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交错的世界
我蹑手蹑脚的走出病房,不知道哪里吹过来一阵凉风,瞬间打散了我所有的乏意。我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突然一声尖叫在我耳边炸响。
是刘春玲?一定是刘春玲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寻找过去,昏暗的走廊里的灯光也应景的忽明忽暗起来了,我有点不太确定现在继续走下去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了。于是我回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什么异样,当我看见身后的景象的时候,对眼前的一切都开始质疑了起来。
我到底回没回到正常的世界啊?
墙上剥落的绿色墙皮,正在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一点一点的向上飘去,完全无视牛顿老前辈的各种物理定律。乳白色的病房木门,颜色也慢慢的黯淡下去了,转而腐朽。鼻子里的消毒水的味道也开始变成了一股熟悉的腐烂的气息,正如走阴在地狱边缘时的味道。
我来不及惊叹周遭的变化,转身向尖叫声的位置寻去。
“刘姐?你在哪呢,给个音儿啊!”我焦急的走着,脚下的路也是越发的难走。地砖已经碎裂开了,还不停的向上支棱着,有一片不安分的碎片还划伤了我的小臂。
“我在这呢!十三,我在厕所这呢!”我听后也不顾身边的各种正在缓慢上升的碎片残渣和针头。
“你没事儿吧?”刘春玲正惶恐的蹲在厕所的角落,见我过来了就立马扑向我的怀里。
“你知道怎么回事么?”她这么一问也真是把我问住了,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现在我们应该不在正常的世界里面。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很像下面的世界,但是又有点不一样。”我仔细回想张枫之前跟我说过的所有话,也是没有头绪。
“我想起来了!”刘春玲听见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赶紧追问是怎么回事。
“在下面的时候,我女....我前女友也在那,她跟我说过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儿,现在的各种地狱都处于不稳定的状态,别的也没说明白,但是我肯定咱们应该是陷入了某种混乱之中了。”说完这些话,我想起临走前孙静交给我的两块玉佩,好像我醒过来就没看见在哪?
我现在脑子里乱的很,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是那么突兀,没有一点征兆,也没有人来给我个合理的解释。
“咱们看看能不能到外面去吧。”我拉着她打算下楼,看看能不能出去,因为这里看起来迟早就要塌陷了。
住院部是老楼,总共才五楼,我住在三楼按常理说没几步就能下去了。可是我心里明明记得走了足足有六层楼的楼梯都没有下去。越走越急,索性停下来歇息一下,看到楼道边上红色油漆刷的“3F”,我再也压抑不住了。
“你特么到底想咋滴!”我用脚疯狂的踹着楼梯的扶手,我这个人其实脾气算是不错的了,基本上很少发火,这次真是把我气到了。
刘春玲让我试着深呼吸,现在发火也解决不了问题。
“看来这次是真的完了,以前有张枫在身边帮护着我,再不济我还有玉佩啊!诶?玉佩!你知道我的衣服放在哪么?”我好想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刚才就想到了要去找玉佩的,我这脑袋。
她点了点头拉着我往我的病房走去,说我的衣服什么的放在柜子里。一进去我就看见立在墙角的大铁柜子,上面的油漆已经所剩无几了,布满了铁锈。
刘春玲使劲儿的拽了几下门,铁门似乎不怎么给面子。
“我来吧!”我上前一只脚抵住另一侧的们,两只手牢牢抓住铁门的把手开始发力。“嘭,吱嘎”,门开了。两枚发亮的玉佩正在拼命的闪烁着光芒,我双手各持一枚,心里盘算着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直觉告诉我不应该只是什么钥匙吧。
“你在想什么呢?”刘春玲见我皱着眉头神情恍惚赶紧推了推我。
“孙静给我的时候,并没有告诉我这玩意儿怎么使啊!”我能感觉到身边的美女的表情应该是嫌弃的。
我还在琢磨着,窗外好像有亮光照了进来。我顺着光芒走去,发现窗外哪还是什么医院,遍地都是岩浆流动,坍塌的建筑和龟裂的大地。
“我的妈呀,这简直就像地狱一样!”刘春玲在一旁惊叹道。
“我们一直都在地狱里,只是我们没发觉而已。”我顾不得眼前夸张的景象,试着解开玉佩的作用才是关键。
我先把玉佩合十放在手中,没什么变化。什么剑指捻着,盘腿坐下捻着,各种poss都摆了出来,也没有什么变化。我貌似都能感觉到岩浆的温度了,要是再解不掉这情况,估计一会我们就得火化了。
白瞎了,我还是一大学生呢,心里真是五味杂陈啊。不过我应该也就这样了,从小到大,遇见什么事情,身边总是有一个能站出来帮着我的。爷爷,妈妈,李小....现在只剩下我自己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在这个玄妙的世界里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陷入无尽的自嘲中的我,一不小心跌落了手中的玉佩,玉佩落到地上的时候,本来正在闪烁的光芒变成常亮了。
对呀,放在地上没准就能把眼前这个世界带回阴间了。为了验证这一想法,我赶紧把另一枚原属于孙静的玉佩也放在了地上,地上的两枚玉佩就像两盏明灯一样。
一蓝一红两道光直挺挺的照亮了四周,刘春玲在一边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一切都是那么的梦幻,最后光线实在是太强了,我不得不用闭上眼睛并手臂挡住它们。
许久之后,光芒消失了,我睁开眼睛,还不是能适应周围的环境。
“我们回来了!”刘春玲在一边兴奋的说着,边用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果然周围的一切都变成原来的样子了,我扭头看向窗外,各种设施也待在自己本来应该待着的位置。
我赶紧低头寻找玉佩,发现只剩下我那块,孙静那块玉佩竟然消失了。
“你看见那块玉佩了么?”她摇了摇头,怕是我起身的时候踢到了,赶紧看床下面有没有它的踪迹,在地上爬了半天除了一个苹果核什么也没发现。
我打了打身上的灰,心想这护士也不知道扫扫地,这乌烟瘴气的。
“算了,本来也不是我的,没了就没了吧,只是以后别再碰到这种情况就好了。”我自己安慰着自己,想着孙静留给我的唯一念想就这么被我弄丢了,暗暗的骂着自己真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啊!
“我感觉咱们刚才在那个世界里才待了没多长时间啊,怎么天都亮了!”我看向刘春玲,她正对着窗外的太阳感叹着。
我心说我之前下去也就几个小时,回来的时候都过了一年了,这两个世界恐怕是有着时间上的差距吧,讲道理,我们这算是穿越时空了啊。
嘴上劝她别多想了,这次的事情八成是跟我有关系让她别担心,她倒是挺看的开的,还要给我去打早餐去,我拦下她说没什么胃口,躺下睡会儿吧,她点头答应。
躺在床上,想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怕是以后还会遇到,那时候我只剩下一枚玉佩了,怎么办?总之赶紧出院,找张木真去拜师学学本事,总比等死强的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老爹在一旁给我收拾着行李,自打我回来之后,老爹一直忙着田里的活计,也没什么机会跟他说话。可一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我身上发生的这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告诉他的,我不能再让他为我担心了,是时候该由我一人肩负自己的责任了。
“走,儿子,咱爷俩儿撸串去!”看着老爹一脸慈祥的笑容,我鼻子有点酸了起来,赶紧转过头答应着。
坐在出租车上,老爹在副驾上跟司机闲聊着,我却一直注视着窗外的景色。
走了半年多,昏迷一年多,外面的世界已经不是我之前看到的那样了。各式各样的商铺,琳琅满目的档位,当街吆喝的小贩,还有身后追着小贩的城管,这个原来我十分向往的小城,已经变了另一幅嘴脸,在向我搔首弄姿。
原来的老三串屋兑给了一家做麻辣烫的了,听说他家已经做成了连锁了。我跟老爹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五毛小串”。
五毛是五毛,串却不再是以前的串了。一口不够嚼的都,在医院吃了那么久的健康餐,可算是看见荤腥了,我直接两串两串往嘴里送。也不知道是不是长时间不喝酒的缘故,一瓶黄汤下肚就有点晕晕乎乎的了。
“不说是三点么,你们咋来这么早啊!”李小和王晶晶进来包间的时候推推搡搡的,心想这俩玩意八成是勾搭上了。
“我说李小,我妹还未成年呢啊,你可别打她主意。”
“要你管!”李小还没张嘴,王晶晶先喊了起来。
“我说老妹儿啊,你能不能淑女点啊,挺大个姑娘了还一天扯个嗓子嗷嗷的!”我一边吃一边说着。我爹倒是在一旁哈哈的笑着说晶晶跟二姑小时候一模一样,不拘小节。
我心想这哪是不拘小节啊,大节她也没拘过啊。
王晶晶招呼着服务员说,要再点点串。这位身材发福的服务员进来的时候,我看见对门出来一个女人。尽管现在外面已经零下了,还穿着裙子,不过上身披着一条貂绒披肩。一条乌黑的大辫子紧紧的贴在身后,顺着迷人的曲线向下看去,一双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皮靴锃亮,直晃眼睛。
“你看啥呢?”李小在一旁发现我一直看着门外,轻轻推了我一下。
“好像看着一熟人,眼熟,好像是陈小鹤?”李小听到我说陈小鹤的时候站起来就要出去看,我一把拦住他说还是我去看看吧,你去太尴尬了。可李小说什么也不同意,就在我俩吵吵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怎么是你们啊!”服务员身后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庞,果然是陈小鹤。
“这么巧,呵呵,我今天出院,出来喝点!”我扭头让服务员加一张椅子。
“不了不了,我男朋友还在那边等我呢,我说你怎么又住院了?”陈小鹤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我,似乎没怎么注意李小就在我身边。我用余光看看李小,他把头扭向了一边,不知道是不是正在留着伤心的眼泪。
“出了点小毛病,现在没事了,很健康!哈哈,咱们可得有几年没见面了,喝一个吧。”我跟她碰了个杯。
她又跟我爹聊了几句,无非就是现在在长春上学,放假回来待一阵。出去之前还说有时间一定要找个机会,好好再聚一下。留手机号的时候,比较尴尬,我的超长待机不知道是不是落在地狱边界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了。就留了王晶晶的手机号了,看着王晶晶乱转的眼睛,我就知道这个假期是消停不了了。
酒过三巡,李小还是没怎么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着我的问题。我老爹似乎喝的挺开心的,说很久没跟我们这一帮小辈儿喝酒唠嗑了。
家里那边前几年开了好多私人小煤矿,挖的太浅了,导致我们那边都是塌陷区了。村里的人好多都搬到市里住了,上学什么的也方便了。可是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我爹那几个聊得来的兄弟们也都搬走了,现在就剩下没几户人家了。
其实我爹何尝不想搬走,可是搬走了就没办法种地了。我上学还需要钱,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喝多了,嚷嚷着不想上学了。老爹立马站起来要揍我,说天天起早贪黑的就是为了供我读书,李小和晶晶拦着他,我也不做声,才算作罢。
回到家里已经是半夜两点多了,看着我的卧室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心想我爹这么一大男人,其实也挺细心了。
老爸半辈子都埋在田地里了,记得他跟我说过自己上学时候学习成绩很好的,主要是家里条件太差了,就早早辍学在家干活了。太爷爷那一代人还能在山里打打猎,到了我爹他们那一代不是南下下海经商,开开大车;要么就是在家务农,伺候着一亩三分田。
我爸说人,不管做什么工作,都要踏踏实实的活着,不要老想着一步登天。我到现在才返过味儿来,真是白活了二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