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福客栈
天亮时分，蔷薇的房间内。
吴衡光着身子躺在床上，他现在感觉很渴，伸出手去想摸自己那个岭南红泥的茶壶，才想起昨天晚上过来时候，忘记在前院二楼自己的房间内。
没有喝到茶水，反而让他清醒过来，他看了看身边，蔷薇光着背俯卧在床上，眼睛闭着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吴衡揉了揉自己太阳穴，想起昨天的事情，他忍不住心痛，俯过身子去看蔷薇背上，那一条条鲜红的鞭印。
经过了一个晚上，鞭印没有消退，反而在蔷薇洁白的皮肤上显得更是清晰狰狞，吴衡小心翼翼伸出一个指头，轻轻抚摸触碰那些恐怖的血印。
“嘶”地一声，疼痛让蔷薇在睡梦中惊醒，她猛地睁开那双勾人心魄的大眼睛，死死盯住床上的吴衡。
吴衡停住手上的动作，从蔷薇的眼睛里，吴衡又看到了昨天晚上她的情绪，那种对男人痛恨鄙夷轻蔑的眼神。
“你还在怪我？”吴衡的语气里透出一股讨好。
蔷薇倔强地将头扭了过去，不再理睬吴衡。
吴衡叹了口气，把被子掖了点上来，将自己身子在床头靠靠好，自言自语道：“我们来这里之前都是定下规矩的，无论如何，在镇子上我们都不能动手，可是你现在让自己和我都破了这个誓言。”
“这个该死的家伙在你面前提了你最不想提的事情，你想杀死他我能够理解的，但这种事情你和我商量下，为啥要自己动手呢，而且还没一刀致命。”
吴衡指的是昨晚蔷薇房间内那个赌鬼，最后还是吴衡在他心口补了一刀，蔷薇本来并没有杀他之心，即便那家伙在床上拼命折腾，蔷薇也是看在他付出大笔银两的面上，本来想按照吴衡的指示，套出他赢钱的秘密。
这人被蔷薇的美色魅惑，在床上使劲花样地折腾蔷薇，满嘴淫语提升兴致，他居然知道蔷薇过去的身世，骑在蔷薇身上把自己比为袁紫英，一边使劲一边问蔷薇感觉如何。
袁紫英是蔷薇心底最深的痛，那人在使劲的角色扮演时候，不想蔷薇已经操起剪刀，对着他的喉咙割了下去。
吴衡对蔷薇的破誓十分恼怒，昨天晚上他把蔷薇吊在房间里，用皮鞭好好抽打了一顿，这是他自从和蔷薇在一起后，第一次如此动怒。
他倚重蔷薇，这是事实，蔷薇的美貌和魅惑能力是他手上好用的利器，当年他把蔷薇从越国玉春阁里赎身出来也是因为这个。
到了寻金镇后蔷薇依旧做她的花魁，但除非吴衡认为重要的客户或者情报来源，其它客人接待不接待全凭蔷薇自愿，两个人在名义上是合作的关系。
到了寻金镇后，吴衡有条重要的原则，即可以利用各种手段获取利益，但在镇子内不许杀人，这是他在深思熟虑后定下的规矩。
蔷薇在冲动之下杀人，按吴衡过去的经历，根本就不算什么事情，但是在这里，他是肩负着重任的，因此破坏规矩就是需要惩罚，吴衡虽然自己也迷恋蔷薇，但内心深处还是需要让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屋外院子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到了蔷薇门口停住，稍后，发出一声咳嗽声。
吴衡在床上已经听出了是方先生的声音，于是便起身穿衣，他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的蔷薇，然后拉开门走了出去。
“出了点小问题。”方先生低低说。
吴衡回头看了眼蔷薇房门，用手拍了拍方先生肩膀：“到前面去说。”两人匆匆离去。
妙春堂的言老板今天忙得不可开交，是他在镇子上很少有的时候，天才擦擦亮，两个昨天才来寻金镇的新人送来了杨老头的小女儿，他是认识这个孩子的，前些日子落水后发高烧，也是他开的药方。
今天的情形不一样，这个孩子浑身一直在抖，看来是害怕造成的，他听了卓玉堂和缘心对现场的描述，心下知道这小丫头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一种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还想在寻金镇安稳开药堂的，最好别问别管。
“我这里只能开方抓药，这孩子我可管不了。”他直接拒绝了卓玉堂和缘心两人的请求。
卓玉堂和缘心这下头大了，虽然他们救下了人，可却是一时无法安置，他们自己也才刚到，连安身的地方还没搞定。
说话间，同福客栈的一个伙计走了进来，“言老板，请来下我们客栈，有位客人不舒服，需要开个方子。”
言老板正好趁机推却，马上对卓玉堂和缘心抱拳：“两位，你们看，我这里真是有困难，药你们抓了，但孩子我这里没法管，抱歉抱歉。”说毕，拿着药箱跟着伙计往同福客栈而去。
卓玉堂和缘心两人互视一眼，同福客栈，对，他们也去，只有到那里去找上官宇清了。
两人背上孩子跟着言老板一起走到街上，七拐八弯地走着，言老板走在前面，见两人带着孩子跟在身后，不由得头皮发麻，心念难道两人是讹上自己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镇上都在传说杨老头一家被灭门的事，有人认出卓玉堂背上的孩子，惊呼：“那不是杨老头的小闺女吗？”于是边有一些好事的闲汉跟着他们，往同福客栈门口来，人越聚越多。
同福客栈门口有伙计出来将言老板迎了进去，然后看到卓玉堂他们一行人，连忙伸开双手拦住：“哎哎，几位，你们干吗？”
虽然卓玉堂和缘心也是凌晨才离开这里的，但他们不是同福客栈住客，因此伙计还是要拦住他们，并没有做错。
卓玉堂很为难，看了看手上的孩子，在他手中还在微微发抖，便朗声说道：“这孩子是我们一早在山道上救下来的，那边死了好多人，我们想交给上官先生。”
卓玉堂才说完，围观人就一片哗然，一早在镇子上疯传的杨老头被灭门的事情得到了印证。
“我在天之父啊，以他之名，天国近了，你们应当悔改，预备主的道，修直他的路！”一个古怪的声音在人群后想起，大家不由自主回过头去看。
红毛鬼神父彼得站在众人后面，一直手捧着一本厚厚的圣经，另一只手在胸前不停划着十字。
他看见了卓玉堂手中抱的孩子，越过人群，走上几步：“虚心的人有福了，因为天国是他们的，哀恸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安慰，温柔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承受土地，怜悯的人有福了，因为他们必得怜悯。”
缘心用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你是神父？”
彼得点了点头以示确认，然后视线又关注到孩子身上，脸显关切：“我们在天之父啊，可怜的孩子，她受到了什么样不公正的遭遇啊？”
卓玉堂沉声道：“她全家被人杀了。”
彼得：“可怜的人，可怜的孩子，她现在浑身发抖，需要救治。”
“嗯，是的，我们给她抓了药，现在要找个地方收留她，她在镇上没有亲人了。”
彼得将眼光转到卓玉堂和缘心两人身上：“你们听见有吩咐古人的话，说不可杀人，凡杀人的，难免受到审判，我们在天之父，把这可怜的孩子交给我吧，我来救治她。”
“你？”卓玉堂和缘心两人将信将疑。
“两位，这神父很灵的，他已经救过许多人了。”围观人中有彼得的信徒，大声说道。
“是的是的，交给神父吧。”有人帮腔。
卓玉堂和缘心两个大男人，确实不知道将小女孩交给谁，所以才来这里想找老师帮忙，没想到客栈门口碰见彼得，彼得提出他来照看的要求，但也未尝不可。
“我的教堂马上就要完工，我住在街角的房子里，你们随时可以过来看这个孩子。”彼得似乎读懂了卓玉堂和缘心内心想法，赶忙解释。
两人听彼得这样说，心中石头稍稍落地，于是便点头同意，彼得上前搀扶住女孩小手，温柔地说：“不要害怕，天上之父会保佑你的。”
“闪开闪开。”人群外又有声音传来。
大家不自觉让开一条路，王寅王大人带着两个捕快走了进来，卓玉堂和缘心并不认识他，还是从旁人嘴里知道这个地方官的，王寅走进来，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两个新面孔嘛。”
有个捕快认出两人就是昨天抓鲁三棍来府衙的，在王寅的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王寅重新抬头打量了他们一眼：“昨天才到的？挺会来事的嘛。”语气中明显带着挑衅。
“他们是我的朋友。”同福客栈里面走出一人，正是上官宇清。
王寅见到上官宇清，脸上马上堆起笑容：“原来是上官大人，果然英雄汇聚啊。”
上官宇清抱拳算是回礼，淡淡说道：“寻金镇外不远处，发生这种灭门惨案，王大人肩上担子可重啊。”
王寅一楞，心道对面是名满天下的捕快头，虽然致仕为民，但举手投足无不给予人强大的压力。
然而自己毕竟地方大员，在自己地盘上不能让他小瞧了去，便慷慨激昂道：“真当这天下没有王法了吗，歹徒居然敢到这里行凶，我一定要追查到底，将他们绳之以法。”
王寅自认讲话滴水不漏，你上官宇清再厉害，这里还是有官府的，小民不要想着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