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传(全二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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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经传集解第五

僖公上

僖公庄公之子,闵公之兄,母成风。《谥法》,小心畏忌曰僖。

元年春,王正月。

师、师、师次于聂北,救[1]

夏六月,迁于夷仪[2]

师、师、师城[3]

秋七月戊辰,夫人姜氏薨于人以归[4]

人伐[5]

八月,公会齐侯宋公郑伯曹伯人于[6]

九月,公败师于[7]

冬十月壬午,公子友帅师败师于,获莒挐[8]

十有二月丁巳,夫人氏之丧至自[9]

[1] 帅诸侯之师救,次于聂北者,案兵观衅以待事也。次例在三年。聂北地。〇 聂,女辄切。衅,许觐切。  [2] 迁如归,故以自迁为辞。夷仪地。  [3] 《传》例曰:救患分灾,礼也。一事而再列三国,于文不可言诸侯师故。  [4] 《传》在二年,不言人杀,讳之。书地者,明在外薨。  [5] 始改号曰。  [6] 地。陈国陈县西北有柽城。公及其会而不书盟,还不以盟告。〇 柽,敕呈切。  [7] 地。  [8] 地。莒子之弟。不书弟者,非卿。非卿则不应书,嘉季友之功,故特书其所获。大夫生死皆曰获。获例在二十三年。〇 郦,力知切。挐,女居切,又女加切。  [9] 僖公请而葬之,故告于庙而书丧至也。齐侯既杀哀姜,以其尸归,绝之于僖公请其丧而还,不称,阙文。

元年春,不称即位,公出故也[1]。公出复入,不书,讳之也。讳国恶,礼也[2]

[1] 国乱,身出复入,故即位之礼有阙。〇 复,扶又切,下文同。  [2] 掩恶扬善,义存君亲,故通有讳例,皆当时臣子率意而隐,故无深浅常准。圣贤从之以通人理,有时而听之可也。〇 准,之尹切。

诸侯救[1]人溃,出奔师[2]。师遂逐人,具器用而迁之,师无私焉[3]

[1] 实大夫而曰诸侯,总众国之辞。  [2]聂北之师也。溃不书,不告也。〇 溃,户内切。  [3] 皆撰具还之,无所私取。〇 撰,仕眷切,又仕转切。

夏,迁于夷仪,诸侯城之,救患也。凡侯伯救患分灾讨罪,礼也[1]

[1] 侯伯,州长也。分穀帛。〇 分,甫问切,又如字。长,丁丈切。

秋,人伐故也。盟于,谋救[1]

[1] 也,地有二名。〇 荦,音洛,又力角切。

九月,公败师于虚丘之戍将归者也[1]

[1] 虚丘地。人既送哀姜还,人杀之,因戍虚丘,欲以侵。公以义求姜氏之丧。人惧,乃归,故公要而败之。〇 虚,起居切。要,於遥切。

冬,人来求赂[1]公子友败诸,获莒子之弟。非卿也,嘉获之也[2]。公赐季友汶阳之田,及[3]

[1] 来还庆父之赂。  [2] 既不能为庆父,受之赂而又重来,其求无厌,故嘉季友之获而书之。〇 为,于伪切。重,直用切。厌,於盐切。  [3] 汶阳田,汶水北地。汶水泰山莱芜县西,入。〇 汶,音问。费,音祕。莱,音来。

夫人氏之丧至自。君子以人之杀哀姜也为已甚矣,女子,从人者也[1]

[1] 言女子有三从之义。在夫家有罪,非父母家所宜讨也。

二年春,王正月,城楚丘[1]

夏五月辛巳,葬我小君哀姜[2]

师、师灭下阳[3]

秋九月,齐侯宋公人、人盟于[4]

冬十月,不雨[5]

人侵

[1] 楚丘邑。不言城未迁。  [2] 无《传》。反哭成丧,故称小君。例在十五年。  [3] 下阳邑,在河东大阳县于此始赴,见《经》。灭例在十三年。〇 大,音泰,一音如字。见,贤遍切。  [4] 地。梁国蒙县西北有贳城。贳与贯,字相似。江国汝南安阳县。〇 贯,古乱切。贳,市夜切,又音世。  [5] 《传》在三年。

二年春,诸侯城楚丘而封[1]。不书所会,后也[2]

[1] 君死国灭,故《传》言封。  [2] 诸侯既罢,而后至,讳不及期,故以独城为文。

荀息请以产之乘,与垂棘之璧,假道于以伐[1]。公曰:“是吾宝也。”对曰:“若得道于,犹外府也。”公曰:“宫之奇存焉[2]。”对曰:“宫之奇之为人也,懦而不能强谏[3],且少长于君,君暱之,虽谏,将不听[4]。”乃使荀息假道于,曰:“为不道,入自,伐三门[5]之既病,则亦唯君故[6]。今为不道,保于逆旅[7],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请假道以请罪于[8]。”虞公许之,且请先伐[9]宫之奇谏,不听,遂起师。夏,里克荀息帅师会师伐,灭下阳[10]。先书,贿故也[11]

[1] 荀息荀叔也。地生良马,垂棘出美玉,故以为名。四马曰乘。自,途出于,故借道。〇 屈,求勿切,又居勿切,《注》同。乘,绳证切。  [2] 宫之奇忠臣。〇 奇,其宜切。  [3] 懦,弱也。〇 懦,本又作燸,乃乱切,又乃货切;《字林》作偄,音乃乱切。强,其良切,又其丈切。  [4] 亲而狎之,必轻其言。〇 少,诗照切。长,丁丈切。暱,女乙切。  [5] 前是邑。河东大阳县东北有。〇 ,音零。鄍,亡丁切。坂,音反。  [6]报伐使病。将欲假道,故称强以说其心。,国名,平阳皮氏县东北有冀亭。〇 说,音悦。  [7] 逆旅,客舍也。稍遣人分依客舍,以聚众抄边邑。〇 抄,初孝切,又楚稍切,强取物。  [8]伐己以何罪。  [9] 喜于厚赂而欲求媚。  [10] 犹主兵,不信。  [11] 非倡兵之首而先书之,恶贪贿也。〇 贿,呼罪切。恶,乌路切。

秋,盟于,服[1]

[1] 与国也,始来服,故为合诸侯。〇 为,于伪切,下同。

寺人始漏师于多鱼[1]

[1] 寺人,内奄官竖貂也。多鱼,地名,阙。齐桓多嬖宠,内则如夫人者六人,外则幸竖貂易牙之等,终以此乱国。《传》言于此始擅贵宠,漏洩桓公军事,为乱张本。〇 寺,如字,又音侍。貂,音雕。竖,上主切。擅,时战切。洩,息列切,又以制切。

虢公桑田[1]曰:“必亡矣,亡下阳不惧,而又有功,是天夺之鉴[2],而益其疾也[3]。必易而不抚其民矣,不可以五稔[4]。”

[1] 桑田地,在弘农陕县东北。  [2] 鉴,所以自照。  [3] 骄则生疾。  [4] 稔,熟也,为下五年张本。〇 易,以豉切。稔,入甚切。

冬,人伐鬥章耼伯[1]

[1] 《经》书侵,《传》言伐。本以伐兴,权行侵掠,为后年郑伯欲成张本。〇 耼,乃甘切。掠,音亮。

三年春,王正月,不雨。

夏四月,不雨[1]

人取[2]

六月,雨[3]

秋,齐侯宋公人、人会于阳穀[4]

冬,公子友涖盟[5]

人伐

[1] 一时不雨则书首月。《传》例曰:不曰旱,不为灾。  [2] 无《传》。徐国,在下邳僮县东南。舒国,今庐江舒县。胜国而不用大师,亦曰取。例在十三年。〇 邳,皮悲切。僮,音童。庐,力居切。  [3] 示旱不竟夏。  [4] 阳穀地,在东平须昌县北。  [5] 涖,临也。〇 涖,音利,又音类。

三年春,不雨。夏六月,雨。自十月不雨至于五月,不曰旱,不为灾也[1]

[1] 六月,四月,于播种苗稼无损。〇 夏,户雅切。

秋,会于阳穀,谋伐[1]

[1] 二年故。

齐侯阳穀之会,来寻盟。冬,公子友涖盟[1]

[1] 公时不会阳穀,故齐侯阳穀遣人诣来寻盟。使上卿诣受盟,谦也。〇 为,于伪切。

人伐郑伯欲成,孔叔不可。曰:“方勤我[1],弃德不祥[2]。”

[1] 孔叔大夫。勤,恤难。〇 难,乃旦切。  [2] 祥,善也。

齐侯蔡姬乘舟于囿,荡公[1]。公惧变色,禁之不可。公怒,归之,未之绝也。人嫁之[2]

[1] 蔡姬齐侯夫人。荡,摇也。囿,苑也。盖鱼池在苑中。〇 囿,音又。  [2] 为明年《传》。

四年春,王正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1]。遂伐,次于[2]

夏,许男新臣[3]

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4]

人执辕涛涂[5]

秋,及人、人伐[6]

八月,公至自伐[7]

许穆公

冬十有二月,公孙兹帅师会人、人、人、人、人、人侵[8]

[1] 民逃其上曰溃,例在三年。  [2] 遂,两事之辞。强,欲绥之以德,故不速进而次地,颍川召陵县南有陉亭。〇 陉,音刑。召,上照切。  [3] 未同盟而赴以名。  [4] 屈完,楚大夫也。楚子如师以观屈完之盛,因而求盟,故不称使,以来盟为文,恒退舍以礼,故盟召陵召陵颍川县也。  [5] 辕涛涂大夫。〇 辕,本亦作袁。涛,音桃。  [6]命讨之罪而以与谋为文者,时不行,使为主。与谋例在七年。〇 与,音预,下同。  [7] 无《传》。告于庙。  [8] 公孙兹叔牙叔孙戴伯

四年春,齐侯以诸侯之师侵溃,遂伐楚子使与师言曰:“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唯是风马牛不相及也[1]。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对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大公[2]曰:‘五侯九伯,女实征之,以夹辅周室[3]。’赐我先君履,东至于海,西至于,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4]。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5]昭王南征而不复,寡人是问[6]。”对曰:“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7]。”师进,次于[8]

夏,楚子使屈完如师[9]。师退,次于召陵[10]齐侯陈诸侯之师,与屈完乘而观之[11]齐侯曰:“岂不穀是为?先君之好是继。与不穀同好如何[12]?”对曰:“君惠徼福于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愿也。”齐侯曰:“以此众战,谁能御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对曰:“君若以德绥诸侯,谁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13],虽众,无所用之。”屈完及诸侯盟。

[1] 界犹未至南海,因处北海,遂称所近。牛马风逸,盖末界之微事,故以取喻。〇 近,附近之近。  [2] 召康公大保召公也。〇 大,音泰,《注》同。奭,音释。  [3] 五等诸侯,九州之伯,皆得征讨其罪。齐桓因此命以夸。〇 女,音汝。夹,古洽切,旧古协切。夸,苦瓜切。  [4] 穆陵无棣竟也。履,所践履之界。齐桓又因以自言其盛。〇 棣,大计切。竟,音境,下同。  [5] 包,裹束也。茅,菁茅也。束茅而灌之以酒为缩酒。《尚书》:包匦菁茅。茅之为异未审。〇 共,本亦作供,音恭,下及《注》同。缩,所六切。裹,音果。菁,子丁切。包,或作苞。匦,本或作轨,音同。  [6] 昭王成王之孙,南巡守,涉,船坏而溺。人讳而不赴,诸侯不知其故,故问之。〇 守,手又切。溺,乃历切。  [7] 昭王时,竟,故不受罪。〇 滨,音宾。  [8] 不服罪,故复进师。〇 复,扶又切。  [9]之师,观强弱。  [10] 请盟故。  [11] 乘,共载。〇 乘,绳证切,《注》同。  [12] 言诸侯之附从非为己,乃寻先君之好,谦而自广,因求与同好。孤、寡、不穀,诸侯谦称。〇 为,于伪切,《注》同。好,呼报切,下及《注》同。称,尺证切。  [13] 方城山南阳叶县南,以言竟土之远。汉水武都,至江夏南入,言其险固以当城池。〇 徼,古尧切,要也。汉水以为池,一本或作以为池,水衍字。叶,始涉切。当,丁浪切。

辕涛涂申侯曰:“师出于之间,国必甚病[1]。若出于东方,观兵于东夷,循海而归,其可也[2]。”申侯曰:“善。”涛涂以告,齐侯许之[3]申侯见,曰:“师老矣,若出于东方而遇敌,惧不可用也。若出于之间,共其资粮屝屦,其可也[4]。”齐侯说,与之虎牢[5]。执辕涛涂。秋,伐,讨不忠也[6]

[1] 申侯郑大夫。当有共给之费故。〇 费,芳味切。  [2] 东夷徐夷也。观兵,示威。〇 郯,音谈。  [3] 许出东方。  [4] 屝,草屦。〇 见,贤遍切。粮,音良。屝,符费切。  [5] 还以邑赐之。〇 说,音悦。  [6]涛涂为误军道。

许穆公卒于师,葬之以侯,礼也[1]。凡诸侯薨于朝会,加一等[2];死王事,加二等[3]。于是有以衮敛[4]

[1] 男而以侯礼,加一等。  [2] 诸侯命有三等:公为上等,侯、伯为中等,子、男为下等。  [3] 谓以死勤事。  [4] 衮衣,公服也,谓加二等。〇 衮,古本切。敛,力验切。

冬,叔孙戴伯帅师,会诸侯之师侵成,归辕涛涂[1]

[1] 服罪,故归其大夫。,谥也。

初,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从筮。”卜人曰:“筮短龟长,不如从长[1]。且其繇曰:‘专之渝,攘公之羭[2]。一薰一莸,十年尚犹有臭[3]。’必不可。”弗听。立之,生奚齐。其娣生卓子。及将立奚齐,既与中大夫成谋,姬谓大子曰:“君梦齐姜,必速祭之[4]。”大子祭于曲沃,归胙于公[5]。公田,姬寘诸宫六日。公至,毒而献之[6]。公祭之地,地坟;与犬,犬毙;与小臣,小臣亦毙。姬泣曰:“贼由大子。”大子奔新城[7]。公杀其傅杜原款。或谓大子:“子辞,君必辩焉[8]。”大子曰:“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饱。我辞,姬必有罪。君老矣,吾又不乐[9]。”曰:“子其行乎!”大子曰:“君实不察其罪,被此名也以出,人谁纳我?”十二月戊申,缢于新城。姬遂谮二公子曰:“皆知之。”重耳夷吾[10]

[1] 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龟象筮数,故象长数短。〇 如,依字读;或音而据切。  [2] 繇,卜兆辞。渝,变也。攘,除也。羭,美也。言变乃除公之美。〇 繇,直救切。渝,羊朱切,下羭同音。攘,如羊切。  [3] 薰,香草。莸,臭草。十年有臭,言善易消,恶难除。〇 薰,许云切。莸,音由。易,以豉切。  [4] 齐姜,大子母,言求食。〇 卓,吐浊切。  [5] 胙,祭之酒肉。〇 胙,才故切。  [6] 毒酒经宿辄败,而经六日,明公之惑。〇 寘,之豉切。  [7] 新城曲沃。〇 坟,扶粉切。毙,婢世切。  [8] 以六日之状自理。〇 款,苦管切。辩,兵免切。  [9] 吾自理则姬死,姬死则君必不乐。不乐,为由吾也。〇 乐,音洛,《注》同。  [10] 二子时在朝,为明年申生《传》。〇 被,皮寄切,又皮绮切。缢,一赐切。谮,侧鸩切。

五年春,晋侯杀其世子申生[1]

杞伯姬来,朝其子[2]

夏,公孙兹[3]

公及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会王世子于首止[4]

秋八月,诸侯盟于首止[5]

郑伯逃归,不盟[6]

人灭弦子[7]

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8]

冬,人执虞公[9]

[1]晋侯,恶用谗。书春,从告。〇 恶,乌路切。  [2] 无《传》。伯姬来宁,宁成风也。朝其子者,时子年在十岁左右,因有诸侯,子得行朝义,而卒不成朝礼,故系于母而曰朝其子。〇 杞伯姬来,绝句。来,归宁。朝其子,犹言其子朝。  [3] 叔孙戴伯娶于。卿非君命不越竟,故奉公命聘于,因自为逆。〇 竟,音境。为,于伪切。  [4] 惠王大子也。不名而殊会,尊之也。首止地。陈留襄邑县东南有首乡。  [5] 间无异事,复称诸侯者,王世子不盟故也。王之世子尊与王同,齐桓行霸,翼戴天子,尊崇王室,故殊贵世子。〇 复,扶又切。  [6]  逃其师而归也。逃例在三年。  [7] 弦国弋阳轪县东南。〇 轪,音大。  [8] 无《传》。  [9] 虞公贪璧、马之宝,距绝忠谏,称人以执,同于无道于其民之例。例在十五年。所以罪,且言易也。晋侯之祀而归其职贡于王,故不以灭同姓为讥。〇 易,以豉切。

五年春,王正月辛亥朔,日南至[1]。公既视朔,遂登观台以望。而书,礼也[2]。凡分、至、启、闭,必书云物[3],为备故也[4]

[1] 正月,今十一月。冬至之日,日南极。  [2] 视朔,亲告朔也。观台,台上构屋可以远观者也。朔旦冬至,历数之所始。治历者因此则可以明其术数,审别阴阳,叙事训民。鲁君不能常修此礼,故善公之得礼。〇 观,古乱切,《注》同。台以望,绝句。而书,本或作而书云物,非也。别,彼列切。  [3] 分,春秋分也。至,冬夏至也。启,立春、立夏。闭,立秋、立冬。云物,气色灾变也。《传》重申典。不言公者,日官掌其职。〇 重,直用切。  [4] 素察妖祥,逆为之备。

晋侯使以杀大子申生之故来告[1]。初,晋侯使为二公子筑,不慎,寘薪焉[2]夷吾诉之。公使让之[3]稽首而对曰:“臣闻之,无丧而慼,忧必雠焉[4]。无戎而城,雠必保焉[5]。寇雠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废命不敬,固雠之保不忠,失忠与敬,何以事君?《诗》云:‘怀德惟宁,宗子惟城[6]。’君其修德而固宗子,何城如之[7]?三年将寻师焉,焉用慎[8]?”退而赋曰:“狐裘尨茸,一国三公,吾谁適从[9]?”及难,公使寺人重耳曰:“君父之命不校。”乃徇曰:“校者吾雠也。”逾垣而走。斩其袪,遂出奔[10]

[1] 释《经》必须告乃书。  [2] 不谨慎。〇 为,于伪切,下乃为同。寘,之豉切。  [3] 谴让之。〇 谴,弃战切。  [4] 雠,犹对也。  [5] 保而守之。  [6] 《诗·大雅》。怀德以安,则宗子之固若城。  [7] 言城不如固宗子。  [8] 寻,用也。〇 焉,於虔切。  [9] 自作诗也。尨茸,乱貌。公与二公子为三,言城不坚则为公子所诉,为公所让;坚之则为固雠不忠,无以事君,故不知所从。〇 尨,莫江切,又音蒙。茸,如容切。適,丁历切。  [10] 袪,袂也。〇 难,乃旦切。披,普皮切。校,音教。徇,似俊切。垣,音袁。袪,起鱼切。翟,音狄。袂,面世切。

夏,公孙兹,娶焉[1]

[1] 因聘而娶,故《传》实其事。〇 娶,本或作取,七喻切。

会于首止,会王大子,谋宁[1]

[1] 惠王惠后故,将废大子郑而立王子带,故齐桓帅诸侯会王大子以定其位。

辕宣仲申侯之反己于召陵[1],故劝之城其赐邑[2],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孙不忘。吾助子请。”乃为之请于诸侯而城之,美[3]。遂谮诸郑伯曰:“美城其赐邑,将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4]

[1] 宣仲辕涛涂。  [2] 齐桓所赐虎牢。  [3] 楼橹之备美设。〇 美城之,绝句。橹,音鲁。  [4] 为七年申侯《传》。

秋,诸侯盟。王使周公郑伯,曰:“吾抚女以从,辅之以,可以少安[1]。”郑伯喜于王命而惧其不朝于也,故逃归不盟。孔叔止之曰:“国君不可以轻,轻则失亲[2]。失亲患必至,病而乞盟,所丧多矣,君必悔之。”弗听,逃其师而归[3]

[1] 周公宰孔也。王恨齐桓定大子之位,故召郑伯使叛也。不服于,故以镇安。〇 秋,诸侯盟,本或此下更有“于首止”三字,非。女,音汝。  [2] 孔叔大夫。亲,党援也。〇 轻,遣正切,下同。  [3] 〇 丧,息浪切。

鬥穀於菟弦子。于是方睦于,皆姻也[1]弦子恃之而不事,又不设备,故亡。

[1] 姻,外亲也。道国汝南安阳县南。,国名,汝南西平县柏亭

晋侯复假道于以伐宫之奇谏曰:“之表也。亡,必从之。不可启,寇不可玩[1],一之谓甚,其可再乎[2]?谚所谓‘辅车相依,唇亡齿寒’者,其之谓也[3]。”公曰:“,吾宗也。岂害我哉?”对曰:“大伯虞仲大王之昭也。大伯不从,是以不嗣[4]虢仲虢叔王季之穆也[5],为文王卿士,勋在王室,藏于盟府[6]。将是灭,何爱于。且能亲于乎,其爱之也?之族何罪,而以为戮,不唯偪乎[7]?亲以宠偪,犹尚害之,况以国乎?”公曰:“吾享祀丰絜,神必据我[8]。”对曰:“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惟德是依。故《周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9]。’又曰:‘黍稷非馨,明德惟馨[10]。’又曰:‘民不易物,惟德繄物[11]。’如是,则非德民不和,神不享矣。神所冯依,将在德矣。若而明德以荐馨香,神其吐之乎?”弗听,许使。宫之奇以其族行[12],曰:“不腊矣[13],在此行也,不更举矣[14]。”

八月甲午,晋侯上阳[15]。问于卜曰:“吾其济乎?”对曰:“克之。”公曰:“何时?”对曰:“童谣云:‘丙之晨,龙尾伏辰[16],均服振振,取之旂[17]。鹑之贲贲,天策焞焞,火中成军,虢公其奔[18]。’其九月、十月之交乎[19]。丙子旦,日在尾,月在策[20],鹑火中,必是时也。”

冬十二月丙子朔,虢公奔京师[21]。师还,馆于,遂袭,灭之,执虞公及其大夫井伯,以媵秦穆姬[22]。而修祀,且归其职贡于王[23]。故书曰:“人执虞公。”罪,且言易也[24]

[1] 玩,习也。〇 复,扶又切,下六年同。  [2] 为二年假道灭下阳。  [3] 辅,颊辅。车,牙车。〇 车,尺奢切。  [4] 大伯虞仲大王之子,不从父命,俱让適仲雍支子别封西吴虞公其后也。穆生昭,昭生穆,以世次计。故大伯虞仲为昭。〇 大,音泰,下及《注》同。昭,上饶切,《注》同,后昭穆仿此。  [5] 王季者,大伯虞仲之母弟也。虢仲虢叔王季之子,文王之母弟也。君字。  [6]  盟府,司盟之官。  [7] 桓叔庄伯之族,晋献公之从祖昆弟,献公患其偪,尽杀之。事在二十五年。〇 偪,彼力切。  [8] 据犹安也。〇 享,兴两切。  [9] 《周书》,逸《书》。  [10] 馨,香之远闻。〇 闻,音问,又如字。  [11] 黍、稷、牲、玉,无德则不见飨,有德则见飨,言物一而异用。〇 繄,乌兮切,是也。  [12] 行,去也。〇 冯,皮冰切,下《注》同。使,所吏切。  [13] 腊,岁终祭众神之名。〇 腊,力盍切。  [14] 不更举兵。  [15] 上阳国都,在弘农陕县东南。  [16] 龙尾,尾星也,日月之会曰辰。日在尾,故尾星伏不见。〇 谣,音遥。见,贤遍切。  [17] 戎事上下同服。振振,盛貌。旂,军之旌旗。〇 均,如字,同也;《字林》作袀,音同。振,音真,《注》同。  [18] 鹑,鹑火星也。贲贲,鸟星之体也。天策,傅说星。时近日,星微。焞焞,无光耀也。言丙子平旦,鹑火中,军事有成功也。此已上皆童谣言也。童齓之子,未有念虑之感,而会成嬉戏之言,似若有冯者,其言或中或否。博览之士,能惧思之人,兼而志之,以为鉴戒,以为将来之验,有益于世教。〇 鹑,述春切,又常伦切。贲,音奔。焞,他门切。说,音悦。近,附近之近。上,时掌切。齓,初问切,又耻问切,毁齿也。嬉,许宜切。中,丁仲切。  [19] 以星验推之,知九月、十月之交,谓之九月、十月也。交,晦朔交会。〇 夏,户雅切,下同。  [20] 是夜日月合朔于尾,月行疾,故至旦而过在策。  [21] 不书,不告也。十二月,之十月。  [22] 秦穆姬晋献公女。送女曰媵,以屈辱之。  [23] 所命祀。  [24] 〇 易,以豉切。

六年春,王正月。

夏,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曹伯,围新城[1]

秋,人围[2]

诸侯遂救[3]

冬,公至自伐[4]

[1] 新城新密。今荧阳密县。  [2] 楚子不亲围,以围者告。  [3] 皆伐之诸侯,故不复更叙。  [4] 无《传》。

六年春,晋侯使贾华夷吾不能守,盟而行[1]。将奔郤芮曰:“后出同走,罪也[2]。不如之而幸焉。”乃之[3]

[1] 贾华大夫。非不欲校,力不能守,言不如重耳之贤。  [2] 嫌与重耳同谋而相随。〇 郤,去逆切。芮,如锐切。  [3]所亲幸,既大国,且穆姬在焉,故欲因以求入。〇 近,附近之近。

夏,诸侯伐,以其逃首止之盟故也[1]。围新密所以不时城也[2]

[1] 首止盟在五年。  [2]新密而《经》言新城者,以非时兴土功。齐桓声其罪以告诸侯。

秋,楚子以救。诸侯救,乃还。冬,蔡穆侯许僖公以见楚子武城[1]许男面缚衔璧,大夫衰绖,士舆榇[2]楚子问诸逢伯[3]。对曰:“昔武王微子启如是[4]武王亲释其缚,受其璧而祓之[5]。焚其榇,礼而命之,使复其所。”楚子从之。

[1] 楚子退舍武城,犹有忿志,而诸侯各罢兵,故许君武城地,在南阳宛县北。〇 见,贤遍切。罢,扶骂切,又扶买切。宛,於元切。  [2] 缚手于后,唯见其面,以璧为贽,手缚故衔之。榇,棺也。将受死,故衰绖。〇 衰,七雷切。绖,直结切,《注》同。榇,初觐切。贽,本又作质,音置,又如字。缚,如字,旧扶卧切。  [3] 逢伯大夫。  [4] 微子启庶兄,之祖也。  [5] 祓,除凶之礼。〇 祓,芳弗切;音废。

七年春,人伐

夏,小邾子来朝[1]

杀其大夫申侯[2]

秋七月,公会齐侯宋公世子世子,盟于甯母[3]

曹伯[4]

公子友[5]

冬,葬曹昭公[6]

[1] 无《传》。郳犁来始得王命而来朝也。之别封,故曰小邾。  [2] 申侯卿。专利而不厌,故称名以杀,罪之也。例在六年。〇 厌,於盐切,《传》同。  [3] 高平方与县东有泥母亭,音如甯。〇 母,如字,又音无,《注》同。方,音房。与,音预。泥,乃丽切,又音甯;,奴兮切。  [4] 无《传》。五年同盟于首止。  [5] 无《传》。罢盟而聘,谢不敏也。  [6] 无《传》。

七年春,人伐孔叔言于郑伯曰:“谚有之曰:‘心则不竞,何惮于病[1]。’既不能强,又不能弱,所以毙也。国危矣,请下以救国。”公曰:“吾知其所由来矣。姑少待我[2]。”对曰:“朝不及夕,何以待君?”夏,申侯以说于,且用辕涛涂之谮也[3]

初,申侯出也[4],有宠于楚文王文王将死,与之璧,使行,曰,“唯我知女,女专利而不厌,予取予求,不女疵瑕也[5]。后之人将求多于女[6],女必不免。我死,女必速行。无適小国,将不女容焉[7]。”既葬,出奔,又有宠于厉公子文闻其死也,曰:“古人有言曰:‘知臣莫若君。’弗可改也已。”

[1] 竞,强也。惮,难也。〇 惮,徒旦切。难,乃旦切,下及八年《经》、《传》并同。  [2] 欲以申侯说。〇 下,户嫁切。  [3] 涛涂谮在五年。〇 朝,如字。  [4] 姊妹之子为出。  [5] 从我取,从我求,我不以女为罪衅。〇 女,音汝,下皆同。疵,似斯切,又疾移切。衅,许靳切,下同。  [6] 谓嗣君也。求多,以礼义大望责之。  [7] 政狭法峻。〇 狭,音洽。

秋,盟于甯母,谋故也。管仲言于齐侯曰:“臣闻之,招携以礼,怀远以德[1],德礼不易,无人不怀。”齐侯修礼于诸侯,诸侯官受方物[2]

郑伯使大子华听命于会。言于齐侯曰:“洩氏孔氏子人氏三族,实违君命[3]。若君去之以为成,我以为内臣,君亦无所不利焉[4]。”齐侯将许之。管仲曰:“君以礼与信属诸侯,而以奸终之,无乃不可乎?子父不奸之谓礼,守命共时之谓信[5]。违此二者,奸莫大焉。”公曰:“诸侯有讨于,未捷,今苟有衅,从之不亦可乎[6]?”对曰:“君若绥之以德,加之以训辞,而帅诸侯以讨将覆亡之不暇,岂敢不惧?若总其罪人以临之[7]有辞矣,何惧[8]?且夫合诸侯以崇德也,会而列奸,何以示后嗣[9]?夫诸侯之会,其德刑礼义,无国不记。记奸之位[10],君盟替矣[11]。作而不记,非盛德也[12]。君其勿许,必受盟。夫子华既为大子而求介于大国,以弱其国,亦必不免[13]叔詹堵叔师叔三良为政,未可间也。”齐侯辞焉。子华由是得罪于

冬,郑伯请盟于[14]

[1] 携,离也。  [2] 诸侯官司,各于受其方所当贡天子之物。  [3] 三族,大夫。〇 洩,息列切。  [4],如封内臣。〇 去,起吕切。  [5] 守君命,共时事。〇 奸,音干。共,音恭。《注》同。  [6] 子华犯父命,是其衅隙。〇 隙,去逆切。  [7] 总,将领也。子华奸父之命,即罪人。〇 覆,芳服切。  [8] 以大义为辞。  [9] 列奸,用子华。  [10] 位,会位也。子华为奸人而列在会位,将为诸侯所记。  [11] 替,废也。〇 替,他计切。  [12] 君举必书,虽复史隐讳,亦损盛德。〇 复,扶又切。  [13] 介,因也。〇 介,音界。  [14]齐侯不听子华故。〇 堵,丁古切,又音者。间,间厕之间。

闰月,惠王崩。襄王大叔带之难[1]。惧不立,不发丧而告难于[2]

[1] 襄王惠王大子也。大叔带襄王弟,惠后之子也,有宠于惠后惠后欲立之,未及而卒。〇 恶,乌路切。大,音泰。叔,又作。  [2] 为八年盟《传》。〇 洮,他刀切。

八年春,王正月,公会王人、齐侯宋公卫侯许男曹伯世子,盟于[1]郑伯乞盟[2]

夏,

秋七月,禘于大庙,用致夫人[3]

冬十有二月丁未,天王崩[4]

[1] 王人与诸侯盟不讥者,王室有难故。地。  [2] 新服未与会,故不序列,别言乞盟。〇 与,音预,下同。  [3] 禘,三年大祭之名。大庙,周公庙。致者,致新死之主于庙,而列之昭穆。夫人淫而与弑,不薨于寝,于礼不应致,故僖公疑其礼。历三禘,今果行之,嫌异常,故书之。〇 大,音泰。弑,音试。  [4] 实以前年闰月崩,以今年十二月丁未告。

八年春,盟于洮,谋王室也。郑伯乞盟,请服也。襄王定位而后发丧[1]

[1] 王人会,还而后王位定。

里克帅师,梁由靡御,虢射为右,以败采桑[1]梁由靡曰:“无耻,从之必大克[2]。”里克曰:“拒之而已,无速众[3]。”虢射曰:“期年,必至,示之弱矣。”夏,,报采桑之役也。复期月[4]

[1] 《传》言前年事也。平阳屈县西南有采桑津。〇 射,食亦切。  [2] 不耻走,故可逐。  [3] 恐怨深而群党来报。  [4] 明期年之言验。〇 期,音基,本或作朞,《注》同。

秋,禘而致哀姜焉,非礼也。凡夫人不薨于寝,不殡于庙,不赴于同,不祔于姑,则弗致也[1]

[1] 寝,小寝。同,同盟。将葬又不以殡过庙。据《经》哀姜薨葬之文,则为殡庙、赴同、祔姑。今当以不薨于寝,不得致也。〇 祔,音附。

冬,王人来告丧,难故也,是以缓[1]

[1]大叔带之难。

宋公疾,大子兹父固请曰:“目夷长,且仁,君其立之[1]。”公命子鱼子鱼辞,曰:“能以国让,仁孰大焉?臣不及也,且又不顺[2]”遂走而退。

[1] 兹父襄公也。目夷兹父庶兄子鱼也。〇 父,音甫。长,丁丈切。  [2] 立庶不顺礼。

九年春,王三月丁丑,宋公御说[1]

夏,公会宰周公齐侯宋子卫侯郑伯许男曹伯葵丘[2]

秋七月乙酉,伯姬[3]

九月戊辰,诸侯盟于葵丘[4]

甲子,晋侯佹诸[5]

冬,里克杀其君之子奚齐[6]

[1] 四同盟。〇 御,鱼吕切。说,音悦。  [2] 周公宰孔也。宰,官。,采地。天子三公不字。宋子襄公也;《传》例曰:在丧公侯曰子。陈留外黄县东有葵丘。  [3] 无《传》。《公羊》、《穀梁》曰:未適人,故不称国。已许嫁,则以成人之礼书,不复殇也。妇人许嫁而笄,犹丈夫之冠。〇 复,扶又切。殇,式羊切。笄,古兮切。冠,古唤切。  [4] 夏会葵丘,次伯姬卒,文不相比,故重言诸侯。宰孔先归,不与盟。〇 比,毗志切。重,直用切。与,音预。  [5] 未同盟而赴以名。甲子,九月十一日。戊辰,十五日也。书在盟后,从赴。〇 佹,九委切。  [6] 献公未葬,奚齐未成君,故称君之子。奚齐受命继位,无罪,故里克称名。〇 杀,如字,《传》同;《公羊》音试。

九年春,宋桓公卒,未葬而襄公会诸侯,故曰子。凡在丧,王曰小童,公侯曰子[1]

[1] 在丧,未葬也。小童者,童蒙幼末之称。子者,继父之辞。公侯位尊,上连王者,下绝伯子男。周康王在丧,称予一人。礼称亦不言小童;或所称之辞,各有所施。此谓王自称之辞,非诸夏所得书,故《经》无其事,《传》通取旧典之文,以事相接。〇 称,尺证切。钊,古尧切,又音昭。

夏,会于葵丘,寻盟,且修好,礼也[1]。王使宰孔齐侯[2],曰:“天子有事于[3],使赐伯舅胙[4]。”齐侯将下拜。曰:“且有后命。天子使曰:‘以伯舅耋老,加劳,赐一级,无下拜[5]。’”对曰:“天威不违颜咫尺[6]小白余敢贪天子之命无下拜[7]!恐陨越于下[8],以遗天子羞。敢不下拜!”下拜,登受[9]

秋,齐侯盟诸侯于葵丘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后,言归于好[10]。”宰孔先归[11],遇晋侯曰:“可无会也[12]齐侯不务德而勤远略,故北伐山戎[13],南伐[14],西为此会也。东略之不知,西则否矣[15]。其在乱乎。君务靖乱,无勤于行[16]。”晋侯乃还[17]

[1] 〇 好,呼报切,下于好并《注》同。  [2] 胙,祭肉。尊之,比二王后。〇 胙,才素切。  [3] 有祭事也。  [4] 天子谓异姓诸侯曰伯舅。  [5] 七十曰耋。级,等也。〇 耋,田节切,又他结切。劳,力报切。级,音急。  [6] 言天鉴察不远,威严常在颜面之前。八寸曰咫。〇 咫,之氏切。  [7] 小白齐侯名。余,身也。  [8] 陨越,颠坠也。据天王居上,故言恐颠坠于下。〇 坠,直类切,下同。  [9] 拜堂下,受胙于堂上。〇 遗,于季切。  [10] 义取修好,故《传》显其盟辞。  [11] 既会,先诸侯去。〇 先,悉荐切。  [12] 晋侯欲来会葵丘。  [13]三十一年。  [14] 在四年。  [15] 言或向东,必不能复西略。〇 复,扶又切,下不复会同。  [16] 在,存也。微戒献公,言将有乱。  [17] 不复会

九月,晋献公卒,里克欲纳文公,故以三公子之徒作乱[1]

初,献公使荀息奚齐,公疾,召之,曰:“以是藐诸孤[2],辱在大夫,其若之何[3]?”稽首而对曰:“臣竭其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其济,君之灵也;不济,则以死继之。”公曰:“何谓忠贞?”对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无猜,贞也[4]。”及里克将杀奚齐,先告荀息曰:“三怨将作[5]辅之,子将何如?”荀息曰:“将死之。”里克曰:“无益也。”荀叔曰:“吾与先君言矣,不可以贰。能欲复言而爱身乎[6]?虽无益也,将焉辟之?且人之欲善,谁不如我?我欲无贰,而能谓人已乎[7]。”

冬十月,里克奚齐于次[8]。书曰:“杀其君之子。”未葬也。荀息将死之,人曰:“不如立卓子而辅之。”荀息公子卓以葬。

十一月,里克公子卓于朝,荀息死之。君子曰:“诗所谓‘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9]荀息有焉[10]。”

[1] 大夫。三公子:申生重耳夷吾。〇 ,普悲切。  [2] 言其幼贱,与诸子县藐。〇 藐,妙小切,又亡角切。县,音玄。  [3] 欲屈辱荀息使保护之。  [4] 往,死者。居,生者。耦,两也。送死事生,两无疑恨,所谓正也。〇 猜,七才切。  [5] 三公子之徒。  [6] 荀叔荀息也。复言,言可复也。  [7] 言不能止里克,使不忠于申生等。〇 焉,於虔切,下文焉能克同。  [8] 次,丧寝。  [9] 《诗·大雅》。言此言之缺难治甚于白圭。〇 玷,丁簟切,又丁念切。  [10] 有此诗人重言之义。

齐侯以诸侯之师伐,及高梁而还,讨乱也[1]。令不及,故不书[2]

[1] 高梁地,在平阳县西南。  [2] 前已发不书例,今复重发,嫌霸者异于凡诸侯。〇 令,力政切;本又作命。复,扶又切。重,直用切。

郤芮使夷吾重赂以求入[1],曰:“人实有国,我何爱焉[2]。入而能民,土于何有。”从之[3]隰朋帅师会师,纳晋惠公[4]秦伯郤芮曰:“公子谁恃?”对曰:“臣闻亡人无党,有党必有雠[5]夷吾弱不好弄[6],能斗不过[7],长亦不改,不识其他。”

公谓公孙枝曰:“夷吾其定乎[8]?”对曰:“臣闻之,唯则定国。《诗》曰:‘不识不知,顺帝之则。’文王之谓也[9]。又曰:‘不僭不贼,鲜不为则[10]。’无好无恶,不忌不克之谓也。今其言多忌克[11],难哉[12]!”公曰:“忌则多怨,又焉能克?是吾利也[13]。”

[1] 郤芮郤克祖父,从夷吾者。〇 从,才用切。  [2] 言国非己之有,何爱而不以赂。  [3] 能得民,不患无土。  [4] 隰朋大夫。惠公夷吾。〇 隰,音习。  [5]夷吾无党,无党则无雠,易出易入,以微劝。〇 易,以豉切。  [6] 弄,戏也。〇 好,呼报切。  [7] 有节制。  [8] 公孙枝大夫子桑也。〇 长,丁丈切。  [9] 《诗·大雅》。帝,天也。则,法也。言文王闇行自然,合天之法。  [10] 僭,过差也;贼,伤害也;皆忌克也。能不然,则可为人法则。〇 僭,子念切,下《注》同。鲜,息浅切。  [11] 既僭而贼。〇 好,呼报切,又如字。恶,乌路切。  [12] 言能自定难。  [13] 其言虽多忌,适足以自害,不能胜人也。秦伯虑其还害己,故曰是吾利。

宋襄公即位,以公子目夷为仁,使为左师以听政。于是治。故鱼氏世为左师。

十年春,王正月,公如[1]

温子[2]

里克弑其君,及其大夫荀息[3]

夏,齐侯许男北戎[4]

杀其大夫里克[5]

秋七月。

冬,大雨雪[6]

[1] 无《传》。  [2] 盖中国之灭而居其土地。  [3]在前年而以今春书者,从赴也。献公既葬,已免丧,故称君也。荀息称名者,虽欲复言,本无远谋,从君于昏。  [4] 无《传》。北戎山戎。  [5] 奚齐者,先君所命,卓子又以在国嗣位,罪未为无道,而里克亲为三怨之主,累弑二君,故称名以罪之。  [6] 无《传》。平地尺为大雪。〇 雨,于付切。

十年春,苏子无信也。苏子叛王即,又不能于人伐之,王不救,故灭。苏子[1]

[1] 苏子司寇苏公之后也。国于,故曰温子。叛王事在十九年。

夏四月,周公忌父王子党隰朋晋侯[1]晋侯里克以说[2]。将杀里克,公使谓之曰:“微子,则不及此。虽然,子弑二君与一大夫,为子君者不亦难乎?”对曰:“不有废也,君何以兴?欲加之罪,其无辞乎[3]?臣闻命矣。”伏剑而死。于是 聘于,且谢缓赂,故不及[4]

晋侯改葬共大子[5]。秋,狐突適下国[6],遇大子,大子使登仆[7]而告之曰:“夷吾无礼,余得请于帝矣[8]。将以将祀余。”对曰:“臣闻之,神不歆非类,民不祀非族,君祀无乃殄乎[9]?且民何罪。失刑乏祀,君其图之。”君曰:“诺。吾将复请。七日新城西偏,将有巫者而见我焉[10]。”许之,遂不见[11]。及期而往,告之曰:“帝许我罚有罪矣,敝于[12]。”

之如也,言于秦伯曰:“吕甥郤称冀芮实为不从,若重问以召之[13],臣出晋君,君纳重耳,蔑不济矣[14]。”

冬,秦伯使泠至报问,且召三子[15]郤芮曰:“币重而言甘,诱我也。”遂杀 祁举[16]及七舆大夫[17]:左行共华、右行贾华叔坚骓歂累虎特宫山祁,皆之党也[18][19],言于秦伯曰:“晋侯背大主而忌小怨,民弗与也,伐之必出[20]。”公曰:“失众,焉能杀[21]。违祸,谁能出君[22]。”

[1] 周公忌父卿士。王子党大夫。  [2] 自解说不篡。〇 篡,初患切。  [3] 言欲加己罪,不患无辞。  [4] 里克党,以在,故不及里克俱死。  [5] 共大子申生也。〇 共,音恭;本亦作恭。大,音泰。  [6] 下国,曲沃新城。  [7] 忽如梦而相见,狐突本为申生御,故复使登车为仆。〇 复,扶又切,下及《注》同。  [8] 请罚夷吾。  [9] 歆,飨也。殄,绝也。〇 畀,必利切,下《注》同。歆,许金切。  [10] 新城曲沃也。将因巫而见。〇 偏,匹绵切。  [11] 狐突许其言,申生之象亦没。〇 见,贤遍切,又如字。  [12] 敝,败也。地。独敝惠公,故言罚有罪。明不复以夷吾忌克多怨,终于失国,虽改葬加谥,申生犹忿。《传》言鬼神所冯,有时而信。〇 冯,皮冰切。  [13] 三子,大夫。不从,不与赂。问,聘问之币。〇 称,尺证切,又如字。  [14] 蔑,无也。  [15] 泠至大夫。〇 泠,力丁切。  [16] 祁举大夫。  [17] 侯伯七命,副车七乘。〇 乘,绳证切。  [18] 七子,七舆大夫。〇 行,户刚切,下同。共,音恭。骓,音隹。歂,市专切。累,力追切。祁,巨之切,又上尸切。  [19] 之子。  [20] 大主,也。小怨, 。〇 背,音佩。  [21] 谓杀 之党。〇 焉,於虔切。  [22]辟祸也。为明年《传》。

十有一年春,杀其大夫 郑父[1]

夏,公及夫人姜氏齐侯阳穀[2]

秋八月,大雩[3]

冬,人伐

[1] 以私怨谋乱国,书名,罪之。书春,从告。  [2] 无《传》。妇人送迎不出门,见兄弟不踰阈。与公俱会齐侯,非礼。〇 阈,音域,门限也;一音况域切。  [3] 无《传》。过时故书。

十一年春,晋侯使以 之乱来告[1]。天王使召武公、内史晋侯[2]。受玉惰。归,告王曰:“晋侯其无后乎。王赐之命而惰于受瑞,先自弃也已,其何继之有?礼,国之干也。敬,礼之舆也。不敬则礼不行,礼不行则上下昏,何以长世[3]?”

[1] 释《经》书在今年。  [2] 天王,周襄王召武公卿士。内史大夫。诸侯即位,天子赐之命圭为瑞。〇 过,古禾切。  [3]惠公不终张本。〇 惰,徒卧切。长,直良切,又丁丈切。

夏,扬拒泉皋同伐京师,入王城,焚东门[1]王子带召之也[2]以救。秋,晋侯于王[3]

[1] 扬拒泉皋邑,及诸杂伊水雒水之间者。今伊阙北有泉亭。〇 拒,俱宇切。皋,古刀切。  [2] 王子带甘昭公也。召欲因以篡位。  [3] 为二十四年天王出居《传》。

人不归贡。冬,人伐[1]

[1] 人恃故。

十有二年春,王三月庚午,日有食之[1]

夏,人灭

秋七月。

冬十有二月丁丑,陈侯杵臼[2]

[1] 无《传》。不书朔,官失之。  [2] 无《传》。遣世子与僖公同盟甯母。〇 杵,昌吕切。臼,其九切。

十二年春,诸侯城楚丘之郛,惧难也[1]

[1] 楚丘国都。郛,郭也。为明年春《传》。〇 郛,芳夫切。难,乃旦切,下同。

人恃诸侯之睦于也,不共职,曰:“自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夏,[1]

[1] 都。〇 共,音恭。焉,於虔切。

王以难故,讨王子带[1]

[1] 子带前年召

秋,王子带。冬,齐侯使管夷吾于王,使隰朋[1]

王以上卿之礼飨管仲管仲辞曰:“臣,贱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2]。若节春秋,来承王命,何以礼焉[3]?陪臣敢辞[4]。”王曰:“舅氏[5],余嘉乃勋,应乃懿德,谓督不忘。往践乃职,无逆朕命[6]。”管仲受下卿之礼而还[7]

君子曰:“管氏之世祀也宜哉!让不忘其上。《诗》曰:‘恺悌君子,神所劳矣[8]。’”

[1] 平,和也。前年,故不和。  [2] 国子高子,天子所命为守臣,皆上卿也。二十二年,高傒始见《经》;二十八年,国归父乃见《传》。归父之父曰懿仲高傒之子曰庄子,不知今当谁世。〇 守,手又切,《注》同。见,贤遍切,下同。  [3] 节,时也。  [4] 诸侯之臣曰陪臣。〇 陪,步回切。  [5] 伯舅之使,故曰舅氏。〇 使,所吏切。  [6] 功勋美德,可谓正而不可忘者。不言位而言职者,管仲位卑而执政,故欲以职尊之。〇 督,音笃。  [7] 管仲不敢以职自高,卒受本位之礼。  [8] 《诗·大雅》。恺,乐也。悌,易也。言乐易君子,为神所劳来,故世祀也。管仲之后,于没不复见,《传》亦举其无验。〇 恺,本亦作凯,开在切。悌,音弟;本亦作弟。劳,力报切《注》同。乐,音洛,下同。易,以豉切,下同。来,力代切。复,扶又切。

十有三年春,[1]

夏四月,葬陈宣公[2]

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3]

秋九月,大雩[4]

冬,公子友[5]

[1] 《传》在前年春。  [2] 无《传》。  [3] 地。东郡濮阳县东南有鹹城。〇 濮,音卜。  [4] 无《传》。书过。  [5] 无《传》。

十三年春,齐侯使仲孙湫聘于,且言王子带[1]。事毕,不与王言[2]。归复命曰:“未可,王怒未怠,其十年乎。不十年,王弗召也。”

[1] 前年王子带,言欲复之。  [2] 不言子带事。

夏,会于淮夷故,且谋王室也。

秋,为难故,诸侯戍仲孙湫致之[1]

[1] 戍,守也。致诸侯戍卒于。〇 为,于伪切,下《注》欲为同。难,乃旦切。卒,子忽切。

冬,荐饑,使乞籴于[1]

秦伯子桑:“与诸乎?”对曰:“重施而报,君将何求[2]。重施而不报,其民必携,携而讨焉,无众必败[3]。”谓百里:“与诸乎[4]?”对曰:“天灾流行,国家代有。救灾恤邻,道也。行道有福。”

之子,请伐[5]伯曰:“其君是恶,其民何罪?”于是乎输粟于,自,相继[6]。命之曰“汎舟之役[7]”。

[1] 麦、禾皆不熟。〇 荐,在薦切,重也。饑,音饥。籴,直历切。  [2] 言不损。〇 施,式豉切,下同。  [3] 不义故民离。  [4] 百里大夫。  [5] 欲为父报怨。  [6] 国都。国都。〇 雍,於用切。绛,古巷切。  [7]渭水运入。〇 汎,芳剑切。汾,扶云切。

十有四年春,诸侯城缘陵[1]

夏六月,季姬鄫子遇于,使鄫子来朝[2]

秋八月辛卯,沙鹿[3]

[4]

冬,蔡侯肸[5]

[1] 缘陵邑。辟淮夷,迁都于缘陵。  [2] 季姬女,鄫夫人也。鄫子本无朝志,为季姬所召而来,故言使鄫子来朝。鄫国琅邪鄫县。〇 鄫,似绫切;本或作缯。  [3] 沙鹿,山名。平阳元城县东有沙鹿土山,在地。灾害系于所灾所害,故不系国。  [4] 无《传》。  [5] 无《传》。未同盟而赴以名。〇 肸,许乙切。

十四年春,诸侯城缘陵而迁焉。不书其人,有阙也[1]

[1] 阙,谓器用不具,城池未固而去,为不终也。澶渊之会,既而无归,大夫不书,而国别称人,今此总曰诸侯,君臣之辞,不言城未迁也。〇 澶,市然切。

鄫季姬来宁,公怒止之,以鄫子之不朝也[1]。夏,遇于而使来朝。

[1] 来宁不书,而后年书归,更嫁之文也。明公绝昏,既来朝而还。〇 还,户关切。

秋八月辛卯,沙鹿崩。曰:“期年将有大咎,几亡国[1]。”

[1] 国主山川。山崩川竭,亡国之征。〇 期,音基。咎,其九切。几,音祈,又音机。

冬,饥,使乞籴于人弗与。

庆郑曰:“背施无亲[1],幸灾不仁,贪爱不祥,怒邻不义。四德皆失,何以守国?”虢射曰:“皮之不存,毛将安傅[2]?”庆郑曰:“弃信背邻,患孰恤之?无信患作,失援必毙,是则然矣。”虢射曰:“无损无怨而厚于寇,不如勿与[3]。”庆郑曰:“背施幸灾,民所弃也。近犹仇之,况怨敌乎。”弗听。退曰:“君其悔是哉!”

[1] 庆郑大夫。〇 背,音佩,后皆同。施,式豉切,《注》及下而施毛,十五年皆同。  [2] 虢射惠公舅也。皮以喻所许城,毛以喻籴。言既背施,为怨以深,虽与之籴,犹无皮而施毛。〇 傅,音附。  [3] 言与粟不足解怨,適足使强。

十有五年春,王正月,公如[1]

人伐

三月,公会齐侯宋公陈侯卫侯郑伯许男曹伯,盟于牡丘[2],遂次于[3]公孙敖帅师及诸侯之大夫救[4]

夏五月,日有食之。

秋七月,师、师伐[5]

八月,螽[6]

九月,公至自会[7]

季姬归于[8]

己卯晦,震夷伯之庙[9]

冬,人伐

人败娄林[10]

十有一月壬戌,晋侯秦伯战于。获晋侯[11]

[1] 无《传》。诸侯五年再相朝,礼也。例在十五年。  [2] 牡丘,地名,阙。〇 牡,茂后切。  [3] 地,在陈留长垣县西南。  [4] 公孙敖庆父之子。诸侯既盟,次,皆遣大夫将兵救,故不复具列国别也。〇 复,扶又切。  [5] 与国。义阳随县北有厉乡。  [6] 无《传》。为灾。〇 螽,音终;本亦作。  [7] 无《传》。  [8] 无《传》。来宁不书,此书者,以明中绝。〇 中,丁仲切,又如字。  [9] 夷伯大夫展氏之祖父。,谥;,字。震者雷电击之。大夫既卒书字。〇 晦,音悔。  [10] 娄林地,下邳僮县东南有娄亭。〇 娄,力侯切。邳,蒲悲切。  [11] 例,得大夫曰获。晋侯背施无亲,愎谏违卜,故贬绝,下从众臣之例,而不言以归。不书败绩,师不大崩。〇 愎,皮逼切。

十五年春,人伐即诸夏故也。三月,盟于牡丘,寻葵丘之盟,且救[1]孟穆伯帅师及诸侯之师救,诸侯次于以待之。

[1] 葵丘盟在九年。〇 夏,户雅切,下《注》同。

夏五月,日有食之。不书朔与日,官失之也。

秋,伐,以救也。

晋侯之入也,秦穆姬贾君[1],且曰:“尽纳群公子[2]。”晋侯烝于贾君,又不纳群公子,是以穆姬怨之。晋侯许赂中大夫[3],既而皆背之。赂秦伯外列城五,东尽略,南及华山,内及解梁城,既而不与[4]饥,输之粟[5]饥,闭之籴[6],故秦伯

徒父筮之,吉[7]。“涉,侯车败。”诘之[8]。对曰:“乃大吉也,三败必获晋君。其卦遇《蛊》[9],曰:‘千乘三去,三去之馀,获其雄狐。’夫狐蛊,必其君也[10]。《蛊》之贞,风也;其悔,山也[11]。岁云秋矣,我落其实而取其材,所以克也[12]。实落材亡,不败何待?”三败及[13]

晋侯庆郑曰:“寇深矣,若之何?”对曰:“君实深之,可若何?”公曰:“不孙。”卜右,庆郑吉,弗使[14]步扬御戎,家仆徒为右[15],乘小驷,入也[16]庆郑曰:“古者大事,必乘其产,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训而服习其道,唯所纳之,无不如志。今乘异产以从戎事,及惧而变,将与人易[17]。乱气狡愤,阴血周作,张脉偾兴,外强中乾[18]。进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弗听。

九月,晋侯师,使韩简视师[19],复曰:“师少于我,斗士倍我。”公曰:“何故?”对曰:“出因其资[20],入用其宠[21]。饥食其粟,三施而无报,是以来也。今又击之,我怠奋,倍犹未也。”公曰:“一夫不可狃,况国乎[22]。”遂使请战,曰:“寡人不佞,能合其众而不能离也。君若不还,无所逃命。”秦伯使公孙枝对曰:“君之未入,寡人惧之,入而未定列,犹吾忧也[23]。苟列定矣,敢不承命。”韩简退曰:“吾幸而得囚[24]。”

壬戌,战于韩原[25]戎马还泞而止[26]。公号庆郑庆郑曰:“愎谏违卜[27],固败是求,又何逃焉。”遂去之。梁由韩简虢射为右,辂秦伯,将止之[28]以救公误之,遂失秦伯晋侯以归[29]大夫反首拔舍从之[30]秦伯使辞焉,曰:“二三子何其慼也?寡人之从君而西也,亦之妖梦是践,岂敢以至[31]。”大夫三拜稽首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皇天后土实闻君之言,群臣敢在下风。”

穆姬晋侯将至,以大子与女登台而履薪焉[32]。使以免服衰绖逆,且告[33]曰:“上天降灾,使我两君匪以玉帛相见,而以兴戎。若晋君朝以入,则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则朝以死。唯君裁之。”乃舍诸灵台[34]

大夫请以入。公曰:“获晋侯,以厚归也,既而丧归,焉用之[35]?大夫其何有焉[36]?且人慼忧以重我[37],天地以要我。不图忧,重其怒也;我食吾言,背天地也[38]。重怒难任,背天不祥,必归晋君[39]。”公子絷曰:“不如杀之,无聚慝焉[40]。”子桑曰:“归之而质其大子,必得大成。未可灭,而杀其君,祇以成恶[41]。且史有言曰:‘无始祸[42],无怙乱[43],无重怒。’重怒难任,陵人不祥。”乃许平。

晋侯使郤乞瑕吕饴甥,且召之[44]子金教之言曰:“朝国人而以君命赏[45],且告之曰:‘孤虽归,辱社稷矣。其卜贰[46]。’”众皆哭[47]于是乎作爰田[48]吕甥曰:“君亡之不恤,而群臣是忧,惠之至也。将若君何?”众曰:“何为而可?”对曰:“征缮以辅孺子[49]。诸侯闻之,丧君有君,群臣辑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劝,恶我者惧,庶有益乎!”众说。于是乎作州兵[50]

初,晋献公筮嫁伯姬,遇《归妹》[51]之《睽》[52]。史占之曰:“不吉[53]。其繇曰:‘士刲羊,亦无也。女承筐,亦无贶也[54]。西邻责言,不可偿也[55]。《归妹》之《睽》,犹无相也[56]。’《震》之《离》,亦《离》之《震》[57],为雷为火,为[58],车说其,火焚其旗,不利行师,败于宗丘[59]。《归妹》《睽》孤,寇张之弧[60],姪其从姑[61],六年其逋,逃归其国,而弃其家[62],明年其死于高梁之虚[63]。”

惠公,曰:“先君若从史之占,吾不及此夫。”韩简侍,曰:“龟,象也;筮,数也。物生而后有象,象而后有滋,滋而后有数。先君之败德及,可数乎?史是占,勿从何益[64]?《诗》曰:‘下民之孽,匪降自天,僔沓背憎,职竞由人[65]。’”

[1] 晋侯入在九年。穆姬申生秦穆夫人贾君晋献公次妃,女也。〇 属,音烛。  [2] 群公子,之族。二年《传》曰:骊姬之乱,诅无畜群公子。〇 诅,庄据切。  [3] 中大夫,国内执政等。〇 烝,之承切。  [4] 外,南也。东尽略,从南而东尽界也。解梁城,今河东解县也。华山弘农华阴县西南。〇 解,音蟹,《注》及下《注》同。  [5] 在十三年。  [6] 在十四年。  [7] 徒父之掌龟卜者。卜人而用筮,不能通三《易》之占,故据其所见杂占而言之。  [8] 秦伯之军涉,则侯车败也。秦伯不解,谓败在己,故诘之。〇 诘,起吉切。  [9] 《巽》下《艮》上,《蛊》。〇 蛊,音古。  [10] 于《周易》:“利涉大川,往有事也。”亦之卦也。今此所言,盖卜筮书杂辞,以狐蛊为君。其义欲以喻晋惠公,其象未闻。〇 乘,绳证切。去,起居切,又起据切,一音起吕切,下同。  [11] 内卦为贞,外卦为悔。《巽》为风,象。《艮》为山,象。  [12] 九月,之七月,孟秋也。《艮》为山,山有木,今岁已秋,风吹落山木之实,则材为人所取。  [13] 侯车三坏。  [14] 恶其不孙,不以为车右,此夷吾之多忌。〇 孙,音逊,《注》同。恶,乌路切。  [15] 步扬郤犫之父。  [16] 所献马名小驷。〇 驷,音四。  [17] 变易人意。  [18] 狡,戾也。愤,动也。气狡愤于外,则血脉必周身而作,随气张动。外虽有强形,而内实乾竭。〇 狡,古卯切。愤,扶粉切。张,中亮切,《注》同。脉,音麦。偾,方问切。  [19] 韩简大夫韩万之孙。  [20] 谓奔。  [21]所纳。  [22] 狃,忕也。言辟则使忕来。〇 施,式氏切,年末《注》同。狃,女九切。忕,时世切,又时设切。  [23] 列,位也。  [24] 得囚为幸,言必败。  [25] 九月十三日。  [26] 泞,泥也。还,便旋也。小驷不调,故隋泥中。〇 泞,乃定切。隋,大果切。  [27] 愎,戾也。〇 号,户刀切,又户报切。  [28] 辂,迎也。止,获也。〇 辂,五嫁切。  [29] 《经》书十一月壬戌,十四日。《经》从赴。  [30] 反首,乱头发下垂也。拔草舍止,坏形毁服。〇 拔,蒲末切,《注》皆同。  [31] 狐突不寐而与神言,故谓之妖梦。申生言帝许罚有罪,今将晋君而西,以厌息此语。践,厌也。〇 厌,於冉切,一音於甲切,又於辄切,下同。  [32] 康公名;,其母弟也。姊妹。古之宫闭者,皆居之台以抗绝之。穆姬欲自罪,故登台而荐之以薪,左右上下者,皆履柴乃得通。〇 ,於耕切。履,如字;,本作屦,九具切。抗,苦浪切。荐,在薦切。上,时掌切。  [33]  免、衰、绖,遭丧之服,令行人服此服迎秦伯,且告将以耻辱自杀。〇 免,音问,又作,音同。衰,七雷切。绖,大结切。令,力呈切,下同。  [34]京兆鄠县之故台。亦所以抗绝,令不得通外内。〇 “曰上天降灾”此凡四十七字,检古本皆无,寻《注》亦不得有,有是后人加也。鄠,音户。  [35] 若将晋侯入,则夫人或自杀。〇 焉,於虔切。  [36] 何有犹何得。  [37] 谓反首拔舍。  [38] 食,消也。〇 要,於遥切。重,直用切,下皆同。  [39] 任,当也。〇 任,音壬,《注》及下同。  [40] 公子絷大夫。恐夷吾归,复相聚为恶。〇 絷,张执切,又丁立切。慝,他得切。复,扶又切。  [41] 祇,適也。〇 质,音置。下《注》质同。祇,音支。  [42]周武王时大史,名。〇 佚,音逸。大,音泰。  [43] 恃人乱为己利。〇 怙,音户。  [44] 郤乞大夫也。瑕吕饴甥吕甥也,盖姓瑕吕,名饴甥,字子金晋侯将许之平,故告吕甥,召使迎己。〇 饴,音怡。  [45] 恐国人不从,故先赏之于朝。  [46] 贰,代也。惠公大子怀公。  [47] 哀君不还国。  [48] 分公田之税应入公者,爰之于所赏之众。〇 爰,于元切。  [49] 征,赋也。缮,治也。孺子,大子圉。〇 孺,如喻切。  [50] 五党为州,州二千五百家也,因此又使州长各缮甲兵。〇 丧,息浪切,后同。辑,音集,又七入切。好,呼报切。恶,乌路切。说,音悦。长,丁丈切,下长男同。  [51] 《兑》下《震》上,《归妹》。  [52] 《兑》下《离》上,《睽》。《归妹》上六变而为《睽》。〇 睽,苦圭切;音圭。  [53]卜筮之史。  [54] 《周易·归妹》上六《爻辞》也。,血也。贶,赐也。刲羊,士之功;承筐,女之职。上六无应所求不获,故下刲无血,上承无实,不吉之象。《离》为中女,《震》为长男,故称士女。〇 繇,直救切。刲,苦圭切。刺,割也。,音荒。筐,曲方切。贶,音况,本亦作况。应,应对之应,下无应同。中,丁仲切。  [55] 将嫁女于西,而遇不吉之卦,故知有责让之言,不可报偿。〇 责,侧介切,又如字。偿,市亮切,又音常。  [56] 《归妹》,女嫁之卦;《睽》,乖离之象。故曰无相。相,助也。〇 相,息亮切。  [57] 二卦变而气相通。  [58] 姓。姓。《震》为雷,《离》为火,火动炽而害其母,女嫁反害其家之象。故曰为。〇 嬴,音盈。  [59] ,车下缚也。丘犹邑也。《震》为车,《离》为火。上六爻在《震》则无应,故车脱;在《离》则失位,故火焚旗,言皆失车火之用也。车败旗焚,故不利行师。火还害母,故败不出国,近在宗邑。〇 说,吐活切,《注》同。,音福,又音服。案车旁著畐,音福。《老子》所云“三十辐共一毂”是也。车旁著复,音服,是车下伏菟。缚,如字,又扶卧切。  [60] 此《睽》上九《爻辞》也。处《睽》之极,故曰《睽》孤。失位孤绝,故遇寇难而有弓矢之警,皆不吉之象。〇 难,乃旦切。警,音景。  [61] 《震》为木,《离》为火,火从木生,《离》为《震》妹,于火为姑,谓我姪者,我谓之姑。谓子圉。〇 姪,待结切;《字林》,丈一切。  [62] 逋,亡也。家,谓子圉妇怀嬴。〇 逋,补吾切。  [63] 惠公死之明年,文公入,杀怀公高梁高梁地,在平阳杨氏县西南。凡筮者用《周易》,则其象可推,非此而往,则临时占者或取于象,或取于气,或取于时日王相,以成其占。若尽附会以爻象,则构虚而不经,故略言其归趣。他皆仿此。〇 虚,去鱼切。王,于况切。相,息亮切。构,本又作讲,各依字读。  [64] 言龟以象示,筮以数告,象数相因而生,然后有占,占所以知吉凶,不能变吉凶。故先君败德,非筮数所生,虽复不从史,不能益祸。〇 夫,音扶。先君之败德及,绝句。可数乎,一读及可数乎。数,色主切。复,扶又切。  [65] 《诗·小雅》。言民之有邪恶,非天所降。僔沓面语,背相憎疾,皆人竞所主作,因以讽谏惠公有以召此祸也。〇 孽,鱼列切。僔,尊本切。沓,徒合切。邪,似嗟切。讽,方凤切。

夷伯之庙,罪之也。于是展氏有隐慝焉[1]

[1] 隐恶非法所得,尊贵罪所不加,是以圣人因天地之变,自然之妖,以感动之。知达之主,则识先圣之情以自厉,中下之主,亦信妖祥以不妄。神道助教,唯此为深。〇 知,音智。

冬,人伐,讨旧怨也[1]

[1] 十四年,与诸侯伐

娄林恃救也[1]

[1]救。

十月,阴饴甥秦伯,盟于王城[1]秦伯曰:“晋国和乎?”对曰:“不和。小人耻失其君而悼丧其亲[2],不惮征缮以立也,曰:‘必报仇,宁事戎狄。’君子爱其君而知其罪,不惮征缮以待命,曰:‘必报德,有死无二。’以此不和。”秦伯曰:“国谓君何?”对曰:“小人慼,谓之不免。君子恕,以为必归。小人曰:‘我毒岂归君[3]?’君子曰:‘我知罪矣。必归君。贰而执之,服而舍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怀德,贰者畏刑。此一役也[4]可以霸。纳而不定,废而不立,以德为怨,不其然。’”秦伯曰:“是吾心也。”改馆晋侯,馈七牢焉[5]

蛾析庆郑曰:“盍行乎[6]?”对曰:“陷君于败[7],败而不死,又使失刑,非人臣也。臣而不臣,行将焉入?”十一月晋侯归。丁丑,杀庆郑而后入[8]

是岁,又饥,秦伯又饩之粟,曰:“吾怨其君而矜其民。且吾闻唐叔之封也,箕子曰‘其后必大。’其庸可冀乎[9]!姑树德焉,以待能者。”于是始征河东,置官司焉[10]

[1] 阴饴甥吕甥也。食采于,故曰阴饴甥王城地,冯翊临晋县东有王城,今名武乡。  [2] 痛其亲为所杀。  [3] 毒谓三施不报。〇 惮,徒旦切。  [4] 言还惠公,使诸侯威服,复可当一事之功。〇 舍,如字,又音捨。还,音环。  [5] 牛、羊、豕各一为一牢。〇 馈,其位切。  [6] 蛾析大夫也。〇 蛾,鱼绮切;本或作蚁,一音五何切。析,本或作晳,星历切。盍,户臘切。  [7] 谓呼不往,误师,失秦伯。  [8] 丁丑,月二十九日。〇 焉,於虔切。  [9] 唐叔始封之君,武王之子。箕子殷王帝乙之子,之庶兄。〇 饩,许气切。  [10] 征,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