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1章 蜗牛的壳
盛放的阳光下，吸血鬼伯爵与狼人豪绅站在井边谈话，昏暗幽深的井下，一群蜗牛在死命地爬。
为何要死命地爬呢，因为吸血鬼应允过，只要谁能爬出来，他将把其变回人类。
那些蜗牛，在很久以前，其实都是人，只不过在被吸血鬼吸血以后，被没来由的魔法变成了蜗牛。
伯爵把他们放在井中，闲暇时的乐趣，就是看着蜗牛们一点一点朝着井口而去。
然而，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能爬出来的蜗牛，他们中最厉害的，也只是将要在见到外面的世界时，就重新滑入井中。
以伯爵的眼光来看，他们不过是一天天重复一件没有意义的事罢了，待在井中，他还会每天投喂食物，也没有天敌，其实也挺好的。
要是真变回人类了，反而会又一次被伯爵吸血，当然，伯爵并不缺少血奴。
作为这一片区域最有权势的吸血鬼，所有居住在这里的人都不得不自愿或被迫成为他的血奴。
他从每个人身上吸血，然后随机把某些人变成蜗牛，把某些人变成狗，把某些人圈养起来，因为他们的血液很可口，至于绝大多数，还是在吸血之后，让他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这相比狼人豪绅来讲，其实还算温和，因为伯爵只是吸血，而豪绅每一次都要吃人。
对于伯爵的做法，豪绅向来只是觉得有那么一丁点儿乐趣，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被吃者死前的尖叫与他们亲朋好友家人哭天喊地的无奈。
豪绅不必顾虑什么人性，毕竟他从来不是人，他只是在意自己吃人时是否符合贵族的礼仪，就如同吸血鬼伯爵吸血时，总冠上一个无比美好而恶心至极的名头一样。
这奇怪的礼仪并不只是适用在他们身上，其他的吸血鬼和狼人都有这种癖好。
他们一边吸血吃肉，一边赞美被献身者的高尚与圣洁，仿佛是他们的所为，寄予了死者或蜗牛们或狗们此生的意义。
“你说那些蜗牛会爬出来吗”，光天化日里，狼人豪绅带着一脸的嘲讽之意问道。
吸血鬼伯爵笑了笑：“这事我怎么知道，爬出来又如何，爬不出来又如何，于你我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你就不怕他们爬出来会找你复仇吗”
“复什么仇，我是带给他们希望的神，我即是主宰他们命运的正义”，伯爵自信道。
“不过你这正义如此虚假，既没个来由，也不会长久”，豪绅嘲弄伯爵。
“不需要来由，也不需要长久，你吃人时，难道担心死去的灵魂会来报复你吗，还是说你觉得自己不正义了”，吸血鬼伯爵反唇相讥，阳光下，他的眼睛红得发亮。
他们两个是朋友，经常为些事情争论不休，哪里的花瓶摆放，周遭的大树落叶，甚至路过的一只蚊子，都会让他们谈论上一番。
唯独那些被当做牲畜的人的生活与生命，他们不屑一顾，也觉得那些实在不值一提。
芸芸众生就算如何凄苦，只要他们身上还有血，还有肉，还有能让吸血鬼伯爵与狼人豪绅延续生命的养料，他们就不会去管他们的死活。
“我向来不自诩为正义，我就是一个恶堕，掩饰会显得虚假”，豪绅直言。
“那也得分情况了，你要是给他们中的一些人一些好处，就是一边吃他们的肉，他们也会一边宣扬你的正义和伟大”，伯爵说。
“那倒不必”，豪绅摇摇头，“我喜欢手底下见真章，他们没有我的实力，就是要受我的欺辱，成为我的食物”
“我可没那么直接，我将以我的欲望和权势，击碎他们年轻而颓废的心，让他们在被我吸血的同时，还心服口服，永远不会反抗”，伯爵笑笑，一切都在掌握，充满玩味。
他是一个拥有大权和力量的人，他可以如此戏弄他人的命运，如果那些人觉得不公，大可兴师动众来找他，前提是有能击败他的能力。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又回到那些蜗牛，如果他们真爬出来了，你会怎么办”，豪绅又问。
吸血鬼伯爵看了看那幽暗的井：“当然是捏死或者踩死，要不就再次丢进去”
“不觉得浪费吗”
“对于我们所拥有的而言，那不过是九牛一毛”，伯爵坦言。
“真是可悲的蜗牛，被你束缚在此，简直比我腹中的死人还要凄惨”，豪绅感叹道，“不得不说，你也真够恶趣味的”
“这是我的爱好，算不得恶趣味，在你那些肮脏的勾当面前，实在不值一提”，伯爵说，“而且，是我束缚了他们吗……”
“难道不是吗，难道该怪他们还不够努力?”，狼人豪绅道，“如果不是，那我就得思考思考了，这是个哲学思辨问题”
“这是个带着悲欢离合与血和罪恶的现实问题”，伯爵纠正言。
“是吗，我似乎没有什么想法，在我看来，一群蜗牛的事，实在是无关紧要”，豪绅懒得再去管这个问题了。
“那我来告诉你……”，伯爵缓缓说着，“你觉得是什么束缚了他们，是他们愚不可及的理想吗，是他们自不量力的行为吗，是他们傻乎乎的不会审时度势吗，我觉得都不是，束缚他们的，不过是他们的居所，他们的壳，仅此而已……”
“他们的壳吗，哈哈哈”，豪绅哈哈大笑，似乎那是很可笑的事情，“这解释十分牵强吧，蜗牛难道不能变成蝴蝶吗”
“当然不能，而且我的解释虽然看似牛头不对马嘴，却正是我们目光所及的现实，不是吗……”，伯爵道，“要是肯舍弃那壳，或许就能出来了”
“那有一只快爬出来了”，伯爵正说着，豪绅提醒他道。
吸血鬼伯爵顺眼看去，一只蜗牛已经到了井口边缘，离外面的世界仅仅一步之遥。
他走到井边，轻轻将其抓起，然后又丢了回去。
“你这可犯规了”，豪绅假装为蜗牛鸣不平。
“我就是规则”，伯爵冷酷地笑笑，随即施展魔法，将井里活着的蜗牛全部杀死。
末了，吸血鬼伯爵会引进下一批蜗牛，而现在，他要款待狼人豪绅一顿盛宴。
血与肉成为食品走向餐桌，吃他们的人断然不会同情那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自然也不会在意那幽深昏暗的井底，铺满的蜗牛的壳……