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赶集
红药站在地头一边看着远去的士兵，一边捶着酸痛的腰背，又伸展下四肢，最后又活动了颈部，这才转身朝村子里走去。
她不知道阿古娘住在村子的哪个角落里，是村东头某一家，村西头某一家，亦或是村南头某一家，所以红药只能在村子里一家一家的找。
她有的线索不多，一位孤寡老人住在一处破烂的土坯房里，眼睛看不见，独自生活；红药心想，在繁华的大庆国有如此贫穷的人家应该不多，所以她相信，花不了多少时间她就能找到阿古娘的住处。
红药一边拖着疲惫困乏的身体，一边四肢无力地朝村里去。
昨晚，玉米地里的蚊子实在是多，叮咬的她好不安生，每次当她好不容易入睡时，蚊子便开始在她脑袋周围嗡嗡直响，有些直接叮在她的脸上，额头上，手上；红药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半眯着眼睛伸手拍打。
一个晚上不是跟蚊子打斗，就是睡着不舒服，每当她昏昏欲睡时，好不容易没有蚊子跟着打闹了，她却这里开始疼，那里开始疼起来；红药眯着眼睛一会儿捶捶肩膀，一会儿动动脖子，困意十分严重，奈何身体却也非常不适。
于是，整个晚上就这样过去了。
醒来后的她浑身不适。
红药走在羊肠小道上，两边的田地有些种植了小麦，有些种上了玉米，还有一些种上了芍花……
五月正是观赏芍花的季节。一朵朵芍花开放的时候，整片田地都被染成了一抹清新脱俗的粉红，葱郁的绿叶上衬托着一朵朵纯洁高贵的芍花，在广阔无垠的大地上，在无边无际的天际下，微风袭来，枝枝芍花随风摇曳着曼妙的舞姿，美的更加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红药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身心的疲乏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她静静地站在地头观赏，不靠近，也不远离。
内心在这一刻也变得清明，心旷神怡。红药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出地头的宽度，斜坐在那里，望着眼前这一片美不胜收的风景。
红药这一坐就是一上午，直到肚子里再次传来咕噜声，阳光的温度也变得越来越高，甚至有些炙烤的味道，她这才恍然大悟，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坐在地头整整一个上午。
她恋恋不舍地站起身，歇了一上午的身子此时依然疲惫，更加慵懒，只想永远就这样坐在这里，哪也不去；但红药知道不能这么做。
大约走了一刻钟后，红药远远地看见一处土坯房，土坯房上方烟囱里露出一缕缕炊烟。
红药加快脚步，身体又有了干劲。
当她站定在院子里的一刹那，红药便认定这里就是她要找的地方。
一大一小的土坯房，大土坯房敞着房门，小土坯房连房门都没有。红药又看了看院子四周，没有围墙，只有一圈的篱笆，篱笆内种植了一点蔬菜；在小土坯房门口不远处，有一口压水井，压水井的周围围了一圈的石头。
红药踱步到小土坯房门口，也就是厨房门口，正对门的地方放着一张案板，再往里走，案板后面靠墙的地方是一个土砌的灶台，灶台上有一口锅，正对灶台的一面，有一扇小窗户，窗户又小又矮。
此时，正有一位老人坐在灶前一把又一把的往灶膛里添柴火。
这时，锅沿冒出一圈的白色水汽，里面开始传来咕咚咕咚的沸腾声，老人一手撑着板凳从座位上站起，然后便摸着灶台一步步走到锅台面前。
红药看的提心吊胆，在老人伸手在锅盖上面一片摸索时，她更是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老人一不小心碰到滚烫的铁锅而被烫到；她急忙喊道：“奶奶，我来。”
然后便一脚跨过去，把老人搀扶到一边，自己则去打开锅盖。
“阿古啊，是你回来了吗？”老人面向刚才有人搀扶她的方向，声音激动，面色欣喜道。
红药掀开锅盖，然后在厨房内四周瞅了瞅，又把老人往外面挪了点，她则把案板上放的面条一股脑的都扔进了锅内，然后坐在灶膛前，有模有样地往里添着柴火，这一切做的如此熟稔，行云流水。
“我们阿古回来啦！”
老人站在门口边，下意识地望向灶台的方向道：“阿古啊，你这次回来后还出去吗？娘不中用，也没给你攒下彩礼钱，还给你拖了后腿。”
红药停下搅动的筷子，看向面容慈祥，却带着忧伤的老人，心里感到一丝疑惑：阿古的娘亲怎么老成奶奶的样子了？莫不是她来错了地方？孟村有两个叫阿古的男子？
她在府里看到的阿古的模样，顶多也就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可眼前的这位老人的年龄，膝下的孩子少说也得是奶奶辈的了，更不可能有一个如此年轻的儿子，这不差辈了吗！
但红药并没有多想，她站在老人跟前，拿起她的一只手，在掌心里写道：“我不是阿古，我是一个哑巴，叫红药。”
红药并不是诚心欺骗老人，她只是无计可施。
若是说出她的真实身份，恐怕会给老人带来麻烦，既然如此，她便选择不说；红药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个体，只是因为普通人类的眼睛看不见而已，不过如果与她接触的话，却也能感受到她的真实存在。
所以，她便打算利用这一特点再结合老人眼睛看不见的情况，然后再加上一点点的小谎言就能顺理成章地留在这里照顾老人，并且取得老人的信任。
“唉，苦命的孩子啊。”老人拍了拍红药的手背，声音惆怅道。
老人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年轻时候却也上过几年的私塾，当过几年学生，那个时候，与她同龄同期的学生，没有几个人能比她背书更快，写字更好的了，所以，就连私塾老师对她也是特别喜欢。
“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瞎老婆子，就留在这住下吧。”
红药十分欣喜，激动的在老人掌心上写道：“谢谢奶奶。”
“老婆子要谢谢你哩，我一个人住在这儿，平常也没个人跟我说话儿，把我闷的哟，都快不会说话了。好了，锅里的面条煮的也差不多了，都盛出来吧。”
红药立马拿出两个碗来，开始捞锅里的面条，这时，老人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今天要来，擀的面条就有些少，你要是吃不饱，屋里有馒头。”
红药兴奋回道：“是，奶奶，我知道了。”说完，又想起老人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她又站到老人面前，在她掌心里写道：“是，奶奶，我知道了。”
老人点了点头，摸着门框朝外面去了，脸上却带着慈祥的微笑。
红药把面条盛出来放到灶台上，她担心老人被汤水烫到，便又拿出来一个碗，把面跟汤分开，这样的话，等老人把面条吃完，碗里的汤水也该放凉了，这样也就不怕被汤水烫到了。
红药把温度适宜的碗递给院子里的老人，老人细嚼慢咽，红药则是狼吞虎咽。
转眼间，红药在这里已经度过了一个月，孤独的老人也变得话多了起来，笑容也多了；虽然和红药无法用言语来沟通，但掌心上传来的文字却依然让她心满意足。
和红药相处的一个多月，老人深深地喜欢上这位勤劳的哑巴姑娘。每天天不亮，她就早早起床，把院子里的卫生打扫一遍，再把老人的脏衣服洗一遍，有时候还会下地看看，如果地里有杂草的话，她还会帮忙除草。
这天，老人把红药叫到跟前，交给她几个铜板道：“红药啊，你去集上替奶奶买些鸡苗回来。”
红药十分高兴，却又突然想到凡人看不见她，她该如何去人多眼杂的市集购买鸡苗呢？若是被人发现了猫腻，那她还能完好的回到这里吗？红药一时间犹豫为难起来，市集虽然热闹，却不是一个适合她去的地方。
前段时间因为自己一时看不惯他人的做法而出手救了一位姑娘，没想到却给自己惹来了麻烦，还好那次被自己及时发现，这才没有被人抓去；不知道现在城里如何，有没有人起疑心，或者说朝廷有没有派降妖除魔的大师专门守在市集等着她自投罗网。
红药越想越不敢去。
不过，她又转念一想，她现在除了被人看不见一说，其他地方都和普通人一模一样，就算这时被大师看见了，也不会发现其中的猫腻的，另外，整个大庆国还没有几个人知道红药的真实面貌呢！
老人见红药迟迟没有回复，问道：“咋了？有啥事就跟奶奶讲，别藏在心里啊。”
红药摇了摇头，她又在老人掌心处写道：“我这一去就得一两天才能回来，我怕没人照顾奶奶。”
她说的也是实话，老人年龄大了，身边没个人看守，确实让人很不放心。尤其是这一个多月来的相处，让红药打从心里亲近这位慈祥的老人，出于私心，她肯定不愿意老人有一点闪失。
“我能有啥好闪失的，几十年就这样过来了，别担心老婆子了，你现在拿着钱，早点去就能早点回来，说不定天黑之前还能赶回来呢！”
天黑之前恐怕是赶不回来了，红药心想，因为她来孟村的时候，花了两天的时间才到达这里。
老人因为眼睛看不见，一直以为村里距离市集并不遥远，这才这般说道。
红药接过铜板，交代了老人几句后，拿了两个馒头放进衣襟内，便出发了。
此时，经过心里的一番合理的分析后，她内心的担忧也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