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二王相争
阿速合高居尚书右丞相之位,其本身则是腾龙境之大修士,因此星夜兼程,全无劳顿之象,倒是跟随的一干随扈累得筋疲力尽。
他们终于在东都东南面之告城县,赶上了侍卫亲军大队人马。
国家东面南面战事频繁,小小的县城倒还是一片宁静。五万多人的侍卫亲军,驻于县城城池之外,连营六七里。
出乎意料,百绝和尚竟然也在大营之中。阿速合一开始颇觉意外,后来却想明白了,东都城中,昙轮国师还态度未明,如果安国寺并不支持单于韬接替大位,那么百绝和尚随侍新帝身侧,就很有必要了。
要知道,坐镇章陵城的河西王单于昊,手里还有七万精兵。
念及此处,阿速合暗自点头,若只将百绝上人视为莽夫,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有了天元境宗师相助,单于韬也不急于入城了。
身为九五之尊,丞相上官瑾和国师昙轮一道出城来迎,才是应有之义。
原东道行军长史、如今被擢为工部侍郎的夏文贵,作为皇帝使臣,已经入城宣诏,但是城中还未有回信。
单于韬有恃无恐,耐心等待:“上官丞相深明大义,必定会率百官来迎。”
反是百绝得知独罗氏被阿速合一剑袭杀,勃然大怒,也不顾及此人是当朝宰相,当场便给他一拳,直打得阿速合口吐鲜血,扑倒在地。
“天下好女子多有,上师欲修欢喜禅法,又何必执念于一人耶!”阿速合痛得面色扭曲,又知新帝倚赖此人,况且其人神功盖世,他也真不敢上前撕斗。
但是这番话总归是要说出来的,也好让新帝知道,自己帮他处置了一桩后患。
“你知道个P,这是帝妃!”百绝瞪着牛眼,怒视他道,“你打杀了和尚的女人,那就得还一个来,要身份一般尊贵的。”
“上师,此事过后再说。”单于韬连忙出言喝止,“总之有朕在此,断不会妨害了上师修为精进。眼下局面,安国寺态度模棱,朕,还需上师随行,以防不测。”
“只要上官瑾来迎,昙轮昙云两个,又能翻出甚么花样来?”百绝怪眼一翻,“安国寺决计不会扶持历阳王,只要至尊入了城,则大局必定!”
他摸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恨恨说道:“只要对面不是齐墨云,任他谁来,和尚都能替至尊料理了。”
单于韬微微一笑:“如此,朕便安心再等几日罢。”
阿速合心道这和尚果然瞧得明白,只是远在章陵城的河西王,就真的甘心俯首?
河西王单于昊,率张天武、也利坚、曹泰等名将,七万余精兵,于谷州大破西魏军,然后转道向南,进驻章陵、宛州、随阳三城,与南楚军镇北道兵马对峙。
侍卫亲军副总管也利突,宰相之女上官雨虹,连同万余精锐陷于南楚,其中不少勋贵子弟,河西王帐下勇将也利坚又是也利突之胞弟,种种缘由,单于昊一时也不敢轻易南进,贸然发起攻势。
南楚靖王楚云狴,亲率宿文珍、乔运忠、伍敬思、谢安忠、程兴元等部,于乐乡、钟安、长林布防,并遣使往赴章陵,要求北燕军退还章陵三府,各守本境。
新被擢为检校师将的张承义,则与镇北行台观察使秦兆文一道,留守黄鹤城。
坐镇章陵城的河西王对南楚来使全不理会,但是对于继续南进,他也是心有犹疑。
“明公若执意发兵,则吾兄必不能还,”也利坚眉目英挺,一表人才,他压住心中焦灼之意,向主帅躬身抱拳,“家兄丧师辱国,原本难宥,只是万余虎贲,连同宰相贵女,若南贼悉数杀之,京师震动,文官勋贵等,岂能不迁怒于殿下?还望殿下三思。”
“哪有那么多三思,咱们一鼓作气,杀至南楚国都便是。”一脸虬须的曹泰厉声喝道,“待咱们破了麓安城,还愁不能解救令兄么!”
也利坚大急,正要开口驳斥,单于昊忽然抬手,止住了争执:“张总管,咱们且去瞧瞧卫姑娘。”
一直默不作声的张天武躬身抱拳:“是。”
逃回章陵城之后,卫寒霜就一直躲在府衙东路院落的一处厢房之中,深居简出。
得知河西王来意,她神色恹恹,用一袭薄衾裹住自己:“对面是南楚靖王,殿下推测齐墨云是去了东道行台?那殿下想必不知,齐墨云有无距之神通,就算数千里之隔,也是顷刻即至。”
“孤王亦有耳闻,”单于昊慎重点头,“如今卫姑娘与张总管都在此,若是齐墨云自东道赶来,二位可敌得过?”
卫寒霜抬头,一双妙目注视张天武。
身躯高大,紫红面庞的侍卫亲军总管神情凝重,轻轻摇头。
“奴与上官雨虹,并肩齐上也当不得此人一合。”卫寒霜轻咬银牙,微微摇头,“张总管虽神力过人,只恐与奴一道出战,仍旧不是其对手。”
“孤知道了。”单于昊点头起身,领着张天武一块出了屋子。
“南楚竟有这等神人庇佑,可见气运正旺,非一时可图之也。”单于昊对张天武喟叹说道,“不如孤就见一见那个南使,设法救回也利突等人?”
“跃马横戈,卑职之本分,必不落于人后。”张天武抱拳说道,“殿下方才所言,军、国大事,非职下所敢妄言。不如殿下飞书行在,以待至尊处置?”
单于昊正要说话,那个从东都跟随他一直至此的王府内侍,神色惶急地跑来,顾不得行礼便匆忙禀道:“殿下,东道来了急诏!”
泰平王弑杀兄长,自立为帝,传诏四方,又吩咐从招义退兵,另遣贺鲁洪率部解救高阳,行在则返回东都,以定朝局。
单于昊手里捏着诏书,面色铁青:“二郎这是效法南面楚云鹏么?”
他转头瞧去,才发觉张天武已经悄悄退开一丈开外。
单于昊登时面色一沉:“张总管这是何意,莫非二郎另有密诏与你?”
“殿下何出此言,卑职绝无相害之意。”张天武神色从容,躬身抱拳,“泰平王退兵返京,已得众心,形势难为,殿下何不忍耐一时?”
“忍耐一时?君臣之分,云泥之别,教孤如何忍耐!”单于昊怒气难抑,“孤击破魏贼,守住南楚三府,于国家有大功,泰平王何德何能,就僭越于孤王之上?”
他盯住张天武,轻声自语:“上官丞相,昙轮国师未必就会拥立于他。”
“殿下,新帝返京,必有依恃。”张天武挺直身躯,耐心劝说,“侍卫亲军主力,俱在东面。此外,听说龙门寺中有一位上师出关相助,想必此人身手,定然十分了得。卑职麾下部曲,若有诏令,则不得不返回东都去也。”
“百绝上人,”卫寒霜不知何时走出了屋子,她告诉河西王,“奴听上官丞相说起,此人一身武技,犹在国师之上。”
单于昊怔怔瞧着这个美貌少女,一时竟没了主张。
良久,他才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皇兄真是作法自毙,怨不得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