而来,先是我自己以为自己体寒,兴许是错觉,后来问了几个同学都是如此的感觉,就愈发的害怕,加上这个时候有同学添油加醋的讲古城墙头上经常见死小孩自己起来走着找东西吃,吊死在这座丛林茂密古城墙上的红衣少妇月夜坐在墙头上冲下面的人笑,更是吓得头皮发麻,所以每次路过这儿,我都有一种心悸的感觉。
三说两不说,这座夯土制作的古城墙就愈发的吓人,到这里都紧赶慢赶的赶紧加速,恨不能赶紧离了这里。
可巧,偏偏这晚,我就在这里撞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