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看见
下午三四点钟,我和钱美强来到博物馆后方的小路上。钱美强在树林中不断翻找着红色孢子的位置。
“张帆,当时你是闻了红雾晕倒,还是闻见了那红色孢子晕倒。”钱美强转头问道。
钱美强的提问让我停住了脚步,脑海反复回忆是红雾还是孢子,或是马东虎说的高原反应。
我突然回忆起在雷公村的村民告诉我的情况——红雾难得出现一次,但是没看出对人有啥危害。我看着钱美强道:“这个我记得是先看见的红雾,我身体没啥感觉,后面是闻了红色孢子才晕倒过去。”
“也不一定是红色孢子的原因,有可能是红雾作用效果需要一定时间……”钱美强沉思道。
我反复回忆,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我的晕倒。那红雾零零散散飘散在空中时,我没有一点不适,只有红色孢子盛开时,我闻了之后才晕倒。不过,就如钱美强所说,发挥效果需要一定的量和时间。可能就像煤气中毒一般,吸入了一定量的一氧化碳气体才会晕倒。
还是在寂静的深林里待了有一阵,我寻找那孢子植物有点不耐烦了,便到一处山坡下坐着,等钱美强再去找找红色孢子的踪迹。
关于钱美强想从孢子植物那里得到什么,我并不清楚。根据来的路上和之前的交谈得知,她所提出的类似机械式生命理论我不太认同,因为我所知道生命的定义是具有蛋白质结构的有机物,并且包含生长繁殖、新陈代谢、遗传变异、刺激反应等复合现象。钱美强所说的更像是AI或者是具有一定思考的程序命令,不具有繁殖生长之类的能力,像机器人或者鬼神那种类型应该都不属于生命形态了。如果有神鬼之类的个体存在,我更相信他是更高维度空间的其他生命体。
山坡上的风很大,再加上雪,我坐着也有点冷得难受。钱美强终于从一条不那么宽敞的小路上走来。
“你看这是什么?”钱美强从衣兜拿出一条不规则的黑色塑料带。
“看样子像是碎掉的垃圾袋。”我随便回答道。
钱美强听完我的话,脸上露出十分惊讶的表情。“你怎么看出来的?”
“多丢几次垃圾就知道了。”我内心一阵惊讶,心想钱美强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可能我的话略显冒昧,钱美强一时没有再跟我交谈,把黑色塑料带装进随身携带的双肩包内。为了缓和刚才的氛围,我主动问起钱美强为何背着包过来。
“想着收集些标本带回去,结果一无所获,这雪下的已经把孢子的踪迹全掩盖住了。”
“你想确认什么?”
“你看,这空气中好像有点泛红的影子……”钱美强盯着空中,“真相!”
“真相!”
钱美强转身回望着身后的树林说:“是的,张帆,你相信鬼神的存在吗?”
“你说有外星人我还是信的。”
“如果神就是外星人呢?或者我们这个宇宙就是神创造的呢?”
钱美强的提问让我一下愣住了。“那你有什么线索或者是理由认为它们存在呢?”
“就是那轮回的命运。”钱美强突然微笑着看我,“当你生命中总有一些奇怪的事不断重复出现时,这时你就会感受到一种仿佛被安排好的命运一般。”
“是有什么奇异的事出现吗?”
“不止奇异的事,当你发现生命中一些特殊的场景总是在不断重复上演时,你可能就会感叹命运的作弄!”
“你是说现在这情况,你曾经有类似的遭遇?”
“不,是我在科学上的困惑。我曾经以为我的困惑解除了,直到最近,关于科学的意义是发现世间的规律还是在发现神所创造的规则,我再次有了困惑。”钱美强不断揉捏着空中的雪花,“你说这些雪花的形状为什么这么好看……”
钱美强说的十分玄妙,这些听地我晕晕乎乎。我没有心思回答她的话,一种胸口的绞痛隐隐出现,我揉了揉胸口,感觉呼吸有些不畅。随后,我叫上钱美强向旅馆走去。
回去路上,我逐渐感觉呼吸困难,同时嗓子还十分的痛痒,让我一直咳嗽不止。大脑的氧气似乎越来越少,我看前方的路已经分不清雪地还是飘雪的天空了,差不多走上十几步就会踉跄一下。
钱美强见我这样,也终于知道我身体有问题,主动过来搀扶着。
人在虚弱的时候如果有人帮助,就会让人的身心变得放松。钱美强这一扶,我看前方的路慢慢有些模糊,那空中也渐渐有种若隐若现的红丝出现。
我没有再问钱美强是否看见了红雾,以现在的情况,她肯定会说一些超出我认知的事情。我咬着牙,想着赶紧坚持回到旅馆休息,那本来稍显缓解的呼吸可能因为紧张的原因,结果又开始不自主的大口呼吸,而眼前的路却逐渐变得漆黑,眼睛也不受控制的想合上,我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用力睁开眼了。
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只感觉像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朦胧中强撑着脱下外套便在立刻倒在了床上。
沉睡中,感觉似乎有人正靠在身前盯着我。微微睁开眼,全身紧张的一动不动,只能用那眼睛的余光寻找着动静的来源。
借助窗外的月色,黑暗中我发现床下正有个人形的身影在无声的扭动着。几下的功夫,那人慢慢从床下滑出,突入眼角内。朦胧夜色中,这人的脸庞像极了——伍姐。
“嗒嗒嗒”,门外一阵房卡刷门的声音。而床下那人听见声音稍微停顿了一下,“嗖”的又溜回了床下。
一瞬间,门外涌进老罗、钱美强、田老板、马东虎几人。
紧接着,老罗朝我看了一眼说:“有事没?”
“我床……”我正开口说着,被老罗伸手打断住。
他看着外面,这个时候旅馆的小妮正站在窗外向老罗摇手示意。
“出来吧,躲在床下有什么用呢?”老罗蹲在我的床边道。
那位听完并没有任何动静。
几个呼吸后,床下一阵攀爬的击地声。一张雪白的后背侧着移出来。
伍姐只穿着下半身内衣,头发蓬乱,双手掩面的朝墙脚蹲坐着,大声哭道:“不要告诉我老公,我对小张是真心的!”
伍姐啪的一下,整个人扑到我床上,呜呜哭着。
我躺在床上,只看见伍姐把整个脸都埋进了棉被里,心里琢磨着为什么伍姐会出现在这里,而老罗他们为何也会这个时候出现在我房间。
“呜呜……小张,你说现在怎么办?我们这下可能在这里待不住了。”伍姐头闷在被子说道。
伍姐的声音很小,周围却安静的能清楚听见她在说什么。
“小张,你怎么不说话,好小子,装死是吧,现在翻脸不认人了?”伍姐使劲的摇动着我。
“嗯……那个……伍……”我支支吾吾道,脑袋与身子都还是晕乎乎。
“你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想装啥,想告诉我老公,是我勾引的你!”伍姐突然大声道,不停的摇着我的身体,“明明是你让我过来陪你,现在真是裤裆里摸黄泥——不是屎也是屎,这下我就是勾引男人的潘金莲。”
“不会的,这种伤大雅的怎么会告诉你老公。”老罗笑道,“要是你老公知道你深爱小张,怎么还会派你到他房间来下药?”
“什么?”
“现在凌晨1点,你现在在这里做什么?”老罗组织语言道。
“我刚才正和小张睡在一块儿,然后正在分享一些过往的旅游体会……”
“做着两个人相爱那点事?”
“嗯……”
“我还没见过这种。”老罗说着,走过来,一把掀开了我的被子。“有干那种事还穿着衣服裤子的吗?”
……伍姐一整沉默
“你本来想装成男女那点儿事,可你压根没想到张帆连外套都没脱掉。如果你想说是你先去洗澡了,然后他还没来得及,那我告诉你,张帆不久前一直都在犯哮喘,一直都在田老板那里休息,我们也是一个多小时前才把他背回这个屋子里来。”
老罗俯下身子,伸手把床底的衣服翻了出来。“穿上吧,好好想想,然后告诉我们你为啥要到张帆的房间。”老罗随手把衣服扔在了伍姐面前。“周达星受伤是不是你们做的?”
“我当时不是跟你在一起吗?”
“呵呵,那你老公可就一个人呢?”
“这……”
“你还是把衣服穿好,交代一下你为啥来这里吧。小钱你帮一下。”老罗转身朝钱美强道。
“知道我为啥知道你房间有人吗?”老罗一脸坏笑的指着书桌的水杯道,“我今天喝了那水后,特别的困,虽然我偶尔也会有这么困的时候。但这个喝了以后,我可是四肢乏力。一般没经历过的,肯定以为正常的,但我喝过,是迷药的药劲。”
伍姐穿好衣服,转身跟着钱美强几人离开。
“别急。”老罗突然道,“我突然想起你为什么要在这里了。”老罗俯下身子,在我床下摸索,然后趴着钻进了床底,“滋……滋……滋……”用力撕扯着。
“看看这个是啥好宝贝”老罗拿出一个黑色塑料包裹的物品。
快速的拆下外层的密封袋,透明的塑料袋里装着水壶状的陶器。老罗朝我和钱美强望去,钱美强沉默的注视着陶器没有开口,我瞧了两眼也没看出是不是博物馆的文物。
“那伍女士,这下你得好好跟我们说说哪里来的了。”老罗道,把手中的陶器交给了钱美强,并示意把他带到田老板的库房里。
一行人走后,只剩下老罗。
“没瞧出来那个是不是博物馆的?”
“嗯,没瞧出来,陶器我见的少,可能钱美强比我知道的多。”我赶紧回答道。
“你有没有喝那水?”
“没有,这不是全都被你喝了嘛。”我开玩笑道。
“那你这病……”老罗沉思道。
“可能有些感冒,对了,你们怎么知道伍姐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很简单,你说了她今天难得参加你们这波人的狼人杀桌游。而我喝下了这药水,我知道等她回了房间,她一定会来你这,所以我便和田老板、小妮轮流在外面等着她出现。果不其然,半小时前,她从窗外爬进来。”
“她们房间可是在二楼呀。”
“所以很厉害。”
“可我的房间窗户一直是关着。”我朝窗户望去。
“如果是锁着,我猜她应该会找个理由或着。她见你的时候,有过来开着窗户吗?”
“没有。”
“那你这窗户本来就是开着的,可能你没注意,因为我们在外面看见她直接就推开窗翻进来了,我猜你住进来就没碰过窗户。”
“嗯……”我听完内心略有些尴尬。
“哈哈哈,你这病号再休息会儿。”
“那伍姐她老公?”
“嗯,不用担心,小妮在外面看着,等我们审完伍姐就去找他老公聊了。”老罗走到窗边,帮我反锁了窗户。
2月3日
一大早上,老罗把我从被窝中叫醒,大致讲了下凌晨的情况。
面对现场找到的陶器,钱美强确认博物馆的档案里没有,但有可能是还没来得及记录在档案里,因为这件陶器与营地挖出的的陶器相比较,不管是陶土的形状大小,还是表面的材质纹理都是十分相似。
伍姐只承认是自己放在那里,一口咬定不是从博物馆偷窃出来,剩下说了陶器放在我那里的原因,老罗压根也没信伍姐的胡言乱语。而陆总面对老罗几人的审问却说这是伍姐一个人做的事情,想与伍姐撇开关系。
“你见到伍姐去博物馆是几号来着?”
“1月18日,我是第一次见到他们,不过那时候储藏室没多少陶器,我基本都见过。”我猜测老罗询问的意图后,思考道。
“是的,小钱也是这样说,陈馆长为了这次营地送来的陶器,专门把仓库的陶器清点封存在另外一处密码箱内。上次我们去博物馆,她确认这几个箱子没有动过的痕迹。而营地这批箱子因为营地那边比较仓促,她也不敢确认是不是来自营地的那批陶器。”
“那这陶器有可能是钱美强送过来那批了,时间是25日之后了。”我回答道。
“你们不是31日都还在清点记录这批陶器吗?”
“哦,对呀,不过,那是钱美强的工作,跟我没啥关系,所以我忘记了。”
“所以我需要再把钱美强叫来。”
不一会儿,老罗把钱美强也叫了过来。
“说说你的想法。”
“如果是伍姐偷的,唯一有可能的就是31日。之前为了赶在放假前结束,我们一直是忙到深夜才结束,为了防止有陌生人进来,每天也是锁上储藏室才离开。”
“那这有没有没记录在文件里的陶器?”老罗问道。
“有可能,还有一些不是很重要的箱子,没来得及检查,所以是有一些部分没登记。”
“所以,你们觉得那是你们营地的陶器有几成可能性?”老罗看着我和钱美强。
“应该有一半多。”我随便答道。
“有百分之八十,她那个陶器跟营地的特征太像了。”钱美强肯定道。
“如果那陶器是31号失窃,我记得当时伍姐她们这对夫妻好像没出过门吧,也只是在我们玩狼人杀的时候,他们两口子去泡过温泉。”
“所以才会让我去看温泉的情况?你是当时就发现他们夫妻有问题吗?”
“不,并不是,我当时只是在想有没有其他方法离开这里,我知道那地方是悬崖,但为了更进一步确认,所以才让你去看看那地方有没有下山的小路。”
“我清楚的确定那温泉就在悬崖位置,悬崖垂直下去全是光滑的峭壁。”我回道。
“没有能上来到温泉的路吗?”钱美强一脸慎重的问。
“是的,我也只是让张帆看看,是不是我看漏了什么隐蔽的小路。”老罗坚毅的盯着我,内心略有所思。“我待会问问田老板和其他人的意见。”
“我去问问田老板。”钱美强主动说道,“我也很好奇,伍姐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钱美强说完离开了房间。
我转头看着老罗说:“罗哥,但我不是被伍姐下药弄晕的……”
“我知道,但现在抓到了伍姐,一样的效果。”老罗满脸开心的笑着。
“我想说的是,我感觉是因为被红雾毒晕。”
“那为什么跟你一起去的钱美强没事?”老罗反问道。
“可能体质原因吧。”
“你确定看见了红雾?”
“是的,这次我很确定。”
“我来这龙寿山几次了,田老板、陈馆长都没提过,从来没听谁说过什么红雾的事,要不是我看你现在这样,我都怀疑你小子忽悠我。”老罗朝窗外看着说。
“本来之前我也觉得红雾没什么,因为去了雷公村,那边的村民告诉我红雾没有危害。但是31日和昨天我都是吸了红雾晕倒。”
“这红雾可能在他们雷公村那边容易出现,不过,你之前在雷公村有没有发现伍姐其它情况。”
“伍姐,当时完全就是游客的感觉,没看出她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倒是郑飞和李导游他们——好像在雷公村是有什么特殊安排!”
“哈哈哈,你确定伍姐没有,郑飞有?”老罗看我脑子不太行似的说着,“那待会你再跟我说说,我先去问问小钱,看她有没有看到你说的红雾,你先把自己收拾收拾。”老罗指了指我,又做了个洗澡的姿势,说完老罗离开了房间。
我在自己的房间洗了个澡,然后简单收拾了下自己略显憔悴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