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尽悲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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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喜欢听戏

今天天气不错,是入冬以来难得的好天气。

主人从阁楼里搬出来了,我得以又回到我钟爱的梧桐枝杈,眯着眼,感受肆虐的光。

今天的院子格外热闹,那些往日冷眼的下人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卑劣的身份,开始端茶送水,对着主子巴结。

一张张尖酸刻薄的脸,突然换上献媚的笑,忙前忙后,对着主人嘘寒问暖,我只是高高的俯视这一切,觉得恶心。

被毁了半张脸的妇人,今天已经不见踪影,听闻自“先生”回来后,知道了她平日的作为,将她罚去了偏院,做最低等的下人。

那位消失三年的“先生”,此刻正将手中的绒毯盖在主子腿上,满身的柔情,半分也藏不住。

院落里,搭起了台子,一群彩衣盛装的人,穿梭在红布台子上,面色煞白,眼角暗红,细长和润的曲调攀上枝杈,我舒适的眯起眼。

人都喜欢那台上穿梭叫咥的曲目,寥寥刻钟,便可演绎一生悲欢。

他们将之称为:戏。

主人终于露出了罕见的笑,殷红的嘴角,微微扬起,就连梅花,也失去了颜色。

我的世界,见闻有限,竟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比拟此刻的主人。

“先生”看见主人脸上的笑后,时间定格般,呆滞半刻,复而露出又惊又喜的神色。

“啊清……喜欢听戏,对吗?”

主人看着台上的人,嘴角还未压下笑容,只淡淡的答。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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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之后,院子里恍若春生,三两日,便有戏班子前来,唱上半日,惹得主人连连带笑。

三年里,我见的大多是,清冷安和的主人,或是偶尔发了狠,面目凌然的让眼底窜上猩红。再如何暴躁,可我依旧觉得,那样的主人是没有生气的。

不过近日,我却感受到了,主人仿佛,又活过来了。

“先生”在府里陪了主人几日,又匆匆出了门,说是什么商会出了事,他要亲自去处理些日子,临走前还拉着主人的手,情深肺腑的说了好长的一番话。

左右不过是,等到这些日子忙完了,他会好好补偿主人。

可惜,主人不是猫,冷落几日,再去哄,拿些稀奇玩意儿,就能不计前嫌的扑过来。

可主人又像猫,高贵冷清的自处,不管窗外繁杂事,置身事外的冷眼看待这世界。

人能懂情感,能尝百味,能晓万事,却独独不知珍惜。

当真可悲。

奈何,我只是只猫,自然不懂为何明明上次信誓旦旦的说,会一直陪着主人的人,今天还是走了,虽然只是离去几日。

好比此刻,料想中本该黯然伤神的主人,却在“先生”走后,和那满脸油彩的戏子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滴酒不沾的主人,今天也端起酒杯,同那戏子喝了不少,面色微红支起头,看着脚边清瘦的人儿,薄唇殷红,眉骨带粉,腰身一握。

主人端起酒杯,走到那戏子面前,端详他的面色许久,又伸出素手,从发髻到眉骨,细细摸索。

“办妥了?”

那戏子眉目细长,面对传闻患有疯病的主人,不但毫不畏惧,还将自己的脸放在那柔弱无骨的手上蹭了蹭。

“姐姐吩咐我办的事,自然稳妥。”

复而拉起主人的衣角,眼中含了波光,软软的瘫在眸中,似乎更想近一步,又怯懦的堪堪收手。

“姐姐,这几年,受苦了。”

“这三年,我倒也落得清静,谈不上受苦。”

“我派人去他的商会闹了事,让日报添油加醋的放上几篇文章,这几日,够他忙活一阵了,姐姐可有什么打算?趁他抽不开身,我们可以打的他措手不及。”

天色渐暗,我听得那戏子细细碎碎的说了一番话,在我固有认知中的“先生”,被他的话语打碎,再重塑。

现在看去,我以为绅士翩翩,深情意重的“先生”,俨然已经变成了另一幅模样,用戏子的话,我学到了一个词,叫做……

道貌岸然。

想来也是,若真是情深,又如何狠得下心,把主人关进阁楼,虽然他当时有着无比正直的理由——怕主人再自取性命。

所以要将她关起来,从此三餐照常,衣食无忧。

“姐姐,倒是瘦了许多,外面的传闻着实难言,说出来,怕脏了姐姐耳朵,倘若他许卿安稍微管管那些流言,我也不至于如此恨他入骨。”

“姐姐可知,你被锁在这小院三年,他许卿安在外,可是逍遥快活的很!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当年的顾家,他许府连提鞋都不配!”

只听得凄冷的笑声,梧桐树下的倩影已然摇摇欲坠。

“也亏得这一纸婚约,我才能嫁进许府,亲眼看着他身败名裂,家破人亡不是吗?”

“姐姐……”戏子起身,再顾不得礼仪尊卑,拉着面前的人,满是担忧,“姐姐为何这般恨他,你有事瞒着我,对不对?”

“三年不见,你长高了许多,骨像和月儿愈发的相似了。”

月儿?

我毫不陌生,因我便叫月儿。

不过我是只猫,而主人口中的那位月儿,自然是一个人。

主人刚嫁进许府时,我正被府里的看门狗叼在嘴里奄奄一息,主人将我救了下来,把我抱在怀里,看着天边的满月。

“就叫你月儿吧。”

那戏子眉眼又柔和下来,装作不知眼前人在故意岔开话题。

“我与月儿是孪生姐弟,自然生的像。”

“刚才,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打算么……我倒是有一个。”

“姐姐不论有什么打算,我都支持姐姐……”

话音还未落,原本空旷的院落,便声音嘈杂起来,像是老鼠撺街,混乱一片,远处隐隐约约有火光向这里涌来。

不待他反应,便已经被ya在身下,平日清冷的主人,面目微醺,握住戏子纤细的腰身,将他推在石桌上,酒杯掉落一地,羊绒大衣凌乱的披在身后,开叉的旗袍内一双玉腿若隐若现,透着淡淡的粉。

嘈杂声越来越近,那些下人不知是哪听得绯言绯语,各个壮了胆,提着灯前来围观这出好戏。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身上的人,俨然已经醉了,可还是挡不住眼底的冷意,只把头埋在戏子肩窝。

“初春快到了,是个宜丧葬的好日子,我们不如,送他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