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冤孽
檀恒显然没有料到她会是这个答案，愣了一下。
枕君瞧着他愣住了，就知道他只是开玩笑的，便加了一句：“我是认真的。”
檀恒眸中染上了笑意没有作答，很显然他想将这件事给隐藏在酒水之下。
逼问，枕君不是着种人。檀恒不说话，她一个人说话也没什么意思，便也不开口了，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几坛酒就下肚了。
酒喝完了，枕君自然也就打算走了，临走时，她说了一句：“希望以后不要成为敌人。”
敌人这个词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不过檀恒何尝又不是这么想的？他们不懂对方，却又太了解对方，都不是善茬，若成为了敌人，怕是只能两败俱伤。
枕君没有回客栈，而是一个人行走在寂静的街道上，皎月的光洒在她身上，似水色微凉。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抽风说了那样的话，但是貌似说出去后还是挺舒畅的。
当时檀恒说以身相许的时候，她愣了一下，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檀恒，而是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一段故事。所以，鬼使神差地，她就说了好。
檀恒手枕着脑袋躺在屋顶上，瞧着星空，思绪万千。“我是认真的”这五个字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他第一次对这种事有了犹豫和不确定。
要去南蛮必须有通行证，只有有通行证的人才能看见冥船，然后登上冥船，跨过幽冥河去南蛮。
幽冥河河水是红黑色的，据说是血液流淌成的河水。该河水有极强的腐蚀性，无论是肉体凡胎还能让异士，只要沾到幽冥河河水就会全身溃烂，直至消亡。
颁发幽冥河的通行证的是一矮豆丁，叫冥阿茶。长相甜美，看起来像一个小丫头，实则已经十几万岁了。
她养着一只幽灵猫，那猫无时无刻不盘踞在她身边，觊觎着冥阿茶的鱼香瓜子。
冥阿茶住在幽冥河畔的一个小房子里，除了给有缘人发通行证外还做一些奸诈的买卖生意。可谓是人小鬼大。
“瓜子花生酒水，一钱二两三斤，客官来点儿什么？凡人寿元，神者灵力，一渡一摆，无利不做。”
枕君经常往这边来，冥阿茶和她算得上很熟了，瞧见是枕君，冥阿茶就直接给她扔了一块牌子，然后又继续剥瓜子。
许是意识到了不对，她猛然惊醒闪身拦住了枕君的去路。她一走她的猫就开始偷吃她剥好的瓜子，她又抽身过去，把猫掐得半死，搂在怀里，又拦住了枕君的去路。
“小君君，时日不对啊！”枕君每隔三个月就会来一趟，这一次才几天啊，她就来了？有些奇怪。她凑到枕君面前用鼻子嗅，“烟火的味道，你下凡了？”
枕君挥手将冥阿茶给打散：“我带一个朋友去南蛮看看。”
“朋友？是凡人吧？你把他带去南蛮找死，还不如送给我吃了。”
枕君不想和她啰嗦，将她打散便迈步子出去了。冥阿茶重新聚拢，带着筷子和碗跟着枕君出去了，瞧见不远处幽冥河畔站着的小和尚，冥阿茶食欲大增。就连灵猫都不禁流了口水。
这小和尚身上的味道着实诱人，而且气息如此纯净，若是吃了不仅能修为大增而且还能美容养颜！
就是这气息有那么一丢丢熟悉，有些像她记忆深处的那个讨厌鬼。不过嘛，那个讨厌鬼就算是魂飞魄散了也不会把自己弄成一个凡人。
想到这儿她便更肆无忌惮了。
她凑到檀恒身上嗅啊嗅，最后嗅到她脸上，看到他眉心的那一颗红痣的时候，冥阿茶的魂儿下丢了。嗓子里卡着的尖叫叫不出来，只能一把揪住垂涎欲滴的猫灰溜溜跑回了自家的房子。
还上了锁。
竟然是那个讨厌鬼！当年她不就是觊觎了他的一朵兰花嘛！结果他竟然把她发配到了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几万年！
冤孽啊！冤孽！竟然在这儿碰到了他！
枕君还是第一次看见冥阿茶这副模样，平日里这冥阿茶难缠得厉害，被她看上的，不咬上一口，绝不会罢休。今日倒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她不禁对檀恒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能够镇住冥阿茶的人不多。当初她刚来这儿的时候，冥阿茶也想吃她的肉，后来被她揍了几顿后就怂了。
但也仅限于怂，若让她服帖，绝对不可能。
冥船是一艘巨大的木制船，整艘船散发着绿色的幽冥之光，有些渗人。加之裂缝当中终年暗无天日，雷电交加，仿佛身处阿鼻地狱，被索命阎罗召唤着。
幽冥河水波涛汹涌，水浪滔天，若无法术禁制，冥船早就被水浪击翻，他们也将落入无间地狱。
南蛮的土地似地狱的黑红，煞气在地表遮盖了一层薄薄的黑雾。枕君落地，她身上的灵气和煞气对碰发出滋啦声后，煞气就绕着她脚边散开了一小方天地。
檀恒是凡胎肉体，容易被煞气侵害，枕君便在他周身设下了一道保护，让煞气无法近他的身。
南蛮是一个古战场，许多山包都是由尸骨堆砌而成的，走路时还时不时会绊到骨头。
枕君早就见怪不怪了，被骨头绊到就淡定地将骨头踢去了一边。眼底的淡漠足以让夏日染上寒霜。
南蛮内部有一道巨大的峡谷裂缝，往下看去深不见底。站在裂缝周围，还能清晰地听见妖物的嚎叫。
两人从裂缝边缘走过，枕君斜眼朝深渊看了一眼，眸中的薄凉色宛若杀人刀。
檀恒发现，她貌似对这个地方有着莫名的敌意。
继续往前走就到了南蛮的中心地，有一个巨大的祭坛，这个祭坛便是镇压南蛮妖物的封印。檀恒来此地的主要目的也就是为了检查这个祭坛。
檀恒绕着祭坛走了一圈。枕君抱臂靠在柱子上看着他，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一个破封印感兴趣，但她还是跟他解释：“一千年前封印松动了，你现在看到的封印是后来加上去的。”
檀恒也看出来了封印被改动了。看起来后加的封印十分稳固，实际上就是空中楼阁，一击即碎。这种掩人耳目的封印做得可谓是极好的！
他手在封印的纹路上游走，眼底有些暗光。
“你可记得是何人加固的封印？”
枕君走到他身边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纹路：“不清楚。当初为了防止有心人再度破坏封印，所有的事宜都采取保密，外界一概不知。”
她对封印禁制这些东西不怎么了解，这些事还是她后来听傅悌说的。当时她并不感兴趣，也没深究。
“不过你要是想知道，可以去问问君陌，他虽是六百年前登基的，好歹受过传承，对此事应该知晓几分。”
檀恒吹掉手上的灰：“不必了，我比你更了解他，从他嘴里得不到任何东西，即便是得到了，付出的代价远比得到的大得多。”
君陌年纪不大。但城府深得狠，看似清风霁月的一个人，手段要多狠有多狠。他当初和君陌打过照面，虽只是一面，但他确定，此人并非善类。
枕君垂眸轻笑，她也只是给他一个得到答案几率最大的一个意见而已。君陌这个人，还是少接触为好，而且他也不一定知道封印的事，毕竟一千年前他还无权过问此等大事。
临走时，檀恒划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封印的裂缝上面。枕君走在前面，没有注意到檀恒的小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