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水彩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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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坟

桃花巷的水楼子 27cm×19cm 1963年

小时候,每到清明时节我都要随母亲到荒山嘴子的山东义地(旧时埋葬穷人的公共墓地)去为我奶奶上坟。

那时候的交通非常不方便。我现在都想象不出来,一个柔弱的小脚女人,是怎样走过那么复杂的路程,在一个个大小差不多的土包坟地里能找到奶奶的坟茔。

我每次与母亲是乘什么交通工具从道里大安街来到道外桃花巷,再换乘到荒山嘴子的“斗子车”的,我已经不记得了。那时的桃花巷遍地都是马粪,满眼都是那种马拉的“斗子车”。马车夫们都在大声地招揽着顾客:“道里道外!道里道外!”

那时的山东义地,比乱葬岗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所有的土坟包前,见不到石制的墓碑,全是在一块块简陋的木板儿上用毛笔书写的墓主人名讳。

有一年,母亲不知通过何种途径得知山东义地要整体迁坟的通知,我与母亲又经过了一次路途折腾,来到了奶奶的坟茔前面。先是买了一具形如包装箱子的木匣,后又雇人把坟包挖开,但也只是到此为止。因为没人愿意下到尚未完全腐烂的棺木里去捡取那些尸骨。我当时还只是个小学生,母亲不让我干这个事。

母亲下到已挖开的坟坑里,捡出奶奶的一块块尸骨,再认真地一块块摆放到那具新的木匣子里。按照母亲的能力,她完全做不了这个事;按照母亲那时的处境她完全可以不做这个事,但是她做了。她承担了自己本来无力承担的事,这就是母亲的担当,这就是母亲的伟大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