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正篇上 20 河灯许愿 芮梁国灭

翌日清晨。

起身后秦弥将我俩交叠在一起的喜服拿过来，解开系在一起的袍袖，穿上。又拿起放在枕头中间的龙凤配，仔细的帮我戴在胸前：“从今天起，你戴凤佩，我戴龙佩，龙凤呈祥，你是我的夫人，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要太过忧虑，无论什么都不会把我们分开！”这凤形玉佩凤首直立，身披华彩，凤眼和尾部羽毛均为线刻，与龙佩两半合在一起，是个正圆。龙凤好像要共同起舞，是吉祥圆满的意头。虽然前途未卜，但我们还是希望我的预感是错的，希望我们能一直在一起，不离分。

下了楼，看到大堂正中两张椅子上是一左一右两张画，一位是穆公，一位女子想来便是秦弥的母亲了。原来昨晚我们二拜高堂，拜得便是这两幅画。我看向秦弥的眼越发温柔起来，不由自主地抿嘴偷笑，本来这个我是想不出要如何解决的。。。

再拜过两幅高堂，吃过午食，下午秦弥带我驾着马车来到了古渡口。此时天气正寒冷，枯树寒鸦，河上却还没有结冰。

秦弥从车上拿出一只大大的木箱子，打开来，里面竟是99盏兽油小灯。我惊喜极了，看向秦弥。秦弥拿下来一个个点燃，递给我，我蹲下一盏盏小心翼翼又郑重地放进河里。

秦弥握着我的双手看着我的眼睛，满脸期待地说：“嫣然，许个愿吧！”

于是我们一起站在河边，一起双手合十，我心里默念：希望我们两国永远不要有战争。。。希望我们永远相亲相爱。。。希望我俩能平平安安相守，一生圆满。。。

“我把这祈福油灯从秦国顺流漂到芮国，就是希望我们两国永远和平，不要有战争。。。”

慕色四合的时候，河面上99只小河灯顺流往东方漂去，在暮霭中朦胧美好得像梦境一般，带着我们的愿望与祝福。。。飘向远方。。。

第三天下午我们才出了新房。

秦弥要回秦国，备战时刻他不能无休止地留在这里，五日已是极限，孟军将在我们婚礼第二天就已经回去了。秦弥要送我回王宫，被我拒绝了，于是他吩咐秦忠护送我回芮国。

“这结发锦囊我戴着吧，我时时佩在身上，就像你天天陪着我一样！”临行前秦弥手指摩挲着我绣的锦囊说。

我们并骑骑在马上，往古渡口的岔路走去。。。

我们商议好，等大战结束，秦弥就来芮国正式请期，然后我们举行一场在列国都非常出名的正式、隆重的婚礼。秦弥完全不相信他君父会来攻打芮国，一直劝我不要多虑。

临别依依，所有的话都不知如何开口，万语千言只化作了泪眼朦胧中的：“珍重”二字。。。

这时，忽然天上有雁群飞过，大雁一直是忠贞不渝的代表。所以秦弥丝毫没有犹豫，手疾眼快，搭弓射出一箭，一只老雁应声掉了下来。秦忠下马去捡，谁知这时候另一只大雁鸣叫着在头顶飞了两圈，一头冲着这只老雁扎下来，顷刻毙命，死在了这老雁旁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出乎我们所有人的预料！众人面面相觑，虽然被这生死与共的惨烈爱情所震撼，但心中都略感不祥。

此时，阴沉的天边轰隆隆传来雷声阵阵，看天气似乎要下雪。

我们挥手道别。。。

我没有坐上马车，还是骑在马上，我要在马上看着秦弥，目送他离去。。。

片刻间，冬雨倾盆而至。。。风雨中，我看着秦弥在频频回首中越走越远，忍不住流下了泪。抬起脸，让冰冷的雨尽情地混合了我的泪，我觉得我的心也跟着他一起走了。。。

回到宫中，宫里正乱着。君父不敢大张旗鼓，悄悄派出了亲兵找寻我，周统领远远看到我，大喜过望奔了过来。婉儿已被罚跪四天，扶起来腿已经不能走动。君父见我回来才松下了一口气，忙问：“萱儿，你不哼不哈做什么去了，你刚及笈就要翻天不成？你母后担心得天天流泪！”我立刻跪下，诚恳的认错。

我并没有多说，怕我惊世骇俗的做法吓到君父和母后，只说因为及笈，约了秦公子在古渡口相聚庆贺。因为有着婚约，又有秦忠护送，君父看我好端端地回来便什么都没有计较，饶恕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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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戎】

德泽年前已收到秦国战书，知道这次是关乎西戎生死存亡之战。

德泽将部族里的良马和骑射手陆续从陇西调了过来，这几个月一直在草原上练兵。

“我们人马虽强壮，但不知能否抵御秦国大军。”

“若秦军来三万人马，管教他们有来无回！”

“我们只能拼尽全力，誓死一博！”

德泽双手握住碧的肩膀，再次对碧说：“碧，以防万一，你带着妇孺们趁着雪化了，尽快离开吧，到陇西南等我们的好消息。”

“我想和你并肩守护西戎！”

“西戎有我们这些大好男儿在呢，轮不到妇人上战场。再说你怀了孩儿，身子要紧。。。”德泽抚着碧的肩头笑着说。

“战事就在眼前。你带着妇孺去陇西南，解了我后顾之忧，就是最大的帮助！如果派男子前去护送，就少了一名战力，你带着她们，我放心！”德泽用力搂了搂碧的肩说。

碧点了点头：“好，这次我听你的。我王保重！”

于是碧带着一群妇孺，趁着晴天，拖家带口的赶着马车，骑着马一路往陇西南撤去。

【秦军】

春天刚过，秦穆公就带领六万精锐大军直取西戎。

穆公是做好了一战彻底制敌，解除多年后顾之忧的想法。这一仗打得几乎毫不费力，双方实力太过悬殊。靠近秦国边境的西戎精锐人马总共不到三万人。虽说西戎已做了战前准备，秦军还是以极大优势碾压西戎。

西戎作战与中原不同。中原诸侯国作战皆以战车对战车，将领在后面督战。与西戎对敌，双方将士都身先士卒，骑马冲在最前面。

又是一场骑兵与骑兵的对决，西戎人世代马背上纵横，秦国祖上为西周王族牧马，也是骑射好手。上百年来两方都战事不断。一方大力抢夺，一方誓死抗敌。双方都凶悍异常，西戎人少，但历来顽强彪悍，虽不能以一当十，但不畏强敌，他们早将生死置之度外，不死不休。

身后战鼓擂响马往前冲，两边的人马都搭弓射箭，箭如急簧齐飞，战场上厮杀惨叫之声此起彼伏。西戎马匹纷纷中箭倒地，秦军一拥而上，降则免死，不降直接砍死，不留活口。一时间血肉横飞，惨不忍睹。。。西戎军越来越少。

德泽在战场上不幸胸口中箭，环顾四周，王旗已倒。西戎已没有多少人马，再战下去可能全军覆没，于是在下属的拼死劝谏下，带着人马朝西撤退了下去。

很快，这场战争就由于秦军压倒性的胜利而结束了。。。未被秦军抓住的西戎人跟着德泽一路向西而逃，到陇山脚下去和妇孺汇合。。。

从此之后西戎元气大伤，再无力反攻秦国，万般设想和雄心壮志都化作尘土。直到多年以后被秦军铁骑踏平戎地十二国，疆土尽数归于秦国版图。。。（也有说20国，此处取12国。）

很快，秦国大军回还。

【城墙】

自从秦军开始攻打西戎，卫黎就日夜不停歇在城上观察瞭望。

由于担心秦军来袭，但不知会从哪个方向而来，众人分析南门和西门比较危险，于是大部分精锐兵士都调到了南门和西门。卫黎、季兄把守南门，我紧跟季兄，也几乎天天吃住在南门。蔡俊父子派到了西门，由于蔡将军年事已高，王博也被派去了西门守卫。

周统领上次韩原之战后一直留在军中。此时在朝上对芮国公说：“君上，末将在君前这些年，非常感激君上的厚待，还将婉儿赐与末将为妻，延续我周门子嗣。士为知己者死，臣愿为芮国抛头颅洒热血！现在保家卫国的时刻到了！护住了国门才能护住家室。周豪请战！”于是周豪被派在卫黎手下听命。

午时，卫黎和季兄站在城门的箭楼上往下看，马蹄声动处，大地震颤，黑压压一片。秦军身扛戈矛举着火把，戈矛上系的彩带在风中翻飞，气势汹汹，向着芮国南门冲锋而来。

看起来绝非路过此地，速度不减，也不像要安营扎寨！

在此之前众人一直心怀侥幸，希望秦国不要有什么动作，毕竟我和秦弥还有着婚约。

但此刻，事实粉碎了一切幻想！

卫黎立刻传令，一时间芮国城门上钲声大作，叮响不断，同时，城墙的剁口上狼烟直冲天际！芮国的百姓都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须臾，秦国大军已到了芮国南城门外。马不停蹄奔到城下，未做喘息，两两一组就开始自己搭桥，在箭雨中前赴后继把木桥铺到了城门下，一鼓作气直接开始攻城！

电光火石之间，秦军有人驾好云梯非常熟练得往城上攀登，步兵开始用圆木撞击两侧城门。

城楼上卫黎指挥兵士将滚木雷石抛下，登城的秦兵纷纷被砸下城去，也有云梯被推翻倒向地面，惨叫声怒吼声不断！但秦军前赴后继，竟不停歇，没有任何迟疑，此起彼伏，继续攻城。

很快防守薄弱的地方，已有秦军翻上剁口跳进城墙内，和守城的兵士展开肉搏！此时撞击城门的秦兵越来越多，黑压压一片，城门前宽阔的马道竟显得拥挤。

我身穿铠甲站在南门城上，帮助兵士们往下投掷滚木雷石。然而，并没有支撑很久，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我以为非常坚固的南城门就被撞开了。。。

秦军杀了进来，顺着马道直奔王宫而去。卫黎带着兵士们立刻下了城楼想奔去王宫，我和季兄持剑跟着跑下来。但是，此刻，城墙内外，包括瓮城迅速布满了秦军，人山人海，满眼都是秦军的铠甲与戈矛！我们的兵士在秦军的人海中以卵击石，却也毫不畏惧，挥剑砍杀没有丝毫犹豫。。。

我们和城墙上下来的兵士立刻冲进了战场，加入战斗！

我眼看着我们芮国的兵士一个个倒在血泊里。人人都杀红了眼，有的身中数剑仍在拼死砍杀敌人；有的已没了呼吸却大睁着双眼站立着，至死都没有倒下。。。

满身血污中，我眼睁睁地看着人群中芮国兵士越来越少！

此时，王宫钟声突然大鸣，震耳欲聋，所有人听到都像瞬间被下了魔咒，暂停了。。。

这是丧钟！

我的心像被巨锤擂过，眼泪一下流了出来：我的君父薨了！

片刻后不知谁喊了一声：“杀！拼了！——”双方又再次短兵相接，刀刀见血砍杀起来。芮国人听到国君薨逝，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不要性命的砍杀，只求殉国，与敌人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