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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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摘心篇【十】

府衙大堂的烛火依次点燃,看样子便要升堂。

就在这时,又有一行人进入府衙,为首一人身着绿色公服,正是钱塘知县。

知县看了灵阳一眼,并未上前说话,径直走入大堂。

跟在知县身后的燕三郎则在僧道身前停了下来,对灵阳咧嘴一笑,邀功般的说道:“道长安心,我把知县相公请来了,他一定帮你说话。”

灵阳淡淡一笑,点了点头。

不多时,知府传灵阳上堂。

白山陪同灵阳一同走入大堂,燕三郎没敢跟进去,就立在阶前,翘首望向里面。

大堂内灯火通明,知府背靠山水屏风,居中坐在台上。

台下右手边,临时加了把椅子,坐着钱塘知县。

差役们则分列两旁,薛超也在其中,站在最靠前的位置。

灵阳来至堂上,只是垂手而立,并不见礼。白山不懂见官的规矩,见灵阳驻足站立,他便立在灵阳身侧,垂着眼眸,也不去看知府。

知府见僧道无礼,眉宇间闪过一抹不悦。

不久前,他还在满心欢喜的扎在美人怀中,埋头耕耘,却硬生生的被薛超打断,胸中难免有气。见到薛超时,已是狠狠地呵斥了一顿。

薛超自是不会甘愿挨骂,将惊扰知府好事的过错,全部归结道灵阳头上。不仅将灵阳依仗法术,逼他来请知府连夜升堂之事说出,还添油加酱,趁机说了灵阳不少谗言。

此时,知府见灵阳神态倨傲,果然如薛超所讲,想起美事半途而废,更加气恼,狠狠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问道:“道士灵阳,你可知罪?”

灵阳淡然道:“我无罪。”

“无罪?那我府中差役,为何要将你押至此处?”知府质问。

灵阳如实回答:“我本在协助钱塘县办案,发现有人被害时,刚好被府衙差役看到,他们便认定我是凶手。”

知府望向薛超。

薛超向前一步,不去看灵阳,而是面向知府,道:“启禀相公,小人发现死者时,灵阳与死者同处一室,他手中托着死者心脏,面前还有一柄行凶的匕首。

“问他凶手在哪,他推说不知。在小人看来,灵阳道士嫌疑极大,这才将其缉拿归案。”

不等知府发话,灵阳开口问道:“薛超,你可曾见我杀害死者?”

“不曾。”

“既然不曾,又为何认定我就是凶手?”

灵阳道:“我协助县衙办案,你并非不知,既然是查案,我调查被害人时,与其同处一室,本事常情,你又凭什么怀疑我是凶手?”

薛超似是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毫不迟疑地说道:“本案的凶手懂得法术,而你,恰好就是使用法术的高手。

“再结合案发现场的情形,你手中拿着刚被摘下来的人心,面前还有一柄带血的匕首,我怀疑你是凶手难道不对吗?”

灵阳面露不屑,道:“任何一个办案的差役,进入那样的案发现场,都有可能会遇到我这种情形。

“且不说那凶手是要故意陷害我,我只说一种最简单的情况:案发现场,有死者、凶器、和一个木匣。

“我问你,一个普通差役,遇到这种情况,有没有可能拿起木匣,查看里面是什么?”

说道此处,灵阳环视大堂内众人。

薛超闭口不答,其他差役见状,也默不作声。

静默片刻,一直闭口不语的钱塘知县自言自语:“要是我,我可能会拿起来看看。”

灵阳这才继续说道:“若是这名差役正在查看木匣的时候,被其他差役撞见,那其他差役会不会怀疑这名差役就是凶手?”

“当然不会。”薛超道。

“为什么不会?”灵阳问。

“因为普通差役根本不会法术,他没有杀人的条件与动机。”

闻言,灵阳轻笑:“就凭我会法术,你就怀疑我吗?”

薛超虽然一直不敢与灵阳对视,脸上却浮现一抹得意之色,似是有了确凿的证据,眯着眼似笑非笑道:“本案一共有七人遇害,前六名死者的心,皆被摘走,且无凶器留下,唯独第七名死者的心与凶器,皆留在案发现场,这是为什么?”

不等众人说话,他自问自答道:“因为凶手来不及整理现场。或者说,他正想将心与凶器带走时,却被我们撞见了。”

“有道理。”知府频频点头,“灵阳,我且问你,你既然说不知凶手在哪,也就是没见到凶手。如此看来凶手应当是从容离去。

“既是从容离去,又为何不带走人心与凶器呢?难道真是为了嫁祸于你?

“既是嫁祸,必然与你有仇,那你应该知道凶手是谁啊?你说出凶手,也好自证清白。”

灵阳道:“我不知道。”

即便是木讷如白山,也听出知府的话中存在漏洞,忍不住说道:“即便是仇家陷害,如果仇家不止一家,又如何得知是哪一个陷害的?”

知府有些恼羞成怒,用力一拍惊堂木,喝道:“你这和尚,本官问你话了吗?”

白山本不善争辩,见状也只好闭口不语。

知府又对灵阳道:“灵阳,你口口声声说你是被陷害的,你总要拿出些证据来,才能令本官相信啊。

“若是仅凭一句冤枉,我就将你放了,那监牢中的人个个喊冤,难道也要都放了不成?”

灵阳微微点头,目光移到薛超身上,问道:“薛超,我记得案发时,你应该在偏僻小巷中巡视,怎会如此巧合,在我发现有人遇害时,你就刚好赶到现场?是不是受了谁的指引?”

“没有。”薛超矢口否认,他心中清楚,一旦承认是有人抛给他一个纸团,纸团上注明了案发地点,那便能证明是有人在故意陷害灵阳。

他可不想灵阳就这样简简单单的摆脱嫌疑。

随行的其他差役,都是薛超下属,见顶头上司都这样说了,也没人敢冒冒失失的站出来。

“哦?”灵阳追问道:“案发区域包含百余户人家,你是如何准确的发现案发地点的?”

“这个……”薛超犹豫了下,答道:“我们当时刚好经过,我见那家宅院灯火通明,十分可疑,便打算进去盘问,这才发现你与死者同在一室。”

说完,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嘴角浮现一抹笑意,快速的瞥了灵阳一眼,反问道:“我也记得,你当时应该在主街上巡视,你又是怎么发现死者的?”

灵阳并不隐瞒,将自己如何被骗入宅院,死者如何取出木匣,以及如何从心口取出凶器,又是如何死去,事无巨细,全部讲述一遍。

知府听罢,再次拍响惊堂木,喝道:“胡言乱语,真是胡言乱语!这世上怎会有此等怪事?人都死了还能行动,还会与你说话,还会陷害与你。真是岂有此理!”

灵阳道:“乾坤奥妙,无奇不有。我便知道有一种邪术,名叫‘人傀儡’,可令死者如生人一般。”

薛超撇了撇嘴,道:“我们又不懂邪术,你怎样说都行。你随便说个什么法术,便能当做证据吗?”

“言之有理。”

知府面带怒色,盯着灵阳道,“我看,你就是依仗一点微末法术,藐视王法。

“别以为会点法术,便如何如何了得,我临安府乃是天子脚下,有冲天观众位道长守护。

“冲天观的道长哪一个不是法术高深?你若是想凭借法术作乱,自有比你法术高强的道长来对付你!

“我劝你莫要再胡言乱语,真冤枉便拿出证据,拿不出便老实交代。要是再敢妖言惑众,本官可不惧你的邪法!我府衙内的诸般刑具也不是摆设。”

言下之意,他有冲天观的道长为依仗,不怕灵阳动用法术。如果灵阳接下来的说辞不能令他满意,那他就要用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