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节 友谊长存
鑫炎被更多的同事认可了,她们的年纪都比她大,所以都是姐姐们啰。她们会傻傻地问鑫炎:头发为什么黄,皮肤吃什么这么白?一系列滑稽的问题。鑫炎总微笑着回答:“父母生的,我不知道呐”。可好象这些问题总在不间断的重复着。
鑫炎现在每天大概赚十几,二十元左右的工资,一个月三五百元不等。她很努力,做了三个月又被调到最关健的一道工序上去了。她小心谨慎,因为这道工序做坏了,前面几道工序都白做了,报废了,最多和铁丝一起当废品论斤卖了。她这次跟的师傅是个姐姐,叫方勤珍。其实她俩的家也就隔开一条马路而已。正好,下班可以同行。在以后的日子里,她和几个姐姐一起上班,一起下班。还会一起去看电影。
厂里经常会发电影票,大多数是宣传篇。鑫炎会把自己打扮一下,出门和姐姐们汇合。那时候农村的娱乐文化活动开始兴起。时常放露天电影,还有杂耍班来表演,唱锡剧的独受老人们追捧。特别是夏天,家里闷热,扛条长凳,带把蒲扇去赶电影场子了。散场的路上,人们边走也议论电影里剧情,好人与坏人,甚至还会争辨个不停。三五成群或一家老小的走着,热闹极了。然后各自回家,互道再会。
鑫炎经常会随父母去看露天电影,大多数在父亲厂里放影的。电化厂是当地名头最响的厂。大概有上千名职工,因为有外地员工,厂里建了宿舍,食堂,影院,图书馆,还有菜场,澡堂等等,生活设施齐全。所以被人们称为“小上海”。在那里工作的人比外面小厂工作的人简直高了一个档次。吃穿用都优越不少。多少人羡慕,想挤进去的呢。那时还兴“接班”,只要父母亲在厂里到了退休年龄,孩子不论男女,年过十八,都可以去顶替父母在职时的岗位。鑫炎家没人年龄合适,没办法去“接班”的。
“鑫炎”,刚骑出自己家的村庄,在后庄的路口碰到了他。那是个男同事,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应该比鑫炎大个两三岁的样子,快二十了吧!“嗯”她应了一声,和男同事基本不搭话。鑫炎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管闷头骑自行车。男孩挨她并排骑着车。“你家在前面的那个村的,嗯,你们村上有小火车开过的吧”他问道。“嗯”鑫炎答。然后又无声地往前骑,她浑身不自在,感觉旁边多个人不舒服。而且对面马路边骑车的人都会盯着看他俩,想什么呢?真的是八卦。
鑫炎故意使劲,蹬的快些。男孩也一样跟她齐头进发。算了,她想随便好了,同事关系也不好弄的太尴尬的。她放松了不少,骑的慢些了。男孩一样,也慢下来。就这样到了厂里。
夏天,天气闷热。车间里按了几个大吊扇,有时转着会发出奇怪的声音,怪吓人的。鑫炎会乱想,该不会突然掉下来吧。干活时听到异动就会抬头看吊扇。
可怕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一天下午,工人们都有点犯困,干得无精打彩的。鑫炎也不精神,眼皮有点重。但手里的活精细,她硬撑着。“咔吱”一声,好象是吊扇发出的怪声。鑫炎立马清醒了不少,死盯着风扇。吊扇一边旋转一边住下掉。“快点闪开”,她扯开嗓门大喊,要知道这丫头这一噪子有多响,连隔壁办公室的车间主任,老板娘全听见了,跑到门口看究竟。当然,同事们也都听见了,纷纷起身往外面空地跑,因为不知道吊扇飞下来会去哪里。鑫炎也跑出去了,只听见车间里发出“咣当”“哗啦”两声。众人都猜它被撞停了,一个个进车间看。车床上一片狼籍,有条皮带都被吊扇刮断了。挺吓人的,吊扇一个扇叶插在一台仪表车床上。幸好没人伤着,车间主任马丽娟赶紧动手处理和维修。她是个中年女性,头发蓬松,脸很小。她会车,钳,刨,蛮能干的。小车床上用的好多配件,都是她自己做的。鑫炎挺敬重她的。
虚惊一场之后,同事们的关系更密切了。特别是正好坐在那个吊扇下面做工的叶彩亚。她拉着鑫炎的手连声感谢。鑫炎觉得没什么好谢的嘛,必竟安全生产是第一的。
那时的小工厂,其实是私人小作坊,面积不大,工人不多,证照也不齐全,安全生产也无保障,更没什么保险之类的。鑫炎厂里就有一个高位截肢的男孩。他做六一三六的普车,手被卷进去,压碎了。截到了上肢那边。后来就在厂里计计人工什么,打个杂。厂里也得养这个残疾人一辈子的了。毕竟谁都不愿意摊上这种事的。
最近,厂里的订单很多,鑫炎天天要加班。每天干到天黑乎乎地才回家,以前的马路是石子铺的,还是坑坑洼洼,颠簸的厉害。她一个人回家有些害怕,特别骑过村口的小河边时,突然会有青蛙跳下水“扑通”一声,鑫炎会吓一跳,然后拍拍胸口,赶紧骑。还听村上的老人们讲那河三天三夜都抽不干水,什么河底有个洞连着太湖的。什么人掉进去就连尸体都找不着了,怪吓人的这些话时时让鑫炎害怕,经过那儿她总是那么小心翼翼。天气不好,下过雨,路滑。她就下车推着走,这样心里会平静些。可这是条必经之路,鑫炎只好试着胆大些。
又加班了,天还下雨。鑫炎硬着头皮往家骑。快到村口了,她下车,准备推车走着过小河边。忽然有人喊她“欧阳鑫炎”,一个熟悉的男声。她分辨声音来自后面,赶紧回头看。借着灰暗的天色,她认出了是他。那个后庄的徐海明。他怎么在这儿?没等她开口问。男孩回答:“你回家这条路,这段不好走。你也不买个电筒,河边很滑,看不清路呀”。“嗯,嗯”鑫炎连连点头,十分认可他的提议。明天一定让父亲买个手电筒照照路。
“我送你一下吧,你在前面走,我打手电筒给你照”。鑫炎无力拒绝,只好说“谢谢”!男孩也不作声,照着她往前走。过河后,鑫炎再次表示感谢。徐海明说“不用谢的,要不,你把电筒拿好先照着吧,这样我才放心”。“不用,不用。我很快到家了。村子里有亮光,看得见了”鑫炎连忙说。“哎”他叹了口气,走上前来,把电筒往她手里一塞“还犟,你这么小,多危险”。“啊”?鑫炎有点没反应过来。男孩一溜烟的骑车走了,只听见一阵“沙沙沙”的车轮车。
鑫炎打着手电回到家。父亲正好出来想去迎她。“丫头,你的电筒借的吧?爸爸疏忽了,晃了晃手里拿的电筒,这是我给你买的”父亲关切地说。“嗯,是的电筒很亮”。她真的蛮感谢那个男孩,那个电筒。
第二天,一进车间,鑫炎赶紧走到徐海明身边,递还手电。小声说“谢谢你哈,爸爸给我买了一个了”。他点了一下头,“不客气,你这么小,还不会照顾自己”。我小吗?我已经十七了,好吗?。鑫炎可不喜欢别人说她小,好象她是婴儿似的。她转头回自己岗位了,同事们好奇地看他俩,没说话。
电线要整修,休息半小时。同事们闲的都到门口的小卖部去蹭凉风。车间里停电后又闷又热的。鑫炎不喜欢凑热闹,一个人蹲在花坛边,看一群蚂蚁搬家呢。“喂”有人喊她,她抬头看。又是他,徐海明,“你”?鑫炎刚张嘴。一块什么东西往她手里塞,她下意识伸手去接,好冰,手又缩了回去。冰棒呀,他又递上来,“快拿好,要化了”。“我不要,谢谢”,鑫炎不喜欢乱吃人家东西,何况是男孩。她拒绝的很坚决,男孩没办法,只好装进裤兜。
通电后,各自回岗位干活了。车间主任走到徐海明旁边,看见他的裤管在滴水,好奇地问“海明,你口袋里装了什么,漏水”?她可能以为男孩们会抓些小鱼小虾玩玩。“没什么,没什么”,他眼睛瞟了鑫炎一下,回答着。鑫炎听的很真切,他做的是钻床,就在她的右边,不到二米处的地方。“那个傻子,我不吃,自己不吃掉吗?等它化了还装裤兜”鑫炎暗暗地想。很好笑唉,但她又不敢笑,怕惹来事端。
下班了,鑫炎正在洗手。做这个活蛮脏的,戴纱布手套也不管用,手还是很脏。大伙都用洗衣粉来洗手。可还是不太干净,又黑又黄的。鑫炎正使劲搓着双手,怎么看也不干净时。一把刷子递了过来,她毫不推辞地接过来用力地刷着。竟没看看是谁递过来的,当时一堆人围着井边洗手。鑫炎没多想,等她认为洗干净了,抬头发现井口除了她还有他了。“洗好了,这么白的手”他悠悠地说“你怎么能干这种活呢”。“我为什么不可以”鑫炎不喜欢他这么说。她很要强,不肯轻易认输的。
“对不起”他发现鑫炎的脸色不好看了,赶紧打招呼。鑫炎不想多理他,擦干手去推自行车。刚骑上去发现不对,晃的厉害。“惨了”车胎没气了。“天哪,这怎么办”?又没人修车的,要么去小店借打气筒,再打点气试试吧。她问店老板借了打气筒,刚打完就又没气了。看来今天只好推着车回去了,走到家起码二十分钟的路程。鑫炎只好硬着头皮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