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域烽烟
安雪明吃惊地瞅着他，又低下头来，沮丧说道：“是，门主说得一点不错。唯有创门祖师，以天纵之才，能修炼至第三重。后来继任者，无不努力发奋，却无一人能成。”
齐墨云正要说话，洛翩然已经抢先笑道：“属下又不是螃蟹，并无横行之志。是以这祖师所传之功法，不练也罢。说到底，还是属下之小命，更为要紧。”
齐墨云闻言，轻叩桌面，沉吟一会：“那也罢了，反正，洛堂主悟性高而资质佳，就算不练这吞天功法，也迟早能晋入天元之境，倒是不用急于一时。”
“咦，门主对我，就这么有信心？”洛翩然笑眯眯乜他一眼，“这普天之下，天元境大能，十根手指头数得过来，实可谓万中无一。能晋入天元者皆需有莫大机缘，我可是半点把握也无。”
“你是狐狸修成的人形？简直是在勾魂。”齐墨云嫌弃地扫她一眼，“不用怀疑自己，我说你能，那就一定能。”
洛翩然捂嘴，笑得花枝乱颤：“既然门主如此笃定，那么属下就不学这吞天功法了。”
齐墨云捏着眉心，轻轻摆手，示意她们退下。
安雪明连忙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金边白玉牌：“此是历代门主随身携带之信物，暂由属下保管，如今交还。”
见齐墨云接过了金玉牌，她才拉着洛翩然，一道退下。
翌日，赤黎雄与陆琨两个，便向新任门主辞行，各乘坐骑，携回书赶赴京城。
齐墨云也没有闲着，他由洛翩然、安雪明陪同，将门中各堂，全部巡视一遍。
仔细查问了山林田产店铺情形，他又打量着褐土堂堂主谷文寿：“安长老料理门中事务，处置得不是很好么，你又有什么不服的？”
面对着他凌厉眼神，谷文寿心中栗栗：“属下不敢不服。”
“本座这几日就会离开隆山，前往西疆。”齐墨云起身出了褐土堂公事房，又转头说道，“门中事务，便由洛副门主、安长老一道决断，如有违抗者，俱按门规处置。若是以为两个女人好欺负，洛副门主只管出手。”
“好啊，”洛翩然笑吟吟点头，“属下凭手里银针，保管这莲花台上，不会出乱子。”
有人撑腰，她气焰很是嚣张。
崔天烈、谷文寿等人，都唯唯诺诺，连大气也不敢出。
徐自吟却向齐墨云拱手说道：“好教门主知晓，本门之护门长老薛元进，如今便在西疆，为西道行台之行军副总管。”
齐墨云转头瞧向安雪明。
女长老苦笑说道：“薛长老厌烦门中纷争，不愿掺和其中，这几年都不曾回来探看。”
“本座会往西疆见一见薛长老，西隆山这边，便托付给诸位了。”齐墨云说罢，掣出那柄四尺大剑，凌空虚划。
空气中现出一道无形的门，诸人见此情形，无不变色。
“属下知道佛宗有神境通，道门有一念千里，学宫则有咫尺天涯，皆可瞬移千里。”洛翩然觑着齐墨云，有些怀疑地说道，“可是这几门绝技，极耗真元，不能连续施展。西道首府西垒州，距此四千余里，未必门主这一剑，便可直越四千里？”
“我这是剑破虚空，有神剑在手，不要说四千里，便是四万里，也是一剑可至。”齐墨云审视手中大剑，“的确是镇门神物。”
他伸手从一名弟子肩上接过自己的包袱，扫视众人：“告辞。”
说罢便向前迈出一步，消失不见。
自西隆山向西，连过四府之境，再出西流关，经西伊州，方至西道行台首府，西垒州。
西魏国之西道行台辖地，南有万里白山，北面是从西北斜向东南的锻金山。南北两山之间，是宽逾三千余里的丘陵、碛地、原野和沙漠。此处自古胡汉杂居，西胡诸部，历来皆向中洲王朝称臣纳赋，甚为忠诚。
从此地再往西，是南北走向的库兰大山，和西库沙漠，挡住了精卫海吹来的温暖水汽，令西胡之地，干旱缺水，只有散布其间的绿洲，倚靠雪山融水，开垦出良田，耕种粟麦，成为西道大地之粮仓。
行台首府西垒州，便是位于万里白山北麓山脚的一片绿洲之上。
城池东南面的一片树林，齐墨云从虚空之中闪现出来，四下打量。
天空之中，铅云密布，初秋的劲风吹拂。大地显得苍凉而萧瑟。
按方位来说，这里相当于前世的西域，似曾相识，而又大不相同。
上将拥旄西出征，平明吹笛大军行。当年的金戈铁马，浮现脑海。
齐墨云默然伫立良久，深吸一口干燥的空气，才转身向城门而去。
州城南门之下，当值的哨长疑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书生，但见他玄色长袍，面如冠玉，便喝问道：“你是何人，打听行台衙署做什么？”
齐墨云亮出金玉牌，递给哨长。
哨长疑惑地接过一瞧，连忙恭敬递还：“原来是西隆山上仙，请随小的这边来。”
西道行台原任经略百里继顺，早接天子密诏，潜回京城，如今已经擢升兵部尚书。如今的行台首官，乃是经略副使乔宗海。
乔宗海四十出头，三绺长须，他上下打量齐墨云：“这位便是昊天门之新任门主？足下来得不巧，北面西卢州，有北寒部洲之西萨汗国入侵。薛长老身为行台主将，已经亲率主力，往西卢州去也。”
“西萨人入侵？”
“不错，你说这西萨蛮族，几百年不曾见他们来犯，如今忽然出现，岂非怪哉？”乔宗海也觉得莫名所以，“本官才遣急使往报京城，齐门主便现身于此，倒也是巧了。”
齐墨云也不废话，当即向经略副使行礼告辞：“那么在下也往西卢州去瞧一瞧。”
乔宗海忙道：“门主稍待，本官当为门主，挑选一队随扈，一道前往。”
“不必。”齐墨云摆摆手，大步出了衙署议事厅。
百里震、达西进两个恰好奉命赶到，眼见齐墨云出来，都向他抱拳行礼：“见过齐公子！听说公子如今做了昊天门主，咱们正该贺喜才是。”
“何喜之有，当日情形，一团乱麻，非如此不能镇住场面。我其实对这劳什子的门主，半点兴趣也无。”齐墨云打量着两个年轻武将，“西萨人北来，你们可知详细情形？”
“听说是一个甚么行省总督，”百里震说道，“有三万之兵，来势非小。因此薛副总管仅留此地与西伊州两处兵马，其余镇守，皆随薛将军北赴西卢州去也。末将之胞弟百里霆，也在军中！”
达西进也抱拳说道：“薛将军将兵马，分作前后两队，前队由薛将军亲率，皆骁锐之骑。后队由师将葛洛尼哈率领，包括所有的辅兵，和粮食辎重。”
齐墨云微微沉吟，后退一步：“我一定要亲眼去瞧瞧。”
不等两个年轻将领说话，他已经拔出沉星剑，凌空一划，就此消失不见。
师将葛洛尼哈是西胡人，沉稳坚毅，瞧来不过三十出头，其实他已经三十五岁，在行伍之中摸爬滚打了近二十年。齐墨云第一眼见着此人，便知道这是他前世最为欣赏的那一类部下。
葛洛尼哈身躯矫健，已入揽云境界，他原本对这个突然出现在大营之外的东华人甚为怀疑，但是齐墨云拿出了门主令牌。
“西萨人越过西地峡而来，听说西地峡西面，是数百里碛地，这支兵能穿过碛地来犯我境，可见战力不弱。”葛洛尼哈于是说道，“他们劫掠了西卢州几乎所有的部落，抢走牲畜和财物，文官们逃到了西盐州并向行台告急。于是咱们调集了三万人马，赶来此处。”
齐墨云直截了当问道：“薛长老在何处？”
“在西玄州，那里有玄池湖，便于军队扎营。”葛洛尼哈示意旅将都罗元泰展开舆图，“副总管带走了六千骁骑，这是咱们最为精锐的一支兵。某则率领所有的步军和辅兵，计有二万四千，在此筑垒，以为后应。”
齐墨云凑至舆图前，仔细瞧了一会，然后起身吩咐道：“请葛洛师将，将所有战兵都交与在下，携七日之粮，赶去玄池接应。你带着辅兵，也连夜拔营，看住军辎，徐徐北进。”
他语气不容置疑，葛洛尼哈有些犹豫，不知是否该听从。
“副总管命你在此处扎营，以为前沿据点，若初战不利，便依垒固守。”齐墨云目光炯炯，“如今前部必定已经与敌接战，薛将军未遣人回来传信，则初战顺利。只是敌兵人数众多，元气未伤，咱们可速速赶去，出其不意，侧翼猛击，无不克捷！”
“明白了，”葛洛尼哈也是果决之人，当即点头，“我让都罗旅将，随门主一块出发！”
于是齐墨云、都罗元泰率一万五千兵马，离开大营，倍道兼行，迅速赶往玄池。
部伍之中，包括都罗元泰在内，不少武官本为昊天门弟子，眼见齐墨云吩咐从容，指挥若定，大觉惊讶，继而心悦诚服，无不遵令。
宿营之时，都罗元泰瞧着与军士们一块埋锅造饭的齐墨云，忍不住问道：“门主此前，想必也曾在军中统率万众？不然，如何能有这等带兵的本事？”
“万众？最盛之时，某麾兵二十余万，旌旗到处，所向披靡。”齐墨云轻笑一声，“不说这个了，赶紧过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