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开依旧，情依旧
孙颜眼中的揶揄慢慢隐去，微怔了一瞬又恢复如常。
“阿寻不用操心这些，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便能说清，人无法要求太多，有得必有失，不是喜欢你就可以拥有，也许是上天作弄，若是无法圆满，那就顺其自然吧。”孙颜似看得很通透，一副云淡风轻的，丝毫没有自苦自怨。
“颜姐姐，对不起，可能是我多事了。不瞒你说昨晚我有去陈府，原本只打算在暗处看一眼那陈缪的，不想误打误撞与他碰个正着，于是我便试探了他一番。我以为那陈缪经历了一番磨难，定会一蹶不振，不想我见到的却是个如清风明月般的人，他真的生得很俊朗，也很勤奋上进。想必你也听说了一些他的事，他父亲想要放弃他，改为扶持庶子。可他还是靠自己的能力令陈鹤年打消了念头，以实力证明了自己。想来他一定是个意志坚韧之人。我特意在他面前现身本想试探他的，可任凭我使出手段来，他也不为所动。最后我道明了自己的意图，与他开诚布公地说了一下关于你的事情。”
小铃铛说到此处就停顿，她看了一眼孙颜的面色，见她没有责怪的意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继续道：“颜姐姐，我问他何故一直不与你说清楚，他回答从他懂事起就把你当做他未来的妻子，相守一生的人，他小心又珍而重之的把你放在心里，舍不得你受一点点委屈。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一切好像都事与愿违，你还是因为他而受了委屈。”
“他想给你幸福，有能力为你遮风挡雨，可如今身有残疾，腿脚不便他确实少了许多自信。他明白自己不再有资格成为你的良人，可让他来主动退出主动放弃你，他曾尝试过，努力过，才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他知道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而你那个时候还小，对他也可能只是兄妹之情，不像他早已恋你极深。你已经重新定下婚约，而那人也很优秀，也一直在等你。”
“所以他也在等，等你的决定，他不来见你，不来打扰你的生活。他没有权力强求你，对于你最后的决定他都会尊重。”
“他让我告诉你，你永远是他心里的颜儿。不要勉强，不要委屈自己，他只想你往幸福的那边走，不要回头。”
孙颜捂着心口的位置，只觉呼吸都开始痛了起来。这一刻她淡定安然的伪装变得那么不堪一击。她淡笑一声比哭还难看，那么苦涩至极。
“他陈缪真是了不起，他以为自己是谁，只有他一个人最伟大是不是。什么尊重我，什么交给我来决定，他就是个弱夫，凡事都在那里自以为。自从他回来竟从未来见我一面，我都快忘了他的模样，他还是我记忆中得那个一直疼我，宠我的人吗。”
“徐公子的确一心为我，以诚相待，可我早已对他言明，我不会嫁予他为妻。感情的事本来就扑朔迷离，无法强求，我又怎会不懂。徐公子至今未娶，是他痴心，可他也尊重我的决定，只要我真的拥有自己的幸福。”
“可是那个人，那个人凭什么只冷眼旁观，我的煎熬，我心里因为辜负一个人的抱歉终日都萦绕不散，可是陈缪他连与我坦白的勇气都没有。呵，幸福，说什么让我往幸福的那边走，不要回头。都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孙颜似对陈缪有诸多不满的样子，她心里积压太久此时才全数发泄出来。
小铃铛看着这样的她，哪里还不明白孙颜对陈缪的心意。他二人心里都只有对方。孙颜眼里虽有怨但更多的却是藏不住的追忆与思念。她不禁也想起了初见陈缪时，在他眼里看到的对孙颜深深眷念，不舍。
“颜姐姐，还有一件事我想应该高诉你才是。那个青玉玲珑其实是陈缪托我转赠于你的。他要我不必告诉你。但是，既然说到这里了，我就不好再瞒你。陈缪公子说你小时候对他说过极喜欢那些玉石，那之后便记在了心里。他一直想要找到这世上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东西，能在某一天作为定情信物送予你。这青玉玲珑是他当年出外游历之时所得，在崖底的那些岁月都是这青玉玲珑陪着他，后来他恢复记忆才想起过往种种。只是一切早已物事人非，虽花开依旧，他却已不再是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只是对你的情在时光荏苒依然不改，反而越加深刻。他经我之手将这青玉玲珑送给你，便是将他对你的情一并给你。此生你有情无情他的情都只给你一人，再不会爱旁人。青玉玲珑就是他心。”
孙颜心上竖起的城墙，因为小铃铛的坦白相告顷刻之间土崩瓦解。
“青玉玲珑就是他的心么……”孙颜温婉的面容似笼罩了一层细雨，不再光彩照人，只令人觉得分外脆弱。只见她轻闭了双眼，一滴泪毫无预兆地滴落下来，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然后是小声的呜咽，若受伤的小兽，似诉说着尘封已久的委屈，又似拨开云雾后重见艳阳的释然。
这时候花厅里大家早就各自回了住处安歇，只有小铃铛伴着孙颜，还有不远处一直静默不语的孙斜。
小铃铛手足无措地安慰着哭泣的人，她支着手没有章法地拭着孙颜眼角的泪水。
“颜姐姐，快别哭了。都是我不好，在你生辰这天说这些做什么，原本可以开开心心的。都是我，一切都被我给搞砸了。”小铃铛见孙颜如花似玉的面上一脸泪痕，就无比难受，心道果然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她求救地看向孙斜，以期他能帮忙劝慰一下对方。可孙斜似看不到她眼里的焦急一般，她只能硬着头皮使出浑身解数来，轻柔地哄着，说着自己的抱歉。
可女子只一无所绝，依然还掉着泪没有焦距地望着眼前的一点空茫，沉浸其中没有醒来的迹象。
许是小铃铛着急忙慌又心疼不已的样子太有存在感，一直孙斜旁观没有动作的孙斜，踏着优雅的步伐还是走了过来。
“阿姐何苦这般，既然在意对方去找他便是，他心中有你这是不争的事实，如果你爱的人受尽磨难依然心性不改，对你的情也一直坚定，这已是非常难得的事情。他若缺乏自信，你便给他自信。这世间你爱的人也爱你，那前方的一点点阻隔又算的了什么。”
“不要等到错过了又去追悔莫及。是要与爱的人相偕白首，还是从此相忘不相见这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就是因为不舍才将选择的权力交给你，不见有时候只是害怕更加难以舍弃。”
孙颜仿佛才醒觉，长久以来的困惑不解随着身边清越的音调而烟消云散，她喃喃自语道：“是这样嘛，我懂了。”
“谢谢你啊，阿寻。”
“阿斜你说的对，是姐姐太骄傲了。”
“他既然将自己的心给了我，那我又何必骗自己，姐姐远没有那么豁达，心眼也极小，一直以来都在心里怨怪对方不来见自己。可是他吃了那么多苦头，我明明知道，也心疼，可从未问过他一句，自他回来我也没有关心过他。我那么小的时候无心说的一句话，他居然记到现在。”
“你们不要担心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好了，这么晚了，你们回去吧。”孙颜看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在月夜的银辉下宛若无双的璧人，那么般配，她笑了笑，十分温柔的样子，她轻摆了下手示意二人离去，脸上那些泪水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痕迹。
小铃铛见她唇角挂着清浅的笑意，这才如释重负一般的放了心。
“嗯，颜姐姐。那你回去之后也早些休息。”
孙颜颔首轻应了一声，而后走到门边在香菱的陪伴下离去了。
“公子，我是不是又做了错事了。”小铃铛仿佛很气馁，走到孙斜身边跟上对方的步伐，低落道。
“我又发现了你的一个优点。”
孙斜的声音很轻在清幽的夜里仿若松针落地，却足以动人心弦。
小铃铛抬手揉了揉耳朵，将那种挑动她思绪的波动抚平。
“公子是什么意思呢。”
“所谓不知者无罪，你是稚子之心，心性纯然，但确实有些无畏。好在你还会自省。今后万不可再这般鲁莽行事，岂知有时候好心确实也会得不到理解。世上事纷纷扰扰，你心思纯澈，不必卷入这些是是非非，你只要快乐的做你自己就好。”
“懂了吗？”
小铃铛见他也不似责怪，也不是在夸奖她，于是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